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根琴弦
入夜,纪律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隐约记得上一次难以入睡的原因是季瑞清透过盛满夏日夜色的玻璃窗户,帮她系上了后颈处的蝴蝶结。
这次失眠的原因居然又是因为他······
可是一想到他那或柔情似水,又或清冷如雪的眼睛,她的心中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将脑袋蒙入温暖的被子,索性什么都不想了。
夜半时刻,纪律猛然惊醒,一把将被子拉至胸口,坐起身来小口小口地喘气。
她刚刚梦见了什么?
在一间光线朦胧的房间里,窗牖半合着,微风吹拂,鼻腔间混合着淡雅的栀子芳香和另一种熟悉好闻的气味。
她低下头来,发现自己双腿□□,衣衫半敞,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圈在怀中。那人微凉的指尖正轻触着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耳垂,脖颈,腰肢······所到之处均像是燃起了细碎的火苗,酥麻的战栗感席卷全身,她发出低低的呜咽。
光线太过昏暗,她微微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男人的模样。轮廓分明,鼻挺唇薄,眉眼深邃,却难以将其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像。
她有些难耐地抓着男人的衣襟,只听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掐在她细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叫她动弹不得。
紧接着,那人腾出一只手来覆盖于她的眼睛上方,黑暗倾吞了她的视线,五感却愈加清晰灵敏。
她听见衣料摩擦的响声,感知到皮肤相触的温热怡人,闻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檀木香气。
“纪律。”那人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却像缺氧的鱼无法思考无法回应。
窒息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她在睁开眼前的最后一刻,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季瑞清。
醒来后的纪律感觉发丝都被汗水浸透了,她开了一盏小灯,尝试着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将那些隐晦绮丽的画面赶出脑海。
她拿出手机,开始给林璐发消息。她现在急需找一个人倾诉,林璐这个夜猫子是最适合的。
纪律:「我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
林璐:「是我想的那样吗?/色/」
「梦里的人你看清脸了吗?帅不帅?我认不认识?」
纪律:「你不认识的,不过确实是我身边的人」
林璐:「你完了,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纪律:「我该怎么办?/大哭/我该不会是变态吧」
林璐:「人家单身吗?你对他心动吗?」
纪律:「两者都」
林璐:「上!」
「别逼我开铲车铲你上」
纪律:「从长计议」
林璐:「/发怒/」
「给我速速行动起来」
纪律最终还是没能听从林璐的建议去实施行动。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时常在不经意间戳开季瑞清的微信头像,随后又做贼心虚般地迅速退出。
在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后,纪律觉得自己就不是个好人。作为师长,季瑞清始终克己复礼,温柔以待,而自己却对他存了那番不可言说的旖旎心思。
-
圣诞节当天,纪律收到了林璐发来的消息。她兴奋地告诉纪律说陈隽言和自己告白了,还邀请她共进晚餐。
纪律祝她玩得开心,同时又叮嘱她不要喝酒,注意安全,言下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抛开她不喜欢陈隽言这件事,她还是由衷地为好友的脱单感到高兴。
跨年前一天,纪律再次收到了林璐的消息。这回,林璐告诉她说明天,也就是跨年当晚陈隽言想要请她们几个吃饭,小聚一番。
纪律有些无聊地撇了撇嘴,陈隽言就这么着急讨好她们这些娘家人吗。
按照常理,她明天是要去季瑞清那儿练琴的。因为临近期末周,这周六学校安排了大计机的考试,她没能去上吉他课,因而和季瑞清申请了一次调课。
可是一想到自己前些天那个荒唐的梦,她就觉得无颜面对季瑞清,与其这么别别扭扭,还不如先找个理由请一次假,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于是,她答应了林璐的邀请,顺便给季瑞清发消息。
纪律:「老师好!明天有点事情不能来练琴了,不好意思呀」
季瑞清:「好的。」
纪律有一些失望,季瑞清的反应太过平静,丝毫没有要关心自己的意思。可是转念想想,两人的关系再普通不过,她又凭什么多做要求呢。
然而纪律不知道的是,季瑞清的失望可远大于她。
此刻,叶嘉修正在季瑞清家中与他一同看球赛。只是从刚才开始,季瑞清的面色就有些不太对劲,瞧着几乎是有些黯然伤神。他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季瑞清如此困扰。
