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虞天颔首道：“我天火阁倚靠天火才有今日，还望归云能将天火带走，待有缘人取之。”
他刚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什么天火，谁知道真的假的？当初的灵族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就算真是天火，那也是我虞家的东西！”
听见这声音，虞天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连忙朝东方归云赔罪道：“这是犬子虞乐，未曾启灵，只修了念力。”
东方归云看向来人，是一个矮胖的男子，满身横肉，眉目间带着急躁，看起来就不像个善茬。
“你就是那什么玄台山的少宗主是吧？告诉你，这天火是我的！我爹将要传给我的！就算死在幽州那群魔头手中，我也要这天火陪我一起！”
虞天急了，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他用了十成十的力，虞乐的脸顿时肿起老高，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东方归云微微后退了一步，他对虞天的家事没兴趣，此番前来只是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既然虞天说了不需要帮助，他也不会多嘴，他是要当宗主，不是去当圣主，虽然他并不太想当这个宗主。
虞天像是生怕东方归云不管不顾地走人，直接叫进来一个弟子把虞乐拖了出去。
东方归云始终挂着浅淡的笑，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天火的确是当初夏神遗落的，只不过是碎片而已，您也知道，启灵本就是那位神女巫昭为了灵族复生而创造的法子，但四位时序之神与其他几位神女神君都献祭了神魂或是燃烧了自己的本源，是无法复生的。”
虞天急切地解释道：“我虞家先祖曾得夏神恩典，自愿守在此处三万年，也不是求其他的什么，只是想让夏神知晓，我人族绝非都是些忘恩负义之辈！”
当年灵族的灭亡，流传下来无数个版本，但最深入人心也是最多人信服的，是三万年前人族背叛灵族导致灵族无力抵抗魔神，但神女巫昭不计前嫌，为人族开辟“启灵”之法。
他儿子不知道，他作为宗主是听到了些风声的，当初的神女巫昭与那位神君都还在世间，还与这位东方少宗主关系匪浅，方才自己儿子那番话也不知是否惹怒了东方归云，总归这是夏神大人的本命之火，想来神女不会拒绝。
东方归云静静听完，不知是哪句话让他心情好了些，他眼中不达眼底的笑意总算是真切了几分。
“既如此，归云定不负虞宗主所托。”
见东方归云应下，虞天才终于松了口气，至少他死后列祖列宗们能下手轻点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取天火罢，想来您还要去其他宗门，就不留您了。”
虞天看出来东方归云的心不在焉，也没在意，只要能为天火寻一个好去处就行。
东方归云点点头道：“走吧。”
虞天带着东方归云到了天火阁的藏宝地，那天火被供在最中间的位置，泛着热烈的光芒。
虞天将天火收进一个火焰形状的吊坠中，小心翼翼又恭敬地递给东方归云：“拜托了。”
东方归云双手接过吊坠，道：“那我就先走了，虞宗主，保重。”
虞天露出一抹沉重的笑道：“祝君，一路平安。”
他很清楚，用不了多久，这世上就没有天火阁了，但那又如何呢，他为了做好这个宗主已经亏欠了自己儿子太多，也亏欠了夫人太多，如今总算能将全部的注意力和爱给儿子了。
虽然已经弥补不了什么，但这是他能给的所有。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很少的丈夫，但我虞天，并不后悔。”
东方归云在两日后，收到了天火阁灭宗的消息，听闻那位宗主死前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就算不愿他落入魔灵手中受苦，随后自刎于当初供奉天火的藏宝地前。
只留下一句：“虽知此身对抗魔灵不过是蚍蜉撼树，但我此生不悔。”
随着他的悲壮离世，三万年前的往事再次被人族提起，这一句遗言就连姜黎在某处人族小镇歇脚时都听说了。
她那时正在买酒，或许是随了涂山朔，她其实很少喝很烈的酒，大多时候是喝桃花酿，偶有几次喝烈酒，似乎都是魔神带着一起喝的。
店小二见她久久没回应，又问了一声：“客观，要打什么酒？”
姜黎回了神，递过去一个小巧精致的酒壶道：“三两断风烟。”
小二接过酒壶应了一声，吆喝道：“三两断风烟！”
断风烟是十分烈的酒了，少有女子会喝这酒，太烈太辣，后劲也十足。
小二瞧着姜黎不像是能喝酒的样子，还是提了一句醒道：“姑娘，可别看这断风烟名字好听，这可是我们这儿最烈的酒了。”
姜黎朝小二轻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是能喝这酒的。”
