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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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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8点钟。

    已经有两个星期时间,没回过这个家的上野边雄,安静地站在门厅。

    极其罕见地没跟“猪头”似的,大声地吆喝着上野夫人,今天,却一反常态相当客气地跟,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佣说话。

    “诶!麻烦你,去楼上请一下夫人吧!我在这里等她!”

    “是,先生!可是,您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打搅夫人的习惯啊!”

    上野边雄心里很清楚,家里的这两位女佣,经常是只要一逮到机会,便明里暗里替惠子打抱不平。他习惯了,也属实觉得这才是赤胆忠心的女佣,从不生气,更不会责怪她们。

    “我当然知道啦,夫人9点钟才起床的习惯,如若不是急事,我是绝不会打搅夫人休息的!这样吧,你去请夫人,我当面跟她道歉就是啦!”

    “您两个星期没回来过了,夫人近来的睡眠,非常不好,我们都巴不得,她能多睡一会儿呢!不然的话,请您再耐心地等一小会儿吧!就一小会儿!夫人的健康,毕竟是大事呢!”

    “是的,是的,夫人的健康是大事!没急事的话,我……”

    “您回来了!真对不起,我刚听到您的声音,就起来啦!”

    上野边雄和年轻女佣,同时应声而望,上野惠子已经走下了楼梯,身着一件白色的丝绸和服,只简单地挽起一个发髻,来不及化妆。

    “素颜,不失端庄秀丽;款步,却也婀娜飘逸。”

    上野边雄,见了早已怦然心动,恍惚间有所迟疑,不似一进门时,那般的思路清晰,坚决果断了。

    脑袋里,像开了一瓶可口可乐似的,滋滋地冒着泡沫儿,湮灭了今晚,他针对惠子的精心策划和高明计谋。甚至,心底里,连连不喋地骂着自己“猪头”,“大猪头”!

    一想到,那三处外室,个个都比惠子年轻。是的,没错,都是年轻姑娘!

    论长相模样,哪一个都不输惠子,可哪一个也没有,惠子身上那种,莲花一般的怡然自得、典雅娴静的品质。

    要说活力的话,她们那三个女人,哪一个都比惠子会讨男人欢心,可哪一个也没有,惠子身上独有的魅力,甚至,姑且叫做“魔力”,也并不为过。

    “只要惠子需要,就一定能得到”。对此,她的丈夫,丝毫也不曾怀疑过!

    上野边雄的思绪,就此戛然而止,连忙摘掉金丝墨镜儿,浅浅地躬身致歉道:

    “迫不得已,才打搅太太休息。有件事,请太太帮忙!”

    惠子躬身回礼,看着脚尖,语气冷淡,恰似一杯白开水的味道,回说:

    “没有的事。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儿,也就是了。请您今后,不必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野边雄,霎时间涨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儿,太阳穴上凸起的血管,时隐时现,脖子僵直,瞳仁充血,喉咙里面咕隆着奇怪的声音,他暗自攥紧拳头,即刻便要爆发。

    近三年来,上野惠子,就是用这种“白开水”似的态度,一次次地羞辱着自己的丈夫。

    上野边雄,每每从惠子跟前儿走过,总觉得自己,像是透明玻璃瓶中,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干尸。

    冷漠,淡定,安静,没有眼神,没有表情,没有心跳!没错,这就是上野惠子一直以来的,对自己丈夫的,全部生理反应!全部!

    无论怎么跟女人鬼混,无论如何羞辱中伤她,上野惠子,就连眼皮儿都懒得抬那么一下。

    惠子那与生俱来的傲骨,就像一把冰做的利刃,把上野边雄,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的自尊心,刺得千疮百孔,寒得彻骨侵髓。

    上野边雄,极力克制着,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年轻女佣赶紧离开。

    那年轻女佣却出人意料地,紧紧地搂着惠子的胳膊不肯撒开,赔笑说道:

    “先生!太太真的不舒服呀!我得扶着太太才好!”

    惠子讶异地笑出了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啦。扭头看着明显浑身紧张,缩作一团的年轻女佣,道:

    “诶!我说!你怎么又昏头昏脑的啦!先生不会做什么的,你可真能瞎操心!先生跟我,有重要的话要说呢!去吧!”

    直到惠子使劲儿地推开年轻女佣,那女佣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厨房。

    上野边雄,重新戴上墨镜,点着一支香烟,忿忿地说:

    “嘿!我说惠子!该说说咱俩的事了吧!”

    “听着呢,您说就是了。而且,请您务必不要兜圈子了!”

    “原来如此啊!我说惠子,战争才刚刚开始哦!要有耐心嘛,上野太太!”

    “上野先生,我很欣赏您的坦率,即使您如今,早已变成一个伪善的人了,如此罕见的一次坦率,也是值得赞美呢!

