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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误入大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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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春打头,实验小学才刚刚放学,叶绍瑶就迫不及待地拿着96分的语文小测卷向邻里炫耀。

    “林婶儿,您看!”

    大白花花的卷子在头顶展扬,眼前全是红勾。

    林婶放下手里的菜篮子,拇指在围裙角捻了捻,捧着卷子看稀罕:“瑶瑶语文又考高分了。”

    “是的,而且这次全班第一。”

    小测验的题大多出自书上,平时考九十分的同学大有人在,但全班第一只有一个。

    这个名号在班上转了许久,这次终于落到她头上了。

    林婶嘴里一个劲说好,让她也快回家拿给爸妈瞧瞧。

    “妈妈!”

    叶绍瑶正激动,爬楼梯也不带喘,一口气上了楼。

    小学开设课后班后,放学时间已经赶上天擦黑,邵女士早下了班,正在厨房里忙碌。

    拧开门锁,门外的小东西一下扑入怀中。

    八九岁的孩子已经有些重量,邵女士负担不了压过来的小山,“哎哟”一声把她稳稳放在地上。

    按常理说,在学校上了一天课,放学又马不停蹄学舞蹈,女儿每次回家都是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今天却容光焕发。

    “什么好事?”

    “我是no 1。”

    “体育课又比赛跑步了?”

    邵女士拧动旋钮,炉盘“咔咔”响动,两圈火苗窜动跳跃。

    小姑娘摇晃手指,让她大胆猜。

    “那就是语文又考试了。”邵女士起锅倒油,聚精会神看着锅里溅起油点噼啪声。

    女儿那学习水平,只要不是突然长出慧根,考出什么成绩都能猜着。

    没意思,叶绍瑶有些失望,妈妈总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她得意的兴味败没了。

    “你一点都不意外哦?”她不甘心。

    “当然意外,”邵女士在百忙之中抽手在她头上摸了两把,“但是瑶瑶语文那么优秀,拿第一只是早晚的事情。”

    好吧,这句夸奖很受用,她决定原谅妈妈的平静。

    有什么香味从锅盖下溢出,灵敏的鼻子嗅了嗅,她发出惊喜的疑问:“妈妈,今天吃什么?”

    “红烧肉。”

    “庆祝我考第一?”叶绍瑶大胆猜测。

    “嗯,”邵女士郑重地应声,把女儿支出飘着油烟的厨房,“爸爸要回来吃饭,快去布碗。”

    “好。”

    叶先生赶着饭点回来,一串熟悉的钥匙碰撞声溜进小姑娘耳朵里,她不免把爸爸堵在门口,听她讲述考第一的辉煌战绩。

    “瑶瑶的基础题一分没扣。”叶先生拿着卷子仔细检查,看样子很捧场。

    叶绍瑶满意地点头:“是的,一分没扣。”

    “那怎么会没有满分?”

    她解释:“因为有作文,作文写在小本儿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学期开始学写作文,她能拿宝贵的一百分呢。

    叶先生把卷子叠好放在立柜上,牵引着她洗手,随口说着他的往事:“爸爸小时候不会写作文,老师说爸爸写的是又臭又长的流水账,每次都拿不够一半的分。”

    “流水账?”

    “就像水龙头的水一样,从早上写到晚上,但什么都写不清楚。”

    叶绍瑶恍然大悟,今天又学到一个高级词。

    “所以瑶瑶很有学习语文的天赋。”

    邵女士头起黑线,丈夫性格太温和,女儿有点成绩就拐弯抹角地大夸其夸。

    显得自己很不近人情。

    “行了,快吃饭,”打断这一幕父慈女孝,她直接切入正题,“我们来说说考级的事。”

    触发到关键词,叶绍瑶不自觉挺直了腰背,连筷子也不敢咬,静静听妈妈接下来的重点。

    “最近瑶瑶不是要考级了嘛……”

    话风不对,她一边往嘴里递红烧肉,一边认真证明:“我训练没有偷懒,教练说我的单足进转不卡了,燕式也基本能站住。”

    “虽然我说的不是这个,”邵女士听不懂那些专业的名词,但面对谈起滑冰总会昂扬斗志的女儿,她欣慰地夸奖,“但很高兴你一直都在进步。”

    “那妈妈想说什么?”

