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回来
“叶绍瑶,这只是省级的小比赛,如果身体不适,必须及时调整难度,”穆百川警告她,“不要逞强。”
自从她决定参加这场比赛,这句话已经变成了穆百川的口头禅,她每次都郑重地点头:“我知道。”
“你现在三周跳还没全捡回来,自己几斤几两要有数,别一复出就又挂彩。”
她手里系着鞋带,将滑冰裤包裹住鞋帮。
教练为了保险起见,给她的右腿套上了护膝。
“比赛可以戴着护膝吗?”她问。
“我向协会申请过,没问题的。”
她皱眉,想甩掉这个累赘:“护膝会很限制我的发挥。”
“你现在需要的是身体健康,不是难度和名次,”穆百川絮絮叨叨,“你现在的难度连倒数第二组都难进。”
前年少锦赛备赛阶段,她在膝关节扭伤的情况下仍坚持高强度训练,能够站上赛场已经实属勉强。
家里人甚至教练都在劝她退赛,但短节目后她排名第三位,这是她有史以来获得的最好名次,同时刷新了赛季最好成绩。
她不想放弃。
自由滑的完美开场让她没有降低难度的打算,只要完成3t+3t,就有了争金夺银的机会。
但事故偏偏出现在这个连跳上。
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热情澎湃,原本应该卡着一串节奏变音连跳,叶绍瑶却罕见地摔了后外点冰三周。
虽然她的难度在本场比赛算不上一二,但她的稳定性一向是好的,参加的全国比赛很少有失误。
何况这还是六种跳跃中难度较低的点冰跳。
音乐还在继续,但叶绍瑶一直侧躺在冰面上,支着上半身就没有动作了。
“快站起来。”场外的穆百川着急地拍着板墙。
她扭头,眼睛里是痛苦和迷茫。
她惶恐地张了张嘴:“我的膝盖动不了了。”
“什么?”
四面八方袭来的琴曲让穆百川根本听不见,他走向裁判席协商,让工作人员切掉音乐。
赛场配备的医生很快赶来询问:“还能走吗?”
她尝试转动膝盖,但根本徒劳:“痛。”
和把膝盖摔出青紫的痛感不同,是无力的、牵动着全身的疼痛。
观众席有些躁动,主持人不得不出来维持局面。
这还是第一次,有运动员在少锦赛上无果而终。
在救护车上,穆百川告诉她,她没有自由滑的成绩,最终位列所有选手的最后一位。
虽然当时有两个月无法下床活动,行动范围只限于床和卫生间,但几年过去,半月板的撕裂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至少肉眼不可见。
再次去冰场见教练时,穆百川是这么说的:“你确定要继续训练吗?”
叶绍瑶知道,妈妈怕她再滑出什么伤病,把她的冰鞋藏了起来,像对付小时候的她一样。
但她拎着旧冰鞋,依然给出坚决的回答:“我要回到赛场。”
那时候正是升入初二的暑假,她瞒着爸爸妈妈,说是要参加班里组织的“课外补习”,但每次一出家门,她从来都只乘上通往冰场的36路公车。
她是偷偷回到赛场的,偷偷训练,偷偷报名,连同容翡,连同季林越都没告诉。
所以季林越在副馆看见她时,还有些许惊讶。
但他并不意外。
“欢迎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