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了的小花
原本热闹的餐馆被少年的吼声叫停，路清涟率先反应过来，赶在事情闹大之前站在了陈衍文旁边。
他就一炸弹，谁点谁炸。
“怎么了？”
陈衍文死死瞪着旁边坐了一桌的几个学生，见路清涟走了过来，忍了忍即将爆发的脾气，闷闷道：
“我走到这的时候发现他们故意伸脚要绊我，原本没打算离他们呢，谁知道还故意踩我一脚。”
陈衍文不是第一次离开羊城来首都玩，但这次家人不在，他不是笨蛋，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可没人帮他兜底，还要让叶苍宿把小报告打到他姐那。
路清涟看了一眼那几个罪魁祸首，他们穿着深蓝色的棉夹克，左胸上绣了学校的校徽。
是首都本地的“朝渡一中”。
那么其中的矛盾就不难猜了，路清涟也知道不要节外生枝，冲那几人友好地笑了一下，等后面的叶苍宿和顾海棠跟上的时候才道：
“你怎么知道人家伸的是脚？不要瞎说。”
陈衍文瞪大眼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腹背受敌，我方阵营有叛变趋向：“可我明明……”
“你看错了。”顾海棠拉了他一把：“那是外置器官，不是别人的脚。”
“只有没家教的鹈鹕才会做这种事。”
圆圆听到这话没忍住噗了一声，她是脾气好，但也不是软柿子，见到自己学校的人被欺负了自然也不会憋着。
正好顺势接上顾海棠的话：“没错，不要冤枉别人了。”
三人一人一句明里暗里的嘲讽把那几个得意的少年呛得不行，其中就有个人没忍住，气得站了起来：“骂谁没家教呢？”
“干嘛呢干嘛呢。”叶苍宿和白松小跑过来，就连在饭馆里面等着吃饭的五中学生也站了起来往这边看。
“都说人家有家教，还惹人家干什么。”叶苍宿把几人往里面一推，笑着对那桌面色不虞的少年们道：“你们继续吃，我待会叫壶凉茶送过来，下下火，别憋着了。”
让他的学生受了委屈还想吃好？别开玩笑了。
小小的吵闹最后还是淹没在人声嘈杂之中，路清涟拉着顾海棠做到早就拼好的大桌一角，拿起菜单看菜品。
“你想吃什么？饭还是面条？”
顾海棠在吃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倾向，毕竟一个从小就在羊城长大的小孩很难会吃得惯外省的菜品。
“这边应该是甜口比较多。”南莳给大家都倒了热水，轻声提醒。
“甜口？”蒋静宜瘪了瘪嘴，把菜单随意丢回桌上，兴致全无：“我想回羊城了。”
“像什么话。”白送有些无奈地拿回菜单：“小点声，出门在外有点礼貌，不然我给你妈妈打电话。”
路清涟横看竖看也不知道自己该吃什么，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唯二的两位大人，自己拉着顾海棠去靠近门口的柜子那拿众人的热水和碗筷。
“外地的弱鸡。”
背后有恶意的人声响起，门帘被掀开，寒风有一瞬的涌入，最后又被隔绝在外。
路清涟全当没听见。
“这你都能忍啊？”站在一旁找酱油的陈衍文啧啧称奇：“在学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好说话？”
“你话真多。”路清涟拿好碗，让顾海棠拿上热水壶：“反正之后会遇到，到那会再计较这些也不迟。”
吃饭是件开心的事情，可不能被蠢货影响了。
“你又知道？”陈衍文不解。
路清涟越过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再回话，心里暗道有些人的脑袋果然只适合读书。
丢后宫剧里估计都活不过两集。
“点了汤，待会喝一碗暖暖身体。”比起其他学生的无措和茫然，南莳更像是个稳重的大人。
路清涟点头应下。
“刚才那些是朝渡中学的？”她把热水一一倒进碗里递给路清涟。
“嗯。”路清涟小心涮着碗筷：“全国竞赛名单里有他们。”
“那可要努力一把了。”南莳轻笑了起来，随后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包茶叶：“红茶，养一养。”
没想到她还有别的一面，路清涟指尖轻点桌面，笑着点头：“好啊。”
那边还在找酱油的陈衍文嘀嘀咕咕地在柜子前来回翻看：“这饭馆里怎么没有酱油啊？这是什么？黏黏糊糊的。”
“那是麻酱。”旁边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我去！”陈衍文被吓了一跳，他回头正好对上顾海棠深如黑墨的眼睛：“你怎么还在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坑了两回，陈衍文觉得自己应该离这个邪门的家伙远一些：“你、你……”
“他们是朝渡中学的学生，这次的竞赛名单里有他们的名字。”
他们也是这次参赛的学生？
陈衍文这回连酱油都不找了，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从小的娇生惯养让他养成了瑕疵必报的性子。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惹了他。