他悄悄地将头靠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绿色恐龙头像。再是定睛一看,他更是忍不住出言调侃,“呦,纪律妹妹明天不来上课呀。也是,明天是跨年夜,肯定是出去玩了。”
季瑞清没理他,淡定地将手机锁屏。
“我说你,明天真的不来参加同学聚会吗?你明天都没课了,就别把自己闷在家里了。”
在叶嘉修的软磨硬泡之下,季瑞清终于松了口,答应一同前去。
-
跨年当天,碧空如洗,天朗气清。晴好的日光普照着每一寸大地,难得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恍若置身阳春三月。
按照与林璐的约定,他们将于晚间六点前往一家日料店用餐。这会时间还早,纪律还在温暖的被子里磨磨蹭蹭,盘算着今日的衣着打扮。毕竟,作为林璐的挚友,既不能不能喧宾夺主也不能太过邋遢让她丢了面子。
抵达餐厅前台时,纪律偶遇了王悦嘉和周若渔,三人相视一笑,均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郑重严肃。
餐厅是林璐选定的,宽敞明亮,隐私性极好。所以当他们三人踏入包厢时,就见林璐和陈隽言依偎在一起,正甜言蜜语地说着些什么。
见来了人,林璐一把推开陈隽言,脸上泛起红晕。陈隽言没有起身,只是笑着与她们点头问好,一只手还搭在林璐的肩膀上。
“陈隽言,除了我们还有别人要来?”王悦嘉眼尖发现餐桌上摆放了八副餐具,而这里却只有五个人。
“顾其臻他们几个也要来,你们不知道吗?”陈隽言看了眼林璐,语气间似乎带着责备,“你没告诉她们?”
“我太高兴了,所以就忘了。对不起嘛!”
纪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陈隽言,再看看与他十指相扣的林璐,不得已咽下了心中的不快。
饭后,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想去江畔看新年日出,以祈求来年好运。主意一出,便得到了大伙的广泛支持。只是,现在时间还早着,几人商定下来决定先找地方休息娱乐。
“我之前和大学同学去过一家名为antique corridor的清吧,离这里还蛮近的,环境也很好,不知道你们有兴趣吗?”顾其臻试探性地询问道。
几人均是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纪律见此情景也同意下来。
清吧位于市中心的一条小马路上,红瓦白墙,低调雅致,若不是门口摆放着的两张菜单,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间酒馆,反倒是有些像带有小资情调的私人书店。
踏入门槛,一楼已是座无虚席。服务员用满怀歉意的语气告诉他们说一楼二楼均已客满,目前只能去三楼了。只是三楼稍有不同,需要订购指定的套餐。说白了,就是在打设置最低消费的擦边球。
“要不就这儿吧?我的脚走得好酸,累死了。”
“是啊,今天是跨年夜,又是周日,哪里的人都不会少。”
“我们八个人平摊下来也不会太贵。”
于是,几人便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前往三楼。
三楼环境雅致,包间宽敞,内设吧台,冰柜,投影,以及一方露台。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他们,还贴心地告诉他们室内光线可以调节,有多种模式供他们选择。
纪律有些头疼地看着菜单上的套餐,流金岁月、发光萤石、阿佩罗、大都会,明明都是中文字她怎么就看不懂呢。虽然上面写了每款酒的成分配料,但纪律除了能分辨出颜色各有不同,对于其余的都是云里雾里。
最终,她心一横,选择了一杯看起来颜色最浅名字最正常的夏日荔枝。
纪律百般无聊地坐在吧台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荔枝味汽酒。这酒喝入口辛辣,但是回味甜甜的,带着一点儿气泡,像极了浓缩荔枝酒和雪碧的混合物。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林璐那处。
纪律观察了几个小时,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火眼金睛,但还是能观察出一些小细节。就拿先前陈隽言对林璐的态度来说,总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像是卡着根刺。
纪律同林璐相伴数十载,知道她暗恋的辛苦,也知道她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多少,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扫人兴致。
算了,还是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稍微提醒一下吧。
至于结果如何,就看林璐的造化了。
“纪律。”王悦嘉和陈若渔凑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刚才悄悄观察了一下,感觉顾其臻对你有意思诶。”
纪律嗤笑一声,道:“别乱说。”
“真的。从吃饭起他的眼睛就一直黏在你身上,就连你被水呛一口都紧张兮兮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看,他现在走过来了。”
“先说清楚,我可不喜欢他。”纪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懂的,懂的,我们先撤了啊。”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顾其臻走近纪律,发现她已空杯,且转而又喝起了放在一边没人动过的更浓烈的烧酒。
