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莫淮是知道当初姜黎和李疏玉走遍六宗的，因此即便因魔灵四处袭击而导致这一路的危险不知比从前多了多少，他也只能应下。
那处秘境内，一年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一月差不多，灵气也堪比当初的灵族充沛，实在是修炼的好去处。
姜黎又道：“李疏玉，离魂阁的江月平，这二人必须去。”
莫淮不解道：“疏玉是自然要去的，至于这江月平，似乎是离魂阁的少阁主，只在占星术上天赋极高，没听说战力如何啊。”
姜黎也不解释，只说：“你叫他一声，他会去的。”
说罢，姜黎揉了揉眉心，她要做最坏的打算，就当她们只有一年时间。
交代完莫淮，姜黎就要去修炼，她刚恢复修为，还有些不太稳固，时间很宝贵，姜黎一点都不能浪费。
正要走，姜黎又被莫淮叫住，她转身看向莫淮。
“姑娘，如今魔神只想杀了我们，并无再次摧毁轮回道的打算。”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可姜黎知道，莫淮想说的是：她大可以不管人族，反正魔神心甘情愿死在她手中，人族还能再入轮回，可姜黎若再死一次，便是天道也无力回天。
姜黎仔细打量了莫淮一番，确认他并不知道瑶姬她们的计划后才笑了笑：“我曾有愧于景忆雪，不想这世间再有第二个她。”
莫淮：可当初的您并不知情，此事与您也无关，即便知道也管不了，那是巫蛊一族命定的劫难。
这话他只能在心中默念，他曾答应那人余生为人族而活，对于姜黎，他只能说出那一句连劝都算不上的话。
知道姜黎还有许多事要忙，莫淮只得再次朝姜黎行礼：“莫淮，拜别姑娘。”
姜黎点头，也受了他这一礼。
待姜黎走后，莫淮才想起来，因为太紧张他竟忘了问问姜黎是不是曾去过海灵城外的秘境。
“罢了，或许是我想太多，那时神女不过七八万岁，大抵还在族中修炼。”
他总觉得心慌，只好安慰自己道：“应该是透支生命力的缘故罢，神女那般忙，还是不要为私事去打扰她了。”
莫淮这般告诫自己，即便当年的事真有隐情，但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姜黎这三日都宿在小院中，曾经与李疏玉几人嬉笑打闹的院子中此刻只剩下她一人。
李疏玉进了剑阁的藏剑冢，那日天泽的事对她刺激很大，这次入剑阁，她说不破锻体五层不出冢。
玉疏剑本身积攒的灵力是足够她至渡灵境巅峰甚至更高的，但她目前的身体无法容纳玉疏剑的剑气，可以说只要锻体成功一次，她的修为自然而然地也会跟着上涨。
入剑阁前，李疏玉已破了锻体三层，姜黎相信李疏玉能在她离开前出来，就像李疏玉总无条件信任她一样。
东方归云已经开始准备继任莫淮的玄台山宗主一位，即便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他还是有些难受。
莫淮于他既是师尊又是父亲，种种情感糅杂在一处让东方归云难以掩盖自己的情绪。
姜黎用这三日平复完自己的修为，来到清风殿外时看着殿外站着乌泱泱的人群。
她看向莫淮，后者道：“加上疏玉和归云，我只选了三十二人，其他弟子都是知道此事后自发来送行的。”
姜黎道：“大师兄也去？”
莫淮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快死，能替他撑一日是一日。”
“对了，姑娘要和弟子们说些什么吗？”
姜黎到底没把口中的“没必要”说出来，朝人群点了点头后带着这三十二人下了山。
东方归云早就和姜黎说了要自己去海灵城，和李疏玉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李疏玉昨夜才出了藏剑冢，她也表示要一路历练至海灵城，稳固境界。
姜黎没拒绝，李疏玉亦不是会攀附依赖他人的菟丝花，她没理由不许李疏玉自己去历练。
“去吧，若来晚了，我不会等你。”
李疏玉点点头，孤身一人，一剑一铃，匆匆离开了玄台山。
她将眼眶中的泪擦去，红着眼眶想：真正的离别原来总是匆匆忙忙，姜黎没时间嘱咐什么，她也没时间多说什么。
“阿黎，且等着吧，再见你时，我不一定成为名满天下的剑尊，但一定会成为李疏玉眼中的姜黎。”
姜黎只说了会在海灵城等她，可没说什么时间，也没说是什么路线，李疏玉想，即便错过秘境，只要能杀魔灵，能救下一个与她当初那般恐慌的人族，那么修为并没有那么重要，名头也没有那么重要。
姜黎不知道李疏玉的想法，出了宗门，一到云明松雪，她刚要问问弟子们有没有需要置办行囊的，却见弟子们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那三十个弟子异口同声道：“小师叔，我等愿自去历练，还请小师叔准行。”
