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
萧绎让陈太医给他的伤口换药。
看到他的伤口,陈太医震惊道:“这剑伤如此严重,老夫得先帮王爷清洗一下伤口,不然就要感染的。”
“好,快点。”
陈太医匆匆取来药箱,为他重新清洗伤口上了药。
萧绎痛得轻哼出声,额上也冒了汗。
陈太医将细纱布仔细缠好,叮嘱道:“王爷伤得这样严重,定要好好休养。”
萧绎没应,待痛感刚缓和,就迫不及待问:“今日陈院使给澜月诊脉结果如何?”
陈太医将白日的诊断结果如实报给萧绎。
白日那会儿,依澜月姑娘的意思,他报给宣武帝的诊断结果有所隐瞒,隐去了中毒和澜月会武功的真相。
但他对萧绎没有隐瞒。
“可有查出是何毒?”
“这毒极罕见,有点像失传已久的姚氏毒法,凡是气郁化火、血热妄行者中此毒,在练功运气时,会导致气血逆行,久此以往会经脉不通,重者甚至经脉尽断、武功尽失。”
萧绎心脏被揪紧,眼里都是愧疚:“那可有办法医治?”
“王爷放心,幸好澜月姑娘发现得及时,毒素尚未入侵内里。皇上命老夫负责澜月姑娘用药,老夫有把握医好她。”
萧绎暗松一口气:“那就有劳陈院使,另外,澜月姑娘的用药你一定要亲自负责,不能假手他人,本王担心……”
“王爷放心,老夫定会亲力亲为。”
……
巫正贤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关力觑着他脸色问:“宫主,是去别院还是”
巫正贤摆摆手,沉声道:“回巫学宫。”
“是。”关力小心撂下帷裳,吩咐车夫回巫学宫。
今夜暗无星月,风也料峭。
黑暗吞噬着整个永安大街,将每个人都包裹进里面。
提灯的橙红火光将黑暗撕了道口子,马蹄踢踏在其中尤为诡异。
关力四下望了一眼,提醒走在一旁的薛城:“薛长卫,可要吊足精神,这乌漆墨黑的,还怪害怕的。”
薛城嘴角冷淡一勾:“怕什么?难道还真有鬼不成?”
薛城很看不起关力,这人太滑头,用常话说就是不靠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他不服宫主为何这般器重他,去哪都将他带在身边。
不过话一出,薛城也觉得阴恻恻的。
他忍不住四下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头顶忽地响起一阵乌鸦似的哀鸣。
薛城心一颤,下意识抬头,就见一张惨白、只有眼眶没有眼球的脸直覆了下来。
“啊鬼,鬼啊!”众侍卫惊慌拔剑。
马蹄惊慌,马车狂奔起来。
薛城迅速躲开,他看着那张脸,惊愣迟疑一瞬才想起拔剑,等他举剑刺过去,那东西却灵巧避开直追向狂奔的马车。
车内,巫正贤手肘抵在矮几上,正闭目养神。
听见外面动静,他忽地睁开眼,抓起佩剑身形一跃旋出车顶,正见那白脸无眼怪物贴了下来。
巫正贤一怔,随即举剑刺去,那怪物灵巧旋开,随着一阵香气袭来,幻化成五六个光影朝着不同方向遁去。
薛城提剑刚要追,巫正贤落在他身边:“不用追!”
薛城停住脚步,看着朝着不同方向遁去的白影,心惊地问:“宫主!您没事吧?”
“无事。”巫正贤面不改色,目光一转,瞥向插在马车上的短刃。
短刃下压着一张字条。
薛城立即上前,取下短刃将字条递给他。
巫正贤接过来,稍一犹豫展开,上写:“还。”
薛城也看清了那个字,他别开视线:“宫主,这香气好奇怪,像是幻术。”
巫正贤用力将纸条揉进掌心,冷淡说了句:“雕虫小技。”
他说完扫了圈一脸惊恐的护卫,冷斥道:“怕什么?不过是装神弄鬼。”
巫正贤说完掀袍上了马车:“回府。”
马车重新驶动起来,关力吓得双腿发颤,三角眼惊恐地看着两边,生怕那个怪物又突然窜出来。
几次不稳直往薛城身上撞。
薛城嫌弃地扶他一下:“能成吗?不然我安排个护卫背你?”
关力稳了下脚步,颤声道:“不必。”
周围响起小声议论。
“好可怕,看清了吗?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嗯,看着像大皇子。”
有人唏嘘一声,立即恢复安静。
薛城眉心微蹙,他刚才也看清那张鬼脸分明是大皇子萧策。
而且他目标明确,分明是冲着巫宫主来的。
还有那张字条上的血字,他也看见了。
还?还什么呢?
命?