当初在灵族，和魔神喝比这断风烟更烈几分的酒，她俩都是直接拿大海碗喝的，虽然姜黎并没有意查看，但这身体的确是她当年的身体，只是幼时眸色不同，头发没那么长而已。
想到这，姜黎又不禁想起了司星珩，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复活自己的，分明她连神魂都献祭给了天道，不可能再活过来的，若真有此法，她早就让瑶姬等人也复生了。
她轻叹一声：“还是有事瞒着我，天道啊天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不敢让我知道呢？”
可惜，天道并不在这，即便在这，也不会回答姜黎这个问题。
小二将她的酒壶送了过来，眼中还是有几分担忧，却没再说话。
姜黎收起酒壶离开，小二送她到店门处，她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又忽地转头看向小二道：“你觉得，活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二先是一愣，又笑道：“姑娘还没吃酒呢，怎么先醉了？这世上谁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好坏只在自己，旁人哪里说得清呢？”
末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补上一句：“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姜黎仔细打量起这店小二来，普通的容貌，普通的身世，还有并不算轻松的活计，再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多谢。”
她朝店小二道了谢，提起酒壶漫步在乡野间的小道上。
打开酒壶喝了一口，熟悉又久违的辛辣涌入心头：“是啊，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的。”
她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关注着这些弟子们，即便是生死关头她也不会出手，跟着他们只是不想那么早去无间之森，一边修炼一边看这些弟子历练也不错。
另一边，李疏玉有些迷了路。
她出门基本上是跟着姜黎或者东方归云，再不济之前还有个萧北，所以就导致了李疏玉不知道自己是个路痴这回事。
玄台山和云明松雪还好，至少走过那么多次了总不至于丢了，一出门才发现自己不分东南西北。
李疏玉攥着手中的地图默默安慰自己：“就算是问路她都要问到无间之森去！”
远处默默看着的姜黎：“之前也不知道这孩子不认路啊”
就在姜黎想着要不要幻化个分身去指引一下李疏玉时，小九从李疏玉的空间内跑了出来。
“小九！你醒了！”
李疏玉惊喜地看向活蹦乱跳的小九，这才注意到它身后的四条尾巴。
“你进阶了？！”
小九傲娇仰头：“那是！我已经是四尾白狐了！”
李疏玉颇有些懊恼地抱起小九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和滚滚一次吃那么多灵果了，滚滚到现在还没醒。”
小九一听不给吃，立刻就不干了。
“那什么，滚滚也快突破了！吃还是要吃的！对了，你不是想去无间之森吗？地图我看看，我带你去！”
李疏玉将地图打开给小九看，有些不相信道：“你还会看地图？”
小九“哼”了一声：“别看不起狐狸！我可是过目不忘的聪明狐狸，有我你就偷着乐吧！”
李疏玉：“不能光明正大的乐吗？”
小九：“也不是不行。”
被小九这么一打岔，李疏玉也不再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小九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指了指离她们很近的一个村落道：“这里，往南走。”
李疏玉默默抬头：“南，是哪边？”
小九：“”
最终，小九还是走在了前面带路，亲眼看见李疏玉地图都拿反了之后，小九决定以后坚决不能让李疏玉带路。
有了小九的帮助，李疏玉很快就抵达了地图上的小村落。
她看向周围明显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农田，再看看手中通讯玉简上的显示：白临村，村民淳朴热情，以农耕养蚕为生。
“小九，我们应该，大概，没有走错吧？”
小九龇牙咧嘴：“你在质疑狐吗？！”
李疏玉：我也不想，这不是和描写不符合吗？也没看见人，问不了路啊！
她带着小九进了村，想着还是得找个人问问路，只是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小九：“疏玉，这里来看看，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