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很大
床头的小熊急得快要跳起来,但那边两个拿着地图比划的少年是越说越大声。
“好家伙,要不说你万年老二呢,脑子真好使。”陈衍文大手一挥,拍了一把顾海棠的手臂,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身上,顾海棠身体一僵,紧紧抿着的唇瓣溢出一声低哼。
但兴奋过头的陈衍文并没有听见,兴冲冲地拿出水笔在地图上开始复盘刚才的计划:
“整个小学部就这一间杂物房,在厕所旁边。
不过,要怎么把他们引过去?”
“万一他们真的能忍一个上午不上厕所怎么办?”
顾海棠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袖:“他们会过去的。”
两人的低声谋划虽然没有对受害人指名道姓,但路清涟大概知道他们的针对目标。
是前几天有过冲突的那几个朝渡中学的学生。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长大后的顾海棠比现在要圆滑很多,但背地里的算计依旧没变过。
如果有人在职场上恶意冒犯了他,过几天必然会传出这人倒大霉的消息。
再加上他从来没想过隐瞒,久而久之路清涟也知道了他的腹黑。
没了发圈的桎梏,少年稍长的发丝乖巧地散落在脸侧,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只有细长的手指时不时点着纯白的棉被,稍稍透露他有些不耐的心思。
路清涟愣愣地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顾海棠,心里盘算着是让人改邪归正还是顺水推舟。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度无私的人。
等月亮挂在树梢,长夜开始在霓虹灯中弥漫,依靠在少年怀里的小熊才开始有了动静。
她小心扭动着四肢,艰难地把自己从少年的怀里拔出来。
好不容易爬出来后,小熊对着少年沉静的睡颜拍了拍自己毛绒绒的脸蛋。
先降降温,不然绒毛都要烫没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劈里啪啦打在床上,反而成了催眠的安睡音乐。
路清涟看着床对面睡得一脸美滋滋的陈衍文,没忍住跳下床,爬到他枕头旁给他来上了一拳。
让你教坏小孩,吃我一拳!
但小熊的拳头是软绵绵的,落在人的脸上就和被棉花打了一样。
睡梦中的陈衍文挠了挠脸,背过身继续自己的美梦。
路清涟松了一口气,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跳下床小心挪到了堆在地上的书包前。
她需要知道他们的计划,然后再前无声息地在里面添油加醋。
天之骄子嘛,吃一点小小的苦头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出了社会就要吃大亏了。
白天那张地图被陈衍文塞进了自己地的书包里,但路清涟还没翻一会,后背的寒毛突然都竖了起来。
“清清?”
尚未清醒的低哑声在小熊身后响起,路清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多少有点汗流浃背了。
完了,她的小熊生涯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她不会被当作非自然现象送去研究吧?
胡思乱想之间,脚步声在小熊身后停下,随后一只大手将僵在地上的小熊轻轻拿起抱在胸前。
“怎么掉在这了?”
路清涟整个熊头都埋在他的怀里,她偷摸着往上看,发现顾海棠半眯着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回到被窝的小熊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不然顾海棠一定会觉得这个世界充斥着魔幻。
而且这个带来魔幻的始作俑者还像个bt,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日常生活。
后来路清涟尝试了无数次,最后发现只要清清离开他的怀里,没过多久他就会自己醒来,找到小熊之后才会继续乖乖睡觉。
很奇怪,就像一个开关。
只要小熊不在,顾海棠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在黑夜中游离,直到重新找回小熊。
就这么一来一回,最后路清涟还是放弃了,心里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顾海棠的胸前,听着持续又平缓的心跳缓缓陷入了梦乡。
——
全国奥数竞赛是全国最重要的竞赛之一,所以在考试当天,校内外全程戒严,每一个进入学校的考生都需要出示准考证和在校证明,在探测仪的扫描下有序入场。
林玉圆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路清涟没有办法,向南莳要了些茶叶泡在她的杯子里。
“喝几口就够了,不要喝多了,不然要跑厕所。”
林玉圆沉沉吐了口气,她很少参与过这么严肃又重大的竞赛,看着围在校门口的保安,除了紧张还有恐惧。
“放轻松。”路清涟上前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止是你在紧张,大家都一样,所以不要担心自己会考砸,正常发挥就好。”
林玉圆乖乖点头,松开怀抱之后重新绽开可爱的笑脸:“可是我觉得你就不紧张。”