薛城心里不禁一哆嗦。
幸好接下来的一路,都再无事发生。
巫正贤刚回到巫学宫,王琛就来报,没有找到秀莲。
从今天早上发现秀莲不见,他们找遍了皇城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人。
巫正贤觉得这一切都太诡异,他命王琛连夜搜查舞苑。
却一无所获。
秀莲没带走任何东西,房间内一切正常。
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
巫正贤起了疑心。
与此同时,云飞山深处的一处石洞里。
秀莲睁开眼。
“小少主,你醒了。”樱瑶端起石桌上的药碗走过来,“小少主,快把药喝了。”
秀莲就着樱瑶的手喝了药,问:“城里那边如何了?”
樱瑶搁下药碗,道:“姚老头被锦衣卫找到,送回了燕王府,燕王府正办丧事呢!和小少主预想的一样,澜月和燕王闹翻离开王府去了祈福寺。别说宣武帝还真是个情种,他真的去祈福寺把澜月接回了宫。还有巫学宫的人正到处找你呢!”
樱瑶皱皱眉,“巫正贤会不会已经怀疑你了?那我们暂时就不能回京城了,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山里吧?”
秀莲道:“没想到姚老头如此固执,宁死不从。你让阿勋拿着毒方去方圆百里内寻几个江湖术士,谁若能炼成还魂丹,便用姚氏毒方交换。”
“可没了毒方,东瀛皇室是不会放过少主的。”
秀莲冷笑:“我压根就没想过把这毒方交给东瀛皇室。”
樱瑶愣住未语。
“别说了,离雩祭只剩二十日了,”秀莲催促道,“快去办。”
樱瑶反应过来:“樱瑶这就去安排。”
她说完就往外走。
“等等,我爹那边可有消息?”
樱瑶站住脚步,她刚才正想告诉秀莲,还没来得及。
“阿勋来报,程舵主已经到了六里屯,不过他受伤了,而且”樱瑶欲言又止。
秀莲敏锐抬眼:“而且什么?”
“而且追星剑和奔月剑都被人抢走了?”
“什么?”秀莲瞪大眼睛,“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樱瑶皱眉劝道:“小少主,你别心急,抢走奔月剑的是巫正贤的人,只是拿走追星剑那伙人身份不明。”
秀莲抚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眸底弥漫着怒气。
“小少主,你没事吧?”樱瑶忙跑回来扶她。
秀莲缓了下情绪,压下怒气,看来只能执行第二个计划。
她摆摆手:“快去安排,叮嘱阿勋行事务必谨慎。”
“我知道了。”樱瑶转身朝洞外走去。
樱瑶刚出山洞,一股冷意扑面袭来,她敏锐闪身刚要出手,一双粗粝的手便扼住她喉口,她惊讶抬眼,磕巴道:“舵,舵主,您怎么来了?”
程奕目光冷若寒潭,凛声道:“鸾仪在里面?”
樱瑶知道躲不过,点点头。
程奕松开她,大步走进了山洞。
秀莲听见动静,以为是樱瑶又折回,就道:“樱瑶,我想喝水。”
脚步声快至跟前,秀莲才察觉到不对,她立即起身下榻,抓起了一旁的剑。
在看到程奕时,她冷漠收回视线未语。
程奕两步走到她跟前,冷斥道:“你究竟在搞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巫学宫,谁让你擅自行动?”
秀莲满不在乎:“我的行动并没有影响你的计划。”
程奕气得双目充血:“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离开巫学宫已经引起巫正贤的怀疑?”
“怀疑又怎样?我已经帮你拿到了奔月剑,只是你的人太蠢,又弄丢了。我不会再呆在巫学宫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你有何事?你母亲”
“别提我母亲,”秀莲打断程奕,看着他眸底都是恨意,“你不配!”
程奕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我看你是疯了,竟然给东瀛人做事?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东瀛皇室只不过把你当成一把趁手的刀,你以为你帮助东瀛皇室,他们就会承认你的血统?别做梦了!”
秀莲冷眼看着程奕,她母亲是东瀛人,就是因此,眼前这个男人当初利用她,然后又将她狠心抛弃。
秀莲冷笑出声:“没错,我就是一把趁手的刀,爹不也这么认为吗?”
“你!”程奕扬手就要打她,秀莲抬起剑柄抵住程奕手腕,随即喉口一滚,鲜血顺着嘴角汩出。
程奕愣了一下,收回手看着她道:“别再折腾,老实藏起来,别被巫正贤找到,坏了我的大事。”
程奕说完扔下一个药瓶,大步走了出去。
樱瑶快步跑进来,扶住她:“小少主,你又何必跟总舵主赌气?”
秋夕下去后,宗瑜婉并没有歇下。
她熄了烛火,就那样呆坐在黑暗里。
回忆着重生后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她虽身负血仇,却从未想过枉害无辜。
直到望婵的死,才让她幡然醒悟。
在这污浊的乱世中,心慈手软就是自寻死路。
她要生,她不但要生,还要在这污世中搅弄一场风云,蹚出一条血路。
不想放过她的人,她亦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身后忽地掠过一缕气息。
宗瑜婉敏锐回身,一道暗影随即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