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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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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武帝刚说完,崔录就急急忙忙跑进来:“皇上。”

    宣武帝转身看向崔录,目光一凛:“何事?慌慌张张的,越来越没有规矩。”

    崔录一激灵,垂首硬着头皮道:“禀皇上,巫巫宫主在乾清宫求见。”

    宣武帝心头倏地窜起一股无名火,一下猜到了巫正贤来的目的。

    他心说这人来得还真是快。

    “皇上,巫宫主这么晚进宫定是有要事,您快去吧。”

    宗瑜婉适时开口。

    宣武帝火气下去几分,看着宗瑜婉“嗯”了一声,叮嘱道:“你现在身子弱,早点歇着,明日朕再来看你。”

    宗瑜婉点点头。

    宣武帝离开后,屋内站着的几名婢女默默看着她,等候她吩咐。

    其中一婢女迎上她的视线,立即上前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您身子弱,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宗瑜婉仔细看着这名婢女,她眼睛很大,乌黑而明亮,看着清秀机灵。

    宗瑜婉本想拒绝,但突然觉得她的眼睛很像望婵。

    她心头一阵刺痛,道:“好。”

    婢女上前扶她坐在铜镜前,另几个婢女躬身退了下去。

    宗瑜婉看着镜中婢女那双娴熟的手,问:“你叫什么?”

    “奴婢秋夕。”

    “家里还有何人?”

    秋夕的手顿了一下,答:“还有一个胞弟。”

    聊了一会,宗瑜婉对秋夕的身世有了了解。

    秋夕入宫已有一年多,父母在前几年灾荒中死了,她和弟弟一路逃荒辗转来了洛京。

    姐弟俩在铁匠铺找了活计维持生计。

    但一次意外,弟弟伤到了右手臂,再也干不了重活,最主要还伤到了心肺,自此咳疾缠绵,每月都要吃药。

    就在她们走投无路时,正赶上宫中选宫女。

    大卫对宫女没有出身限制,为了弟弟的医药钱,秋夕便入了宫。

    宗瑜婉心头一酸,不禁又想起望婵。

    可能是秋夕和望婵之间有太多的相似处,让宗瑜婉不禁对她亲近了几分。

    伺候她洗漱完,秋夕道:“姑娘,秋夕夜里就在外面守着,您若是不舒服就唤秋夕。”

    宗瑜婉点点头。

    秋夕刚要退下,宗瑜婉看着桌上的两个檀木盒子,又叫住了秋夕。

    这都是今日宣武帝赏赐的,她没有拒绝。

    想在这宫里生存下去,她需要这些东西。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宗瑜婉把两个盒子都打开,里面都是贵重的首饰。

    宗瑜婉没有丝毫犹豫,把其中一个木盒推给秋夕:“这些,拿下去分了吧。”

    秋夕愣住了,她看着那盒中的首饰,每一件都珍贵无比,是她这辈子做梦都不敢肖想的。

    她进宫一年多,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大方的主子。

    她忙垂首道:“姑娘,万万不可,这太贵重了,这都是皇上赏给姑娘的,奴婢受不起。”

    宗瑜婉睨着秋夕紧张的神色,拉起她的手道:“澜月初来乍到,日后这宫里的事情还要靠你帮我打点,这些赏赐都算不得什么,给你阿弟抓一些好的药,娶一房媳妇,收下吧。”

    秋夕眸现泪光,她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了,才遇上了这位菩萨。

    她扑通跪在地上,哽咽道:“多谢澜月姑娘,澜月姑娘放心,以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

    宗瑜婉嘴角强扯了一抹笑,心头苦涩难耐。

    秋夕退下后,宗瑜婉看着另外那盒首饰,她之所以对秋夕这么大方,一是因为眼缘,二是因为她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间,她需要一个可心的人。

    后宫的生存之道她早有耳闻,金喜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这深宫之中,根本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足够的利益。

    乾清宫

    宣武帝坐在桌前看着巫正贤,语气里染了几分怒气:“这么晚了,巫宫主进宫有何事?”

    巫正贤直截了当道:“臣听闻皇上将澜月姑娘带回了宫中。”

    “是,不过宫主是听谁说的?宫主是在监视朕吗?”

    宣武帝眼底怒气更盛,一想到白日时崔录的话,他就觉得自己这皇上当的够窝囊。

    连个死太监都要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巫正贤听出宣武帝语气里的情绪,心说以前皇上从来不会这样和他说话。

    他不动声色道:“今日皇上亲临祈福寺的事,如此阵仗,坊间都传开了。”

    宣武帝面上挂不住:“宫主是在责备朕兴师动众吗?”

    巫正贤心一震,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想提醒陛下,就这样把澜月姑娘接回宫实在不妥。”

    “不妥?”宣武帝起身走到巫正贤面前,“朕不过是喜欢一个姑娘,就想把她接回宫里,有何不妥?”

