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她成仙
如果不是兮风之音……
那她就是音痴了!
“真的不是……这曲子听起来像大海一样沉,很闷,很悲伤,一点都不好听……”说着说着,她居然眼眶湿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悲恸从心底涌出,她不知为何而悲为何而泣,尽可能描述着此时无法克制的感觉,“那是一股很强烈的思念与不舍……像凋零的花……永远不会再开了……”
倏然,琴音忽止,兰若整身飞向渡槐衣,被他凛冽的指尖掐住脖子。
“妳说什么?”他厉如神鬼。
“老……老爷?”她用力挣扎那只几乎把自己脖子捏断的虎口。
玄澄予一手扣住渡槐衣臂膀,“喂喂渡兄!干啥了?”
他冰寒眸光盯着眼前吓到脸色苍白的女孩,擒住她脖子的指尖像生锈的器械,冻硬地松开。
兰若躲在玄澄予背后,捉着他衣角颤道:“老……老爷这是怎了……”
玄澄予早已嗅出异常氛围,深沉的眸光细瞅他双眼,彷佛能将一个人藏于面具下的真容看穿,玄澄予单眉微挑,并没责怪他莽撞之举,反而转身对兰若温道:“别怕!妳家老爷是有些激动了,妳能将听见的曲子写成谱吗?还是妳能弹出听到的弦律?”
“我不会弹琴也不会写谱……”
兰若一个乡村小孩,连字都不会写,更不用说学琴这种大户千金才碰得到的东西。
正当她觉得自己没用时,一语打破沉默。
“妳先学琴,熟悉音律之后,再将听见的旋律记下。”渡槐衣回复温润的神情,为方才失态之举放下身段,见她惊恐的眼神躲着自己,生起一丝恻隐心,“三天,妳必须学会,我会协助妳。”
“三天学琴?”兰若瞪大了眼珠,声音拉高,“老爷也太看得起若儿了……”
“为何要三天?”玄澄予不解。
“第十三弦正逐渐耗损,我虽能用灵力修补裂缝,但撑不了太久。”
“这是什么弦?”玄澄予轻触那根唯一琥珀色的琴弦,顿时明白来龙去脉,眉头轻皱看向他,不再多问什么。
这时天已入晨,绯凤与素晚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青丘门口。
“青丘?奇怪了!我们昨晚不是还在娑婆阁?”绯凤以为自己酒还没醒眼花了,捏了下自己,疼道:“唉呦!还真会痛!这不是梦!我们真在青丘了!”
素晚觉得不对劲,拿出腰间的小锦囊,拉开束口,竟空无一物,惊道:“我们被骗了!”
“什么意思?”绯凤急道:“媚骨姐姐为什么要骗我们回来青丘?”
“走!快回去!”素晚几近崩溃的大喊。
“到底怎么一回事!妳说清楚!”绯凤被素晚突来的反应吓到跟着着急了,能让一向沉稳的素晚发慌,肯定出大事了!
“先是设宴,然后将我们诱离,媚骨姐姐是想牺牲了!我就知道,她想抽出心弦!”
“又是为了九枫那贱人!我定要让渡槐衣他们付出代价!”绯凤忿道。
渡玄与兰若三人来到中庭,阳光从天顶破口处洒落在几张零散的桌子上,把尘土照射成白雪,好像是被上天遗弃的角落,也许就这么被遗忘着,才不会被惊醒。
这里的悲伤,这里的欢笑,也被写进苏宜城的历史里,成为它的生命。
“这里……昨天大家不是还在这里喝酒作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兰若不敢置信眼前荒芜的一切,她起初虽然很排斥这里,但跟青发茉莉相处一个月却也生了感情,竟红了眼眶,“这里的人呢?媚骨呢?”
“媚骨本就不属于这里,她只是回到她该去的地方。”玄澄予温慰道。
“她去哪了?”兰若泪汪汪望着他。
这时两道形影带着怒焰问罪而来。
“她还能去哪?媚骨姐姐已经死了!”
绯凤咬着牙冲着他们三人喝道:“自从你们来了娑婆阁就没好事!还害死了媚骨姐姐!把媚骨姐姐还给我!”
绯凤咆啸着,要不是被素晚拉住,她大概已经往渡槐衣身上扑去大卸八块了!
“妳说什么?阁主死了?”兰若宛如晴天霹雳。
“妳再装傻啊?别在我面前摆一副慈悲心肠,只会让人作恶!”绯凤带着鬼厉的眼神,嘶喊着:“那可是媚骨的心弦!妳可知道,抽出心弦,痛比天劫,那不是几千年修为就能忍受的!媚骨所承受的,我要你们加倍奉还!”
绯凤露出狐牙,全身散发出诡魅红光,一掌直取兰若心门。
兰若惊恐之际,不及近身便被渡槐衣一手牵制住,他只动用一个指尖,绯凤即毫无进攻之力。
“渡槐衣!谁不知你不过逢场作戏,媚骨真心待你,你一点良知都没有吗?”