    叶绍瑶夹了一块裹满酱汁的肉块,嚼嚼嚼,辣辣的,是姜。

    她皱紧脸弯腰遁走,满客厅找垃圾桶。

    “这次岸北不设考场,咱们得去其他城市考试。”

    找垃圾桶暂停,又一个关键词被触发,她突然直起身:“去旅游?”

    邵女士面露了然的表情,严肃地掐断她的幻想:“你要上学,而且考试时间在周末,根本不耽误。”

    也就是说课一节不落,还要占用宝贵的休息时间去完成考试。

    虽然小姑娘喜欢往冰场跑,但学滑冰和考试可是两码事。一想到要用一个周末去应付考试,不行,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她嘴里嘟囔:“那我不想考。”

    “是吗?”

    她把头垂得更低,不敢去接收妈妈的眼神,想也知道那双眼睛肯定又在发射刀子。

    “其实我是想的。”怕挨一阵数落,她乖乖走回座位,刻意装出雀跃的欢呼,“好耶,终于要考试了。”

    叶先生看着把心理活动大喇喇写在脸上的女儿,表情随时切换自如,忍不住笑道:“妈妈是想问你想不想去哈市。”

    哈市?

    邵女士哼声:“如果周六考了级,我还想着咱们能趁冰雪大世界闭园前去瞅一眼。”

    “去!”

    那可是电视每年都在热切关注的冰雪大世界,听说那儿随便一个冰雕都有一栋楼那么高。

    虽然隆冬的岸北也会有冰雕节,但雕刻的作品都是些小动物小玩意,哪里有大巨人震撼呢。

    “现在想去考级了?”

    叶绍瑶伸出手指发誓:“我是打心眼里想去考级的。”为了表示诚意,她甚至努力瞪大了眼睛。

    “行,咱们等会就订票。”邵女士暂且收下了她奉上的诚意,舒心地和丈夫揭开下一个话题。

    前段时间叶先生有了挣钱的新路子——移动炒股,通过网络连接手机用户和证券交易所,只要投入余钱购买股票就有可能大有收获。

    “最近股价波动比较稳定,但有家新兴建材厂的价格已经断断续续涨了小半天,我寻思再留段时间就把手里的几股都卖掉。”

    邵女士默许,但不得不提醒他慎之又慎:“前几年炒股热咱不是没旁观过,真正靠这个发家致富的能有几人,咱别投入太多,能不能赚钱都没损失。”

    叶先生点头:“瑶瑶滑冰的花销确实不少,前阵子妈就医买药也花了些钱,要是炒股能减轻咱们的负担最好。”

    爸爸妈妈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叶绍瑶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但不确定是不是和她有关。

    “妈妈,我没吃饱。”她悄声说。

    自从学校舞蹈老师从被戏弄中回过味来,总是对自己有意无意地明针暗对,这节课让她站在豪华至尊的第一排中心,明天又拿她充当示范舞蹈动作的小白鼠。

    最过分的是上周,老师给其他同学踩脚背都是二十秒,偏偏到她就是半分钟,疼得她回家都一瘸一拐。

    今天老师又不知抽了哪阵风,说外面雪已经化得差不多,让她们穿上外套去操场跑圈子。

    要不是语文卷子带给她回家的信念,叶绍瑶只怕要饿昏在学校了。

    晚餐的氛围愉悦,又说到股票小赚一笔,夫妻俩也就着好菜多吃了些。

    饭桌上还剩下两瓣蒜,叶先生自告奋勇:“行,我再去下一盘饺子。”

    考级就在周末,安排出行事不宜迟。

    饭后,邵女士给火车站订票热线拨去电话。

    “周五晚上没有趟次?”她摁下免提。

    “女士,周五晚上的两趟火车票已经售罄,当天下午还有无座票,”工作人员耐心查询当天每一个开往哈市的趟次,“上午十点的火车还有两张硬座余票。”

    邵女士犹豫了片刻:“那我明早就来取票。”

    “好的女士,是要预订两张票吗?我记录一下您的证件信息。”

    对话就此中断,屋里抱着洋娃娃写作业的叶绍瑶偷笑,峰回路转,她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前放学。

    拖鞋踢踏声由远及近,她赶紧按下嘴角,立马翻开手边的数学题,装作拧眉沉重起来。

    邵女士按下门把手:“瑶瑶,咱们星期五请假去哈市。”

    请整天假?

