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根琴弦
抵达住所时,已临近子夜。
四周阒静无声,只余朦胧的弯月悬挂在树梢,倾洒下满地的柔和月色。冷风自远处的湖面吹来,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散到空中又缓缓跌下,宛如折翼的蝴蝶。
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洞天福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浮华。
纪律抱着自己的大衣,乖乖地跟在季瑞清身后。兴许是目的达成了,她一声不吭,将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
进屋后,季瑞清开了地暖与空调,又替她拿了拖鞋。纪律穿进去后惊讶地发现大小适中,绵软舒适,不会像先前那样半只脚都露在外面。
“这拖鞋是你新买的吗?是买给你女朋友的吗?”
季瑞清却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是我新买的。”至于是为谁买的,其实不言而喻。可惜纪律现在晕晕乎乎,根本没办法思考这么多。
季瑞清先领着她去洗了手,随后又将她带到客厅的沙发上。这一路上纪律又恢复了安静乖巧的模样,季瑞清说什么她都应好。
“把这个吃了。”季瑞清从盒子里摸出一颗黄色包装的糖果递给纪律,“解酒糖,吃了以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纪律拆开包装,伸出粉嫩的舌尖,如小猫般舔舐了一口,“唔,我讨厌西瓜味的东西,有一股抗生素的味道。”
季瑞清狐疑地拿起一颗糖果,放入口中,酸酸甜甜,带着柠檬蜂蜜的香气,和西瓜味半点搭不上边。
之后,不管季瑞清怎么哄骗劝说,她都不肯再试一口。
季瑞清颇为无奈地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他没有应付女孩子的经验,既然怀柔之策行不通,那只能强硬些了。
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他捏住了纪律的下巴和面颊,强迫她微微分开唇瓣。另一只手将提前拆开的糖果顺着她的唇塞入口中,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女孩的肌肤太过光洁细腻,如同上等的羊脂玉,白腻无瑕。一双波光流转的月牙眼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她,瞳仁里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的缩影。
他抽回手指,后知后觉地发现指尖处似有一丝黏腻。再回忆起刚才纪律吃糖时的情景,她好像是就着糖果在自己指尖轻吮了一下。
“听话,在这休息一会。”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准备离开。哪怕是多呆一秒,他都觉得自己的隐忍克制要付诸一炬。
“别走。”
季瑞清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侧目而视,只见一只素白的小手攀在衣摆处,看他不为所动,又可怜兮兮地晃了晃。
趁他愣神的片刻,纪律将重心下降,稍稍用力,就让他重新坐回到沙发。
两人的距离愈发靠近,她的裙摆被压在了他的西裤下,暧昧不已。
“你能喜欢我一下吗?”
娇滴滴的一句话,却如同重磅炸弹般在耳边炸开。季瑞清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目中柔情却是要化成春水。
纪律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季瑞清的回音,不禁有些难过,她索性直起身来,蹬掉拖鞋,一个侧翻,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纪律!”
纪律的动作太过迅猛,如恶犬扑食,甚至没有给季瑞清反应的时间。
她的胆子实在太大。
许是觉得还不够靠近,纪律眨巴了几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对策。忽然,她眼睛一亮,索性伸出双臂攀上了他的脖子,随后身体前倾,稍稍用力,左手牢牢地扣住了右手手腕。
黑色针织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尤其是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就如同春日的柳枝,轻轻一折便是掌中之物了。
她双眸微阖,朱唇轻启:“我说,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再睁开时,眸中仿佛蓄了一泓清泉,泛着潋滟水光。
季瑞清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的青筋也跟着跳动起来。在彻底失控之前,他伸出一只手来环着纪律的腰肢,另一只手去掰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想要将她挪至一旁。
不过,纪律几乎是立马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抬起臀部,将身子往前一送,紧紧贴住男人的胸膛。隔着衣物,纪律也能感受到他磅礴起伏的肌肉和强有力的心跳律动。
“你说话呀。”
她甜甜地唤了几声,极轻极柔,像是绵密的云被风儿卷起,降落在他耳边呢喃。
少女甜美诱人的鼻息扑在他的下巴和脖颈处,混合着柠檬蜂蜜的味道。
季瑞清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人,浑身上下处处紧绷,丝毫不敢动弹。眼前的女孩实在太过热情勾人,可偏偏又处于迷离之中,娇媚而不自知,让他是想做点什么都下不了手。
“纪律,别动。”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滴水未进,正处于危险失控的边缘。
“咦?你的嗓子怎么这么沙哑?”纪律腾出手来缓缓地贴上他的脖子,顺着喉结的凸起,上下轻抚,“是这里难受吗?”