路清涟眉头一挑,安抚道:“我心里紧张,你看不出来而已。”
曾经凭借熬出来的惊人酒量力挽狂澜,成功拿下被拒的项目投资;
在公司大会上拿着厚厚几十页的证据,当着几千人的面抄了自己的直属上司的路清涟也会紧张。
只是跟以往的社畜经历比起来,这场考试就显得无足轻重。
更何况叶苍宿自己就是竞赛出身,加上陈意时不时给她开小灶,她心里已经对这场考试有了一定的估量。
但她的紧张也并不是单纯针对这场竞赛的结果,她更担心南莳和顾海棠他们。
一个有可能被人栽赃作弊,另外一组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她怕他俩吃亏。
考试照常开始,刚才还有桌椅挪动声的教室陷入寂静,老师们一前一后在教室里巡视,时间在笔墨流动中消逝。
“啪嗒——”
前面突然响起轻微的响声,巡视的老师没有注意,已经停笔的路清涟拿起自己的水杯,稍稍仰头喝水时半阖着眼看着坐在前面的那几个熟人。
果然还是来了。
那几个学生在老师走过自己面前的时候,碰掉手中的笔,想借低头捡笔的时候把手中的东西丢出去。
路清涟坐在倒数第二排,老师正好走在她的旁边。
她把水杯放下,伸手拦下老师,在老师疑惑的目光中沉默着把手指向了那个低头捡笔的人。
老师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个男生弯腰捡起自己的笔同时,将手里的黑色东西往对面一滑。
不知道是不是力道不够,黑色的东西正好停在南莳的椅子旁边。
就在这时,前面巡视的老师听到动静,抬步往南莳的方向走。
在路清涟的示意下看了全程的老师快一步上前走到南莳旁边,但为了保证学生的专注性,剩下的十分钟里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站在那盯着那个捡笔的男生和周围的考生,直到结束铃声响起。
看着那几个人被监考老师留下,路清涟带着南莳缓步离开教室。
走之前,还给那几人留了两个字:
“活该。”
走廊上,学生们拿到自己的书包,结伴离开考场。
“刚才怎么了?”南莳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有人被留下了?”
路清涟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做了什么违反考场规定的事情吧?”
南莳点头,没再多问。
等林玉圆赶上后,路清涟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叶班打了电话确认位置。
“我感觉这次没戏了。”圆圆低垂着脑袋,奄奄地拉着路清涟的书包带子:“前面那几题还算好,最后两题真的解不出,为什么我算出的结果是个有根号的分数?”
“为什么不能是有根号的分数?”路清涟拍了拍她的脑袋。
往年的答案大多是看着比较舒服的整数或能够开根的带根号数,像今年叠 buff一样既有根号又有分数且无法换算成整数的答案。
如今的奥数题其实还处于考验学生逻辑思维和推算能力的阶段,至于之后的奥数……
路清涟把书包里的糖分给两个女孩子:“没关系,这次也算是来锻炼自己啦,再过几年的奥数答案可能更奇怪呢。”
都怪到往脑筋急转弯的方向去了。
三个女生站在天梯下面等着剩下的同行伙伴,结果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路清涟才看到几个男生搂在一块,笑哈哈地簇拥着下来。
“顾海棠呢?”路清涟问走在最前面的陈衍文。
陈衍文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往后面随意一指:
“在后面呢。”
路清涟这才看见走在人群最后的顾海棠,但他苍白的脸上突兀地挂了道浅红色的擦痕。
她把视线再次放回前排几个男生的身上,发现他们有几个人的脸上也挂了彩。
不过不是特别明显。
看他们的样子,路清涟就知道他们的整蛊计划应该是成功了,就是中途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吃了点亏。
她心里有了计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从书包里拿出酒精棉,走上阶梯先一步站在顾海棠面前按住了他的肩:“别动。”
顾海棠乖乖呆在原地,他分辨不出路清涟现在是生气还是不在意,唇瓣企图张开说话 ,却被她制止:“不要说话,我没生气。”
消毒完毕,路清涟往他的脸上贴了个卡通创口贴,把剩下的酒精棉丢给陈衍文和另外几个男生:“都收拾收拾,我不想被叶班和白老师拷问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陈衍文接过东西,顺道白了她一眼:“什么伤天害理说这么难听,我们这叫替天行道。”
“我陈衍文今天在这里宣布,我们几个从今天开始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说着,还越过路清涟揽上了顾海棠的肩膀:“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兄弟一定为你们两肋插刀!”
路清涟扶额:中二病时期的臭屁男真的好让人头疼啊!
这边闹哄哄地说着要拉帮结派,顺道拜个把子,也没发现身后站了个冷清的女人。
陈意看着一帮像刚跑出病院的学生,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的孩子,压力都这么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