他伸手一把揽过顾海棠的肩膀，带着他走到视线死角，压低声音道：“你看了名单？那考场位置你也看了吧？”
顾海棠垂眸，短促地应了一声。
“很好。”陈衍文哈哈一笑：“小爷我一定要让他们吃个大亏，然后再拍拍屁股溜回羊城！”
“不过，你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顾海棠挣开他的手臂，嘴角的讽笑转瞬即逝。
这人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陈衍文被他的表情一噎，盯着他苍白无害的脸，突然萌生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这软包，不会玩得借刀杀人那套吧？
“我跟你一个考场。”顾海棠像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你出了什么事我有责任。”
这话听着怪怪的，很像监护人对未成年说的话。
但陈衍文从话里听出了搞事的意味，他了然一笑，贱兮兮地凑近顾海棠：“我以为你是软包呢，没想到喜欢闷声干大事。”
两人在这样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里达成了某种奇怪的约定，回到饭桌的时候还收到了路清涟疑惑的目光。
“你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还一起回来。
“管那么多呢。”陈衍文抓了抓头发：“菜点好了？早点吃完回酒店吧。”
叶苍宿不太赞同学生在考前还进行高压复习，于是在考试正式开始前的几天，每天都拉着一帮孩子公费游玩，到最后自己倒成了玩的最开心的那个。
这种轻松的氛围很快就消散了。
就在考试前一天，领队老师们收到讯息，按照要求带领自己学校的学生到考场踩点。
考场是一所公立小学，环境不错，教学设施也比很多普通小学要齐全的多。
路清涟和南莳一个考场，林玉圆在她们的隔壁。
而陈衍文和顾海棠的考场在另外一栋楼，途中还要爬一个高得不行的天梯。
“你别对他动手动脚。”分散踩点前，路清涟低声警告陈衍文。
陈衍文气得不行：“我？对他？”
他了个天老爷，顾海棠不对他打什么坏主意他才谢天谢地。
这人一肚子黑水，他都快近墨者黑了！
几日的相处让路清涟、林玉圆和南莳拥有了更多的话题，三人结伴寻找自己的考场，最后在门口的名单前停下。
“这是？”
为了防止同考场发生同名同姓的情况，大多考场都会在门旁的墙上贴上对应座位的照片头像，方便考生能够快速找到自己对应的位置。
林玉圆看着名单上的几人，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是那天那几个人吧？”
路清涟瞥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嗯。”
她目光落在一旁的南莳身上，隐隐有些担忧。
几日接触下来，她可以肯定南莳并不是那种通过作弊换取名利的人，反而是这几个人的座位有些蹊跷，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距离都十分接近。
“好好把试考完最重要。”她特意叮嘱。
希望不要再生事端。
至于那几个人……
路清涟眯起了眼，长睫掩盖其中的算计。
不要让她抓到把柄。
——
因为第二天就要早早起来考试，路清涟很早就躺下准备睡个充实的觉。
但熟悉的眩晕感猛然将她包围，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果然出现在了同样规格的酒店房间里。
“怎么样？这个地方你应该很熟吧？”
陈衍文？
小熊清清被放在软绵的枕头旁，黑色的豆豆眼正好能够看到面对面低头画着什么的两个少年。
不过陈衍文怎么在这里，她记得他们俩并不在一个宿舍里啊？
“大概。”顾海棠轻声开口。
路清涟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
他的声音平常也是这样子的吗？低低沉沉的，跟那位欠揍的故人是越来越像了。
陈衍文猛地平躺在床上，有些有气无力：
“大概？好兄弟，我大费周章换房间跟你凑一块商量做坏事，可不是为了听你这句‘大概’的。”
顾海棠抿着嘴，白净的脸上有些不赞同：“不是你兄弟，还有，你地图拿了吗？”
“拿了拿了。”陈衍文一个鲤鱼打挺，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折成菜干的地图。
路清涟认得，是白天贴在校门口公示板上的那张。
这两人要干什么，把地图都扒下来了？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顾海棠怎么就被拉着去做坏事了！
拜托，她精心养起来的小花可别歪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