    班里只有生病的同学才会请通假,她健康着呢,可不想让大家误认为自己是病秧子。

    “我要去上第一节课。”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不然怎么能在万众羡慕下酷酷地走出学校呢。

    对此,邵女士无情驳回她的诉求,并辣评道:“瞎嘚瑟。”

    ……

    虽然酷酷的想象没有实现,但想到一整天不用去学校上课,小姑娘依然很高兴。

    车窗外的电线时高时低,偶尔站着几只黑麻雀。

    平原的残雪化了不少,但春种的时间还没到,只有零星几个农民伯伯穿着大衣在田里犁地。

    “妈妈,那是高粱吗?”叶绍瑶指了指远方一簇植物。

    “那是甜杆儿,刚种下的,”邵女士对这些农作物的习性信手拈来,“这时候哪有高粱。”

    “能吃吗?”

    “能,你姥姥以前每年春天都会在院儿里撒几颗种子,长出来的甜杆儿够吃一个夏天。”

    可以吃甜杆的夏天,听着就甜滋滋的,叶绍瑶砸吧嘴,可她还没有在姥姥家度过暑假。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小朋友泛起春困了,却又被妈妈摇醒。

    列车员往来车厢通知乘客带好随身物品,火车已经到达本次的终点站——哈市。

    “冰雪大世界,我来啦!”

    叶绍瑶赶走瞌睡虫,背上小鸭包,兴致勃勃地冲出车门。

    小鸭包是她以前专为旅游买的,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远行,这还是第一次带它出来透气。

    邵女士看着在人群里穿行撒欢的女儿,心里直叹息,她一点没分清到哈市的主次。

    “才不是。”叶绍瑶门儿清,她当然知道玩耍的首要条件是完成考级。

    在附近旅店落足后,她换上训练套装,重新背上鞋包找冰场。

    “什么冰场,咱一般都去湖上滑野冰。”路边的热心老头回复邵女士。

    邵女士讶异:“现在还能滑野冰?”

    哈市的冰况她不清楚,但岸北湖面的冰都只剩下薄薄一片,岸边早立起“湖面禁止溜冰”的指示牌。

    大爷摊开手叹气:“这不刚看见有人掉冰坑了嘛,也没滑成。”

    看来问不出任何消息,邵女士带着女儿告谢后错身离开。

    还靠大爷茅塞顿开,转身叫住远去的母女:“欸,这里挨着大学城,哈城大学应该有冰场。”

    在进入所谓的大学城之前,叶绍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公车一路向西到达大学城站,意味着她们正式进入“大学城”。

    叶绍瑶原本冲着车窗哈气画小人,雾气背后映着眼前气势磅礴的楼群,她努力辨认主楼顶悬挂的大字。

    “哈城怎么还有神技学院。”

    神技学院是教什么的,电视剧里的飞来飞去的法术?

    “那是‘哈城科技学院’。”邵女士纠正。

    原来不是学法术的地方,叶绍瑶对科技没什么兴趣,辩解说:“这个字写得比我还丑。”

    公车又驶出一段距离,售票员举起喇叭报站:“哈市艺术学院/哈市农林大学站到了。”

    叶绍瑶瞥向窗外,人行道的尽头紧连着艺术学院的校名牌匾,街这头的站台后也有和对面相似的石座。

    “妈妈,这些都是大学?”

    “嗯。”

    原来这就是大学城。

    折叠车门在铰链转动中合上,车辆再次起步,她看到街上有很多年轻的哥哥姐姐,梳着精致的发型,脖子上围着绒线围巾,穿着或是复古或是时髦的衣服,在店铺间来来往往买东西。

    “他们是大学生?”

    邵女士同样看着窗外,又应了一声:“嗯。”

    那群年轻人刚脱下校服,脸上洋溢着朝气,是迫不及待奔向梦想的模样。

    “可是他们不用上学吗?”

    她只能解释:“大学的课堂和小学很不一样。”

    “哦。”

    下车,她牵着女儿的手走进哈城大学的校门,初春挂在树枝上,喧闹和青春扑面而来。

    树干上拉着横幅,她们正好赶上大学社团招新,一整条街都是争奇斗艳的繁荣景象。

    叶绍瑶着实有些被吓着了,把自己藏在妈妈身后:“他们也都是大学生?”

    真是个蠢问题。

    虽然这里的人又是当街跳舞,又是逢人展示甩面,甚至还有支摊子下棋的,但确确实实是在校园里,可不就是大学生。

    大学生真可怕。

    邵女士不这么认为,她看着棋局里的斗智斗勇,感喟说:“这是自由。”

    “那他们可以随时去滑冰?”

