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是,卑职之前还特意去王记药铺查了用药的方子,同望婵姑娘所言一致。”
“待明日入宫,你把那方子拿给陈太医过目。”萧绎捏着眉心,有点疲惫地闭上眼,昨夜几乎一夜没睡,这会有点困乏。
眼睛刚一阖上,就晃过那双熟悉又明亮倔强的眼,眸光无措的模样似流星划过天际,顺道在他心头也划了一道
又想着何靖之前查出她来巫学宫的目的,萧绎忽地睁眼,眉心紧蹙看向何靖又叮嘱道,“派人盯着王记药铺,巫正贤多疑,定会派人去查。”
“卑职知道了。”
望婵听金喜说完,气得把衣裳摔回桶里,水花溅了宗瑜婉和金喜一身。
“这个灵玉太欺负人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和燕王搭上两句话就把自己当燕王妃了?”
金喜抖着身上的水珠:“哎呀,望婵,你别激动。”
望婵气不过,她放下袖子看了宗瑜婉一眼:“我去找灵玉算账!”
宗瑜婉忙拉住她:“算了望婵,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再说她也没打到我。”
金喜也道:“对啊,听说灵玉家有点背景,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接近燕王,”金喜说着嘟了下嘴巴,心有不甘,“说不定以后她真能攀上燕王”
望婵顿时蔫了下来,她看着宗瑜婉,想到她们来这里的目的,若是最终选不上巫舞女,澜月没办法还王二虎的银子,就得嫁给他。
她们出身贫贱,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等他们三人回房的时候,本来在说笑的都停了下来,气氛骤然沉凝,看向她们的目光也变了味。
宗瑜婉并不在意,她走回自己的床榻,发现布衾濡湿一片,被人洒了水。
金喜和望婵的床榻也是如此。
金喜气得红了眼,宗瑜婉看向灵玉,灵玉不屑地瞥她一眼,得意地笑着。
宗瑜婉刚要发作,望婵却过来拉住她手臂,低声道:“澜月,算了,今天阳光不错,我去拿出去晒一下。”
望婵说完将她榻上的布衾抱起,又去帮金喜,宗瑜婉心头涌上一丝愧疚。
三人出去将布衾晒好,宗瑜婉看着两人道:“抱歉,连累你们了。”
望婵过来拉她,笑着道:“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金喜也道:“对!”
宗瑜婉笑着揽过两个人的肩,心头涩意翻滚。
。。。。。。
未时左右,宗瑜婉和金喜一起去了巫正贤院中,她要去拿她的洒扫工具,她和灵玉换了回来,她当负责舞苑的清洁。
等她们到巫正贤院里时,正见静姝从井里打水,宗瑜婉见状,几步走过去帮她提出木桶。
刮蹭间,静姝身上的宫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正掉落在宗瑜婉脚边。
宗瑜婉顺手捡起,却立刻愣住了。
“多谢。”静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快速从她手里拿回宫牌。
宗瑜婉直起身,状若无事地看着静姝:“不客气。”
静姝没再多话,提着木桶走开了。
宗瑜婉拿了自己的工具和金喜打了招呼,走出巫正贤的院子。
一路上,宗瑜婉都在想静姝刚才的反应,那宫牌分明就是她丢的那一枚,因为它本身就有墨污,她记得很清楚,绝不会看错。
这么说来自己的宫牌是被静姝捡到了,而柴房里发现的那枚是静姝的?
夜间,宗瑜婉始终想着白日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概子时左右,宗瑜婉听见了轻微响动。
她自幼习武,对声音格外敏感。
循声望去,只看到房门轻阖,静姝榻上已无人。
那晚,静姝回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翌日早上,在去舞苑的路上,她们看到薛城和王琛各带着一队宫卫匆匆而过。
“听秀莲姑姑说,前夜纵火那人的尸首不见了。”金喜拉着宗瑜婉道。
宗瑜婉未语,晨起那会儿她也听说了。
据说那尸首本是挂在巫学宫北苑的门头上,是为了引出同党,谁知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偷走了,值守宫卫发现时,已经晚了。
北苑是巫正贤所设的私狱,早些年,巫正贤便仗着先皇宠幸,令巫学宫的宫卫有巡查缉捕的权力,又提拔东厂地位,将锦衣卫权力架空,名存实亡。
近些年,北苑的权力更盛,除非涉及到皇家贵胄,巫学宫缉捕的一般犯人无需经过三司会审,甚至不用通禀皇上,有独立审判权。
宗瑜婉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静姝,提醒金喜:“与我们无关的事情,莫要议论。”
她们到了舞苑时,见一杂役正准备把一架七弦琴搬进正房左侧的房间。
“轻点,这可是燕王最心爱的琴,若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吗?”站在门口的宫卫对杂役吆喝。
宗瑜婉眯了眯眼,见说话的宫卫,正是她刚入巫学宫那日刁难她的三角眼关力。
三角眼关力也看见了她,老远就对她笑,她只能客气地回以一笑。
这一笑不打紧,关力立马走了过来,看着她和望婵,眯眼笑着道:“澜月姑娘,望婵姑娘。”
宗瑜婉客气地打招呼:“关大哥。”
“使不得,使不得,叫我关力就行。”关力一改那日的色相,一脸恭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望婵问。
“哦,燕王雅兴好舞曲,宫主特命我将燕王临时设在宫主院中的琴房搬来舞苑,以便燕王为姑娘们舞蹈时抚琴助兴。”
宗瑜婉没接话,她也是昨日才知,巫正贤院中的琴室原来是为燕王临设的,因为雩祭的事情,燕王这几月会常待在巫学宫。
她心说,原来喜好风月的燕王,竟还喜这种清雅琴乐。
集合时,灵玉和她旁边的人调了位置,站在宗瑜婉身侧。
灵玉往她身侧凑了凑,阴阳怪气道:“呦,消息挺灵通啊!早知道了吧?”