    “皇上,朝堂上下人尽皆知,澜月姑娘是燕王殿下看上的,而且她已经住进了燕王府,现在又被皇上带回宫里,这必会引起朝臣非议,实在有失我皇家礼法啊,还请皇上三思。”

    “三思?”宣武帝轻哼一声,横眉冷目,“哼,非议澜月姑娘虽然入了燕王府,却是清清白白,朕倒要看看,谁敢非议?”

    巫正贤怔怔看着宣武帝:“皇上,听臣一句劝,切不可任性妄为,众口铄金,积非成是,难堵悠悠众口啊!”

    宣武帝气急:“当初若不是宫主阻拦,澜月姑娘就不会入燕王府,这次朕不会再放手了,宫主无需再说,时候不早了,宫主请回,朕也要歇了。”

    巫正贤震惊地看着宣武帝,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听话,可现在他就像被鬼迷了心窍,换了一个人。

    “皇上,”巫正贤不甘地再次开口,“这澜月”

    “行了!朕意已决,就算是父皇从皇陵里出来也改变不了朕的意思。”

    “混账!说的什么浑话!”

    德仁太后快步走进来,明艳的脸上都是怒气。

    宣武帝的火气一下泄去了大半,看着德仁太后道:“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德仁太后目光扫过巫正贤,巫正贤对她行了礼:“太后。”

    德仁太后应了一声,又对宣武帝道:“哀家若是不来,还能听到皇上的浑话吗?”

    宣武帝忙上前扶德仁太后:“儿臣不过是一时气话,是宫父咄咄相逼。”

    在德仁太后面前,宣武帝习惯了叫巫正贤宫父。

    因为在母后眼里,巫正贤对她们母子有恩。

    若没有巫正贤,当年他也不会顺利坐上太子之位。

    他母后一直教导他,不管何时都要听纳宫父的意见。

    后来巫正贤权倾朝野,父皇沉迷仙术玩乐,母后对巫正贤更是信任。

    再后来父皇去世,剑阁谋反,巫正贤把他扶上帝位。

    母后对巫正贤更是倚重。

    他从未忤逆过巫正贤,更别提说这样的重话。

    德仁太后在椅前坐下来,她已经来了一会,刚才在外面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性她了解,他既然把人给带了回来,就做了孤注一掷的打算,硬来总是不妥。

    她缓了下脸色看着宣武帝道:“哀家觉得巫宫主所言不错,澜月这丫头身份卑微,而且已入过燕王府,现在又随你进了宫,这实在有违纲常,坏了我皇家礼法。皇上乃一国之君,当以身作则,为朝臣,为天下臣民做表率,要以国之为重,不可任性妄为。”

    宣武帝苦笑:“母后教训的是,可儿臣身为一国之君,连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都要被干涉。”

    他看着德仁太后,“澜月并非母后所言那般卑贱,她有自己的风骨。当初是朕的错,逼得太急才将她推开,她不得已才入了燕王府,这次儿臣不会再放手了。”

    “这么说皇上是不会改变心意了?”

    德仁太后脸色微怒,但很快又平复下来,退一步道,“不过,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澜月那丫头是否和皇上一个意思呢?”

    宣武帝被问住了。

    他沉默了几息,澜月虽然跟他回了皇宫,但他对澜月的心思并没有把握。

    他这次不能操之过急,害怕像上次一样把她吓跑。

    见他不语,德仁太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温声道:“既然这样,澜月无名无分住在长乐宫,这不是招人嫉妒吗?这是其一,再有,大卫向来没有不被赐封妃嫔,就住在东西六宫的规矩,如果皇上想把澜月这丫头留在身边,不如先让她和哀家住在一起。”

    先皇去后,德仁太后便搬到慈宁宫和太皇太后云容碧同住。

    宣武帝不是很情愿,他也不知如何同澜月开口。

    巫正贤适时开口:“皇上,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既能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又能保护澜月姑娘,何乐而不为?”

    巫正贤知道现在让澜月出宫已不大可能,但是放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他还是放心的。

    宣武帝揉了揉眉心:“容朕想想,今儿太晚了,朕也乏了。”

    德仁太后无奈起身:“好,皇上快歇了吧,哀家也回了。”

    德仁太后说着往外走:“宫主也回吧!”

    巫正贤同德仁太后一起出了乾清宫,转出月华门时,德仁太后轻叹了口气:“皇上的气话宫主别放在心上,皇上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不能硬来。另外宫主今日来得急了些,这朝中多少双眼睛看着,宫主要维护好和皇上的关系,莫生了嫌隙。”

    巫正贤面色略显疲惫,平日冷鸷的凤目中闪过一丝颓败感,他应道:“臣知道了。”

    德仁太后又道:“还有剑阁索命的案子,目前都无进展,宫主还要多用点心,皇上最近很没耐性。”

    巫正贤道:“臣记下了。”

    陈府。

    陈太医刚熄灭火烛躺到榻上。

    一道黑影便闪至榻前。

    陈太医忽地起身,颤声问:“谁?”

    那黑影走到桌前扯了椅子便坐,沉声道:“是我。”

    陈太医惊了一瞬,慌忙下榻行礼:“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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