    “当然。”

    叶绍瑶迅速改观:“大学真好,我怎么不能明天就上大学。”

    她羡慕极了,如果她在一夜之间长成大学生,就可以和季林越和朋友们一起在学校走走逛逛。

    但她只是个小学生,星期五下午有噩梦般的数学、英语和舞蹈课。

    她们和人潮平行走着,途经的第一栋建筑就是体育场,不过场地只能进行夏季运动,冰场在更偏僻的地方。

    在好心人的指引下,叶绍瑶终于看到目标的崭新建筑。

    “冰球馆?”她一字一顿。

    哈城大学前几年组建了一支校冰球队,这座场馆是去年年底才投入使用的,还依稀能闻到油漆味。

    “这里面好小啊。”

    冰球场明显不是标准的比赛场地尺寸,长和宽都要窄一些,本意也是给学生提供训练的地方。

    邵女士不容她挑挑拣拣:“但足够你敞开滑了。”

    没到冰球队训练的时候,这里开放给校内外学生市民,大多是奔着免费滑冰来的。

    “趁人还不多,你赶紧先练练。”

    看女儿摘下刀套划滑走,邵女士就近找到位置坐下,这是她第一次在场外认真看她训练。

    热身完毕,顺了几遍二级步法后,叶绍瑶将复习重点放在单足直立转上。

    左前外刃弧线滑进起转,滑腿站直,逐渐收回冰刀,叶绍瑶连脚趾都在用力,尽量避免把重心压上刀齿。

    穆教练让她在旋转时仔细感受肩髋肌肉的变化,后背要收紧,她顾上这头,假想身体里隐藏着轴心,一直转转转。

    直到实在没有动力,浮腿没有及时打开,刀齿卡进冰面,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邵女士吓坏了,赶紧起身,在界墙外着急:“摔哪了?”

    叶绍瑶闻声回头,很兴奋地到边刹住:“妈妈,我刚才转了十八圈!”

    十八圈是什么概念,虽然速度没提到多快,但她的轴基本没有偏,晃晃脑袋,也没有晕晕的感觉。

    她问:“我刚才有一直低头吗?”

    看见女儿真没摔出问题,邵女士才放心回忆:“没有,转得好着呢。”

    叶绍瑶的笑容又绽开一寸,她甚至不会因为低头的问题挨教练的戒尺了!

    她跺跺脚,虽然还不能完全习惯这里,脚下的冰质又脆又硬,场地也不大,但莫非这里就是她的福地?

    抱着有福地加成的心态,叶绍瑶在次日开启了考级模式,地点在体育中心,和岸北很不一样。

    走进场馆大门,她首先把目光放在对面,墙上挂着很大一面国旗,其次才是张贴在围挡上的横幅。

    妈妈给她打过预防针,说这站考级的小朋友会很多,可能一天考不完自由滑。

    但看起来考一二级步法的孩子并不多,很快就排到了她。

    叶绍瑶被放进场,向冰场中心滑去。

    越靠近宏伟的巨幅红旗,她突然越觉得自己很渺小,一股莫名的压力泛上心头,让她差点忘记向打分裁判致意。

    “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裁判席上的叔叔再次拿起话筒提醒,终于把她拉回状态。

    没有音乐,她和无数次训练一样先抬手问好,然后开始第一组步法。

    后外刃弧线、左前内规尺步,短暂停顿后,她紧接上后内刃弧线、右前内规尺步。

    前外转三后,衔接第二组连续交叉步。

    考试时间不过两分钟,直到拖冰刹住脚步,叶绍瑶才敢放松下来。

    她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又一次步法考级。

    裁判不会即时公布等级和分数,这是一个漫长的打分过程,需要等上好几个月,她现在只需要漂漂亮亮的致谢,然后滑下场去。

    戴上冰套,她重新变成妈妈耳朵边的小麻雀,问这问那。

    “妈妈,能看出来我很紧张吗?”

    “看不出来。”

    “我刚才有没有保持微笑?”

    “有。”邵女士不厌其烦。

    “我的裙子转起来好看吗?”

    “得明天的自由滑才能转起来。”

    今天的步法根本没有让裙子转起来的余地。

    当然,叶绍瑶照旧跑偏了重点:“什么,明天考自由滑?”

    她还等在上火车前看看冰雪大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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