“不多不多。”纪律笑着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这酒味道不错,而且喝了以后感觉好暖和。”
想到刚才朋友们的话,她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了,我先去一下洗手间。”纪律站起身,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一阵眩晕。她勉强稳住身型,慢吞吞地挪向门口,“你快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吧。”顾其臻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提议道,“或者我在门口等你。”
“不用了。”纪律谢过他的好意,大手一挥,将门带上。
纪律走到屋外,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吹得一个机灵,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不少。虽说走廊里的中央空调正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但毕竟这儿的空气更为流通,她又只穿了一件单薄贴身的针织裙,体感上的差异非常明显。
先笔直走到头,右转能看到一个玻璃柜,再左转挂着一幅油画。纪律仔细地记下了沿途标记物,希望路盲的自己一会儿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回来的路。
天不遂人愿,纪律兜兜转转了半天,无奈地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又或者说,她已经到了包间的附近,可是却忘了房间号。没有携带手机,身边也没有服务员问路,纪律只能凭着仅存的一点儿印象随机开盲盒了。
好像是这间吧······
包间大门都是紧闭的,且为了保障私密性不存在小窗以供观望,纪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
在纪律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寒气跟着窜进屋内。屋内原本热闹喧嚣的氛围随之冷寂下来,十多个脑袋齐刷刷地望着纪律,不明所以。
叶嘉修一愣,小声地骂了句脏话,随后用胳膊肘撞了撞正在角落里低头看手机的季瑞清,“快看。”
季瑞清没有理他,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搭错了,才会跟着叶嘉修第二次跑来这个鬼地方参加什么聚会。打着同学聚会的幌子,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搬上台面,个个心怀鬼胎。
就在刚才的短短十分钟内,已经有不下十个老同学来打探军情。有热心帮他介绍工作的,有邀请他去参加商演的,还有借着醉酒的名义往他身上靠的。
对此,他一律客气拒绝。
此刻,纪律的脑袋里像是粘了一块口香糖,黏糊糊,乱哄哄,身上也跟着一阵阵地发热发烫。
由于光线太过昏暗,她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季瑞清和叶嘉修,只是还算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包间,她一面红着脸低头道歉,一面向外退去。
听到熟悉又软娇的道歉声,季瑞清这才抬起头来,目光迅速锁定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追了出去。
一旁的贺厉妍自然也注意到了来人,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并不想让季瑞清注意到那个小姑娘,于是便凑近了身子想同季瑞清搭话。她却未曾想到,季瑞清连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就这么走了,简直是让她颜面尽失。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故作随意地询问叶嘉修:“那个女孩好眼熟,季瑞清和她很熟?”
“我记得她,好像是跟着他学吉他呢。”程子渝插嘴道。
叶嘉修没有回答,神秘莫测的笑容却让贺厉妍心中警铃大作。
“纪律。”
纪律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她,便回头望了一眼。
居然都出现幻觉了,她有些好笑地扭过头去,没有理睬那个所谓的幻觉。
季瑞清看着纪律略显虚浮的脚步和轻飘飘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她身旁,一把将其搀扶住。
“纪律。”他微微加重了语气。
“季瑞清。”纪律甜甜地唤了他一声,抬起一双水雾缭绕的眼睛凝望着他,“我明明醒着,怎么又做梦了。”
季瑞清显些被气笑,她都敢直呼其名了,真是胆子不小。
“疼。”纪律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他掐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
季瑞清微微松开了她些,问道:“你怎么在这?”
其实他也大概能猜到几分,但还是想当面问问她,“昨天说的有事就是跑来酒吧喝酒?”