    我同意您的看法,战争,没错!这就是一场战争!”

    上野惠子的视线,自始至终在她自己脚尖儿,与上野边雄西服的,最底下一枚钮扣之间徘徊着。

    “嘿!我说,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傲慢吧,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请尊重一下你的丈夫!”

    “是的,上野先生。作为丈夫,您有诸多权利,作为您的妻子,自然要履行诸多义务……可是,唯有‘尊重’这一项,作为男人,您必须自己,亲手从肮脏的地板上,拾起来!”

    上野边雄,脸色煞白,嘴唇发抖,做出一个令惠子扎心般疼痛的动作,他竟然用拇指和食指,硬生生地把橘红色的烟头儿掐得粉身碎骨。

    惠子连忙跑过去,使劲儿掰开丈夫的手指,用自己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烫出血泡的地方。

    “起开!我说,你给我起开!真是的!”

    上野边雄,只推了那么两下,便再也推不动了。惠子早已丢掉手绢,而把丈夫那烫伤的手指含在自己嘴里。

    上野边雄,万分感激的却不是惠子,而是他的金丝墨镜,不然,他那噙满泪水的眼眶,假如被谁看到的话,几乎预示着,上野边雄将提前输掉跟来惠子的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嘿!我说,惠子!战争!懂么?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惠子拾起丢在地板上的手绢,悄悄地拭着自己的眼角儿。

    “刚才的话,是我说重了,请您原谅!”

    “没有的事!一来二去,有来有往,这才叫战争嘛!

    哦,对了,说正事!晚上8点种,司机过来接你,实在推不开的应酬啊!拜托了!很重要的应酬!”

    上野边雄,临走前递给惠子一张名片,又很诡异地补了这么一句:

    “当然啦,您实在不舒服的话,一切就都不必啦!我不会怪您的,放心好啦!那就,再见吧!上野太太!”

    上野惠子,只略略地瞥了一眼名片上的铅字,眼睛里便倏地闪过一星儿,很弱很弱的寒光,微笑着应承道:

    “明白了,上野先生。再见!”

    上野边雄书房的旁边,是惠子阔绰的衣帽间。

    这里原本是一间客房,新婚燕尔不久的上野边雄,坚持要为太太打造一间专属衣帽间,费了很多周折,上野边雄才最终满意。

    三面巨大的壁柜里,全是时新的名牌服饰、鞋帽、皮包等等,有西式的,也有和服。惠子对和服情有独钟,无论花色质地,还是款式搭配,不仅丰富多彩,而且价格昂贵。

    其中一个壁柜里的墙面上,还镶嵌着一个保险箱,里面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全是上野边雄,以各式各样的名义,买给心爱的妻子的,然而,惠子却很少打开这个保险箱。

    不怎么喜欢奢华的东西,是一个方面的原因,

    丈夫的赚钱方式很可疑,则是最重要的原因。

    惠子卧室里的首饰盒,则从不上锁,她日常穿戴的首饰,也就那么几件。惠子更喜欢首饰上,蕴涵其中的手艺和匠心,并不刻意追求它们的材料和价格。

    上野府上的“厨房茶叙”,关于电视连续剧的话题讨论,于下午四点钟,如期而至。

    上点年纪的女佣,给她的同事沏上一杯红茶后,便压低了嗓门,急急地问道:

    “太太,怎么说的呀,怎么把你从她的衣帽间里,给撵出来了呀!小家伙!”

    年轻女佣呷了一口茶,眼睛眯成一条线,若有所思,道:

    “是啊,通常太太选衣服的时候,是离不开我的。太太很看重我的品味,这你是知道的呀!

    从今天早上,上野先生的那副模样看吗,晚上应该是一场很重要的应酬呀。我猜啊,先生有什么事情,必定有求于咱家太太呢!

    兴许,太太正犹豫呢,该不该帮先生一把呀,她需要静静地思考问题,而不是化妆打扮,试什么衣服呀!

    所以呢,就把我撵出来了呗!”

    “啧啧啧,别提早上的事了,我就在厨房门后站着呢,紧张的要死,生怕太太吃亏……你表现的还不错!小家伙!”

    “那还用你说嘛!……哎,真不知道太太怎么想的,你亲眼看见了吧,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心疼上野先生的呀!”

    “话虽这么说,可这样耗下去,究竟如何是个头儿啊!太太今年才29岁呀,就算上野先生,也不过才33岁,你说这俩年轻人……诶?不对!你刚刚说‘先生,必定有求于太太’,我猜,该不会是离婚吧!”

    “离婚?谁跟谁!”

    “你糊涂了吗,喝茶也有喝醉的呀,当然是咱家先生和咱家太太离婚啊,还有谁呀!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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