“本爷与她的事,轮不到妳议论。”她的话语激怒到他,他手背冷冷一挥,绯凤便腾空翻了圈跌撞在地,“这一掌本爷收了力道,是念在妳与媚骨情分,但妳私通鬼魍狱,本爷还没追究。”
素晚一急护在她面前,跪下求道:“绯凤不懂事,望先生与玄爷开恩,若要责罚,素晚愿为妹妹受罚!”
“素晚,别求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绯凤一脸不屑。
“在本爷反悔之前,离开本爷的视线。”渡槐衣冷冷一言。
“多谢先生宽容,媚骨姐姐的离去,也是她心之所愿,我想她走得很开心没有遗憾,我们又何必彼此伤了和气让她操心?”素晚恭敬一揖,“娑婆阁既已不在,这里已无我们容身之处,素晚在此便与先生、玄爷还有兰若姑娘辞别!”
话一落,伴随一抹素雅的微笑,身形化成紫色光影带着绯凤一同消失。
兰落呆呆楞着,双眼空洞无力又失落。
原来媚骨为了老爷牺牲了自己,我竟还这般妒嫉她,我的心胸远远比不上她……
想到这里,兰若为这些日子自己的幼稚与任性内疚地哭起来,将两个大男人给看懵了。
“先离开苏宜城吧。”渡槐衣只想抽离这种不知所措的场面。
“不如就到邻近的嘉丰郡歇脚。”玄澄予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喂!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媚骨走了,一点难过都没有吗?”兰若哭啼啼抽噎着。
“她只是回到她该去的地方,高兴都来不及了!就只有妳哭丧着脸干吗?”
“她去哪了?”兰若眨了眨眼。
“傻若儿!”玄澄予揉揉她哭肿的脸笑道:“妳认为九枫会这么残忍吗?用别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一线生机?”
“什么意思?你们别再卖关子了!”兰若快急到跳脚了!
一直避而不谈的渡槐衣终于缓缓开口:“这所有契机,其实是九枫在暗中助她历劫,此心弦,实为心魔,当她愿意牺牲自己而抽出心弦时,此刻她终放下执着,亲手拔除心魔业障,便能回到仙界。”
“你是说……媚骨没有死,她只是回到仙界了?”兰若瞳里闪着莹光。
“这只狐仙为了灵王想不开堕凡,当她的灵魂被招回仙界,她会好好感谢她的情敌的!”玄澄予叹道:“九枫就是这样,连死了都还为别人想!但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没死的?”
“比你早些时候吧。”
他知道人死了是带不走任何东西,佛珠既能跟随她离去,代表她没有死,但他懒得去解释,有些事情不需要摊得太明白。
“原来媚骨是神仙!她没死怎不早点说?还害得绯凤对我们误会!”兰若责怪起来。
“她们姐妹的事情由她们去吧!”玄澄予揽住兰若肩膀,“我的小公主别闹别扭了好吗?跟着小哥哥走,带妳吃香又喝辣!”
三人来到嘉丰郡,与那死气沉沉的苏宜城恍若人间与阴间,久违的人气让人心旷神怡,连太阳都有精神了!
“终于离开那座死人城了!这里的阳气真舒服!”玄澄予将两臂高高打直,伸了一个懒腰,“若儿,妳可达成一个新成就了,在鬼城待了一个月!”
“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我要是能在苏宜城待上一个月,就要送我什么东西来着?”兰若走在最前头,回过身扫视两人。
“老爷说的!”玄澄予立马撇清,两只大拇指同时比向他。
“当初这话可是出自玄兄之口,应是你允了她。”渡槐衣淡驳。
“是这样没错……不如……”玄澄予在他胸前摊出掌心,“你拿出来让我借花献佛?”
“你自己想办法。”渡槐衣无视他阻拦的手。
“我知道!”玄澄予故意低语,“珞璃坠是九枫遗物,渡兄自然舍不得!”
兰若知道老爷就是小气,怎么可能给她打赏,不叫她赔一方浮藏的毁损费就大发慈悲了,转口道:“不如就一顿饭做犒赏吧!”
一顿饭对他来说几文钱的事,总不会这么小气吧!况且……他自己不用吃饭吗?
“好主意!听闻嘉丰郡百宴楼的厨师曾是宫廷御厨,遭到陷害才流落民间,方让市井小民们有机会一尝宫廷飨宴!”
“大予哥你别再说了!我馋得挨不住了!”兰若一听肚子就咕噜咕噜嚷着,“不过大予哥,怎么哪里有好吃的你都知道啊?原来你也是吃货呀!”
“非也非也!为了满足若儿妹妹的口欲,不做点功课怎么做妳最贴心又最懂妳的大予哥呢?”
渡槐衣闷咳了两声,这种话实在扰耳!
“天底下还是大予哥最疼若儿了!”兰若露出得意的表情。
“既是如此,这顿饭就让玄兄表现了。”渡槐衣不怒不愠,一点神情都没有,最后还补了一句,“反正这顿饭本爷蹭不上。”
“老子我呢一向有福同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没有渡兄,再好吃的东西都食之无味。”玄澄予竟挽起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