纪律停下脚步,板起一张小脸,用非常严肃的口吻告诉他说:“不是专门来喝酒,是想去看日出,所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不过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酒吧呢。”说完之后她似乎有些洋洋得意,漂亮的眼睛向上挑着,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格外勾人。
“你还有理了?喝酒可以,但是就这么晕乎乎地往外跑,万一出些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季瑞清忽然顿住了没再说话,因为纪律的眼睛里已经续了一汪清泉,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泉水便会翻涌而出。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生硬,他放缓了语气,慢慢哄劝着“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日出可以下次看,去和你的朋友们打声招呼。”
原以为要劝上一番,没想到纪律很快便答应下来,“好,那你今天要一直陪着我,哪都不能去。”
季瑞清心中一颤,喉头微不可见地滚了滚。
“朋友们,我先走了哦。”纪律在季瑞清的带领下回到了原定的包厢,她非常快速地穿上衣服拿起手机,与友人告别,“有人来接我了。”
“等等,是谁来接你?”顾其臻不可置信,顺势将手撑在门框上,强势地挡住了纪律的去路。
“你干嘛呀?”纪律略带醉意,讲话的声音宛若猫咪撒娇,又娇又软。
顾其臻从没见过她这个模样,一时间有些失神。
也就在此时,门外的季瑞清将手掌漫不经心地搭在了顾其臻举起的胳膊上。他客气疏离地笑笑,掌心却暗暗用了些劲,不过一瞬,顾其臻的手臂便受不了这股压力垂落下来。
是的,这一刻的他在嫉妒。
他希望纪律所有的喜怒哀乐仅示以自己。
他无法接受如叶嘉修所说的那般,纪律被拥入他人的怀抱。
如果可以,纪律有他一人足矣。
自私又荒唐。
-
纪律得了空档。一把将在门外等候的季瑞清拉过来,“我们认识好多年啦,他会送我回家的。”
顾其臻怎么会不认识这张脸。他清楚地记得,那日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纪律笑得是多么纯粹快乐,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羞可人,她可从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过这种神情。而这个男人的眼神,绝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疏离。
别看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指不定心思是多么不堪。
顾其臻的视线与季瑞清在半空中交汇,似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无声争斗。顾其臻到底还年轻些,顶不住那头压倒性的优势,率先败下阵来。
在他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季瑞清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顾其臻措辞一番,还欲阻拦,却被林璐阻拦。只见林璐将纪律小心地送到季瑞清身边,还对纪律眨了眨眼,耳语道:“这就是你梦里的那个人吧,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可用点心吧。”
纪律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她现在脑中乱糟糟的,一会能听到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一会又闪现前些日子的旖旎梦境,最后停留在季瑞清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上。
季瑞清一边给叶嘉修发消息说自己有事不回来了,让他替自己拿一下外套,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纪律将她带到自己的车旁。
他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滴酒未沾。
“纪律,把你家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季瑞清替纪律扣上安全带,启动车辆。
“我不回家。”纪律端端正正地坐着,半点没有失态之处,只是那眼尾处泛起了一层玫瑰色的红晕,“我和我爸妈说好了今天不回家的,我今天一定要在外面通宵。”
她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睛。其实,她根本没有同父母说这件事,只是仗着季瑞清对她的信任虚张声势罢了。
“不行,这么晚了你必须回家。”季瑞清点开手机通讯录,准备给纪律的母亲拨打电话。
“不要打电话,我爸妈出差去了,有时差,你这样会打扰他们工作的。再说了我回家也是一个人,我才不要孤零零的一个人跨年。”这倒是实话。
纪律用那只细白的小手紧紧按住了季瑞清。她不高兴地嘟起嘴来,撒娇似地看着他,企图唤起他的同情。
如果被母亲知道自己夜不归宿,在酒吧寻欢作乐,免不了一顿教训。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那我就不告诉你地址!你欺负小孩。”纪律狠狠地锤了一下季瑞清的肩膀。
季瑞清算是发现了,喝醉了的纪律话多,人野。不过,她的逻辑思维倒是清楚得很,意志也够坚定,不管他怎么哄骗都套不出半句话。
“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电子身份证总有吧。”
“不行的!”纪律认认真真地凝望着他,乌润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儿亮晶晶的水光,“你没看新闻吗?前段时间发生多起了陌生男性酒后骚扰其他房客的事情,不停地砸门踹门,想想就好恐怖,其中还有五星级酒店。还有啊,之前还爆出了境外的酒店碎/尸谜案吗?你真的忍心让这种危险发生在我身上吗?反正,我绝对不去住酒店。”
“那你说个地方,我送你去。”
“我要去你家,不然我今天就露宿街头。”纪律怕自己的语气不够凶很有说服力,还挥了一下拳头。
暖黄色的车灯下,少女的脸上浸染着薄薄一层粉,唇上兴许是还沾着酒液,像是云朵与流光交织,亮晶晶的一片。
良久,季瑞清妥协似地叹了口气,将车辆重新汇入漫漫夜色中的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