“嗯,别摸。”季瑞清避开了她懵懂的视线,微微侧了侧脖子。可那调皮的爪子却不依不饶,强势地将他摆正,再次贴了上来。
季瑞清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盘踞其上的青筋纹路随着他每一次呼吸上下起伏,连手掌和五指相连处的骨节都似是要挣脱禁制破茧而出。
越隐忍,越疯狂。
“季瑞清。”纪律跪坐在他身上,有些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她一只手撑在季瑞清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则是拨开了眼前飘下的一缕碎发。
“你叫我什么?”
季瑞清头皮发紧,似被烈火焚身,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安地渴望着、叫嚣着。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这样告诉我你的名字的呀。”纪律怔然地凝视着她,因为喝醉了酒的缘故,她黑曜石般的瞳孔微微失焦,无端令人联想到被击碎的玻璃弹珠,微茫脆弱。
“对了,杨老师不也曾教过你吗?那这样说起来,我们师出同门,你还是我的师兄呢。”
“或许,我可以直接这样叫你名字吗?”纪律大胆地勾起了季瑞清的下巴,彼此的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滚烫火热。
“季瑞清,你不喜欢我吗?”
没等来对方的回答,纪律扭了一下身子,自言自语道:“没关系,我可以追你。”
屋顶的吊灯洒下一圈朦胧淡雅的光,将将笼在纪律的发丝与面庞上,光之所及,都被小心翼翼地镀上一层细碎的金,星星点点,迷人心窍。
这番突如其来的大胆告白虽没有击碎季瑞清残存的理智,但也叫他的心愈发躁动难安。一双大手狠狠地箍在少女的玉骨软腰上,力道之大,似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双眸,却在此刻染上无穷的贪欲与欢喜。一颗心似是被灌满了甘甜醉人的甜酒,满足到要溢出水来。
“纪律······”低沉的叹谓缱绻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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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瑞清?你家门铃是不是坏了,我按了好久都没人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啊。”叶嘉修驾轻就熟地换上拖鞋,步入玄关,“快点快点,代驾还在外面等我呢,你的衣服······”
等等?他看见了什么!
沙发上的两具人影正以极暧昧的姿势缠绵在一起,在昏暗灯光的笼罩下,他差点以为自己点进了什么午夜电影网站。
听到有人来了,理智重新占据主导地位。他用了些力气将才八爪鱼般的纪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多谢,衣服给我吧。”季瑞清神色自若,一点都没有好事被打断的气恼。
叶嘉修要不是刚才亲眼所见,可就要被骗了。
他一脸无辜地盯着季瑞清,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端倪。可惜的是,并无所获。
“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打扰你的好事了?”他抬脚就要往客厅去,却被季瑞清拦在了原地。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那人是纪律妹妹?”
“嗯。”
“你趁人家喝醉了就往家里拐?你太过分了啊。”
“我们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照顾她一晚。”
“算了,我可不管你。你开窍了想通了对吧?”
季瑞清没有回应,他看着在不远处沙发上熟睡的女孩,露出温柔笑意。
至少在这一刻,抛开现实与未来,他渴求永远享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有句话我还是得说,对人家温柔点,别吓坏了她。”叶嘉修止不住地念叨着。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
“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那边的聚会还没结束呢。我这就走了。”
说完,叶嘉修不再给季瑞清解释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季瑞清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额角,天地良心,刚才他除了搂着纪律的腰,其余的什么可都没做。原因很简单,纪律正处于醉酒状态,神智不清,今天说过的话也许明天就忘了,无论是何种情况,他都会给以她百分之百的尊重。
季瑞清回到客厅,发现纪律已陷入沉睡。
她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垂下来,更衬得眼尾旁的两颗泪痣小巧可爱。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他俯下身子,伸出手来,替她将一簇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娴熟自然。
紧接着,他一把将纪律横抱起,迈着几乎无声的步子,来到三楼。其间,他身形稳当,动作轻缓,生怕吵醒了纪律。
客房是他刚才同叶嘉修说完话后收拾的,在三楼的诸多房间里,他挑了一间离自己最近的客卧,换上了崭新的床上用品,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备齐了生活用品。虽然只住一晚,但该有的东西一件也不会少。
纪律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此刻的她,敛起所有的脾气与情绪,表现出一种与平时全部不同的乖巧。
房间里的电子钟发出一声细微的提示音,昭示着新的一年已经悄然而至。
远处墨色的天际似乎能看到一丁点儿璀璨绽放的烟花,想必,此刻正有无数的人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这个美好的时刻,并期许来年顺利。
新年快乐。
季瑞清在心底默念。
他牵起纪律的手,在距离手背一寸处的空气中烙下虔诚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