宗瑜婉没理她。
“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早知道燕王的琴室要搬来这里,所以才说要和我调换回来?耍我是吧?”
经过昨日的事情,灵玉胆子愈发大,伸手就推了宗瑜婉一下。
宗瑜婉后退一步,抬眼看向灵玉,她发现自己的忍让只会让灵玉得寸进尺,她不打算再忍让,看向灵玉道:“是又如何?舞苑本就是我当值,我现在不想换了,不成吗?”
“你”灵玉气得瞪大眼睛,她没想到宗瑜婉会突然还嘴,她口无遮拦,“我看你就是犯贱!”
说着扬手朝宗瑜婉招呼过来。
宗瑜婉这次没和她客气,抬手就握住灵玉手腕:“犯贱?你在说你自己吗?”
她用力甩开灵玉,灵玉没站稳,后退几步,被人扶住才站稳。
宗瑜婉又道:“别把自己的心思,强加给别人!”
她说完没再看灵玉回到自己位置站好。
灵玉气得胸脯起伏,她推开扶着她的人刚要冲过来,正好秀莲走进来,看着她们道:“闹什么?回去站好!”
灵玉只得收回脚步,气呼呼地站回原位。
秀莲缓步走过来,路过宗瑜婉身前刻意放缓脚步:“有些人不要仗着有燕王撑腰,便肆意妄为,切要记得,花无百日红。”
因为燕王,众巫舞女争风吃醋险些大打出手的事,不出片刻便在巫学宫传开,很快就传到了巫正贤耳里。
巫正贤刚从宫里回来,他端坐在堂中,啜了口关力递上来的茶,凤目冷厉一眯:“你刚刚说是谁因为燕王闹起来了?”
关力小心地捶着巫正贤的肩头,斟酌道:“是灵玉和澜月,今儿奴才不是负责将燕王的琴搬到舞苑嘛,亲眼所见,那个灵玉姑娘倒是蛮厉害。”
“灵玉?可是徐长福那家的闺女?”
徐长福是洛京城徐家当家的,徐家世代皇商,在姑苏有多家丝绸铺子,专供皇室,据说徐长福和礼部右侍郎槐长安私交甚笃。
此次灵玉来巫学宫,也是槐长安给他递了话。
这丫头自幼养得骄纵,此次来巫学宫是专门为了结识燕王。
“正是徐家的闺女。”关力道。
巫正贤将茶盏放回桌上:“澜月那丫头倒是懂得忍让。”
关力三角眼一转,觑着巫正贤的脸色:“口齿倒也伶俐,那晚和王长卫还发生了争执。”
“嗯?怎讲?”
“就是纵火那晚,搜查宫牌时唯独她没有,王长卫斥责她,她就和王长卫争辩起来了。”
巫正贤沉默着未语。
关力又道:“不过这也不全怪她,这涉及身家性命的事,能不辩解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正说话间,朱琪匆匆走进来,谈话就此打断。
朱琪看了眼关力,对巫正贤行礼:“宫主。”
“嗯。”巫正贤对关力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关力看了朱琪一眼,便退了出去。
关力一走,巫正贤便问:“查到了?”
“禀宫主,查到了。”
朱琪如实汇报。
听朱琪说完,巫正贤看着他:“你是说澜月那丫头因为欠了王记四十两银子,不想与那王二虎成婚,走投无路才来应征的巫舞女?”
“正是,卑职已去王记药铺核实过,那个王二虎亲口承认的,澜月姑娘还给他打了字据,按了血手印为证,若是两月内还不清银子,就和他成亲。”
“字据?”巫正贤眸光蓦地一凛,思索片刻道,“你再去趟王记,给王二虎带个话,就说澜月这丫头看上旁人了。”
朱琪犹豫一瞬,立即躬身道:“是,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