姜黎顿了顿，也只道：“去吧。”
李疏玉离开玄台山后，一路向东南而去，涂山朔曾告诉她，在突破锻体五层后，要入红尘炼心，七窍玲珑，方得始终。
她先是走了几日，路上遇见的都是些小打小闹，因着魔神出了天泽的事，许多人觉得反正都活不久了，干嘛还不放纵自己一番呢。
于是烧杀抢虐、强抢民女的事也时有发生，李疏玉秉承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三日就救了不下五个人。
待到被救起的人问到她的名讳想要记住恩人时时，她总道：“玄台山，李疏玉。”
“报恩就不必了，好好活着就行。”
说完，她又匆匆离开，没给那些人继续聊下去的机会。
而东方归云则是先去了有求援的地方，大多小宗门或人族偏僻地域，都有六宗分发下去的求援令，在六宗弟子抵达之前，求援令都不会消失。
此行他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天火阁的小宗门，修士大多是七境之下，就连长老们也大多是九境，唯有宗主和两位长老是凝灵境。
天火阁位于玄台山以西，四处都是荒漠，白日里风沙满天，入了夜气温骤降。
若非天火阁有世代守护的天火，也不会选择在此开宗立派。
大量的低阶魔灵似乎对这天火很感兴趣，时不时就攻打一次，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
东方归云是御剑去的，他得了姜黎的话，不必走着去，否则等他到了，天火阁都不知道灭几次了。
他赶到天火阁所在的那片荒漠时，原本的黄沙都让魔气染成了灰黑色，还夹杂着点点暗红。
东方归云被这一幕晃了晃眼睛，其实他们每个人在无尽灯中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因为没人会提起。
东方归云在无尽灯中看见的，是当初人族的惨烈和幽州的由来。
他见到了太多族群的灭亡，如今的天火阁，让他有种又历经无尽灯的错觉。
“道友！道友可是玄台山少宗主？”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东方归云摆出一向的浅笑道：“在下东方归云，张长老叫我归云就好。”
张长老是个矮个的胖老头，虚发都花白了，只一双眼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澄澈。
“好好好，叫什么都听你的，原本我以为我们这小宗门便是被魔灵灭了也无人注意…”
张长老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带着东方归云往宗门里去。
他是个很自来熟的人，东方归云一句话没说就知道了他就是那两位凝灵境长老之一，就差被迫知道他晚上睡觉喜欢侧向哪边了。
“张长老，我们还是先去见宗主吧。”
东方归云适时打断张长老，再听下去他怕他忍不住把张长老的嘴给禁言。
“哦哦，是哦，咱们先去见宗主！他肯定等急了！”
东方归云：……
你们宗主有你这么个长老真是他的福气。
张长老并不知道东方归云的想法，只以为东方归云是急着解决完魔灵去下一处，因此也不敢再耽搁。
天火阁并不大，处处都是日常生活的气息，一路走来没看见几个弟子，等到了一处略大些的院子，东方归云就见院门处站着一位墨袍男子。
墨袍男子一看见东方归云，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在下天火阁阁主，虞天，这位就是东方道友吧！”
东方归云点了点头：“东方归云，虞宗主叫我归云就好。”
虞天立刻拉住了东方归云的手，眼含热泪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天火阁历经七十多位宗主守护天火，若在我手中断了，怕是下去之后会被老祖宗们一人一个耳刮子抽的！”
东方归云：“……”
没人告诉他这天火阁的画风是这样的啊，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虞天见东方归云没什么表示，又急忙道：“归云呐，我们宗门的长老弟子都没的差不多了！我怕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东方归云：…
“虞宗主的意思是？”
虞天见东方归云领会到他的意思，瞬间松了口气。
“我们天火阁所守护的天火，乃是当初灵族消失时遗落的神之火种，那位夏神的本命火焰。”
东方归云意识到，虞天求援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宗门，而是为了这天火。
“那么虞宗主是想让我带天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