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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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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爷乐意。”

    他迷离的眼神中没半点犹豫。

    你疯了!?

    玄澄予狠狠瞪着渡槐衣,眼眶快要眦裂开来。

    “我说阁主啊!妳这哪来的癖好喜欢看这种画面?娑婆阁里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上次我才……那个过不是吗?”他最后一句糊糊带过去还加了点手势。

    媚骨明笑说:“上次玄爷是吻了兰姑娘,但不代表兰姑娘是欣然接受的,若要证明玄爷与兰姑娘彼此真心相爱,那这回该由兰姑娘主动求吻玄爷,如何?”

    正当他打算摆烂,一直不敢面对他们的兰若,终于从藤蔓中走出来,泪痕已经干了,但臃肿的双眼还是很明显。

    她瞧了眼渡槐衣,他煊明的瞳色彷佛在告诉自己,顺从媚骨所有条件,因为她手上有能弹出兮风之音的第十三弦。

    兰若向他挂着微笑,我成全你……

    “大予哥只是腼腆。”

    她踩上玄澄予的鞋,双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脚跟,下巴一抬,将这抹笑容印在他的唇上。

    同时一股电流穿过渡槐衣心渊,这次他明显感到一阵心悸久久未止,起初他以为只是巧合,但对于一个能完全掌控自己心思及情绪的人来说,三番两次发生这种超出控制的心绪已严重造成困扰,正当他开始正视这个离奇反应而开始仔细思考时,两人已经抽开动作,玄澄予全程像尊被石化的活人像,不可思议的盯着她触上自己。

    “不知阁主还有疑问吗?”兰若扫视着他们二人,最后视线落在渡槐衣眼中,她脸上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寒意,“先生可满意?”

    她这话一激,让渡槐衣心中那股电流像把利钩直接凿进心窝之处,他为一剎那猝不及防的刺痛感到惊诧,为一时腾升的怒意感到匪解,转瞬间,他的眼神又像一团黑洞,所有情绪都被吞食无声。

    也许,他不知如何处理此时杂乱如麻的场面,或是说整理自己脱出控制的情绪,他走向兰若,两人互视着对方的瞳孔。

    老爷要做什么?难道生气了……

    兰若左右两边手指又开始不安地缠绕,她有点害怕,肩膀不自觉缩了起来。

    忽然渡槐衣抓住她的手腕,拉开她互扯的指头,竟是把她拽到玄澄予身前,强迫似把她推进他的胳膊里,“把你的女人带走。”

    他松开了手,生硬的收回袖里。

    “这娑婆阁大得像迷宫,厨房怎么走?”

    玄澄予一派若无其事的语气,给彼此一个台阶好走。

    “出了堕花厅殿后,左拐右弯三次便是了。”

    媚骨嫣然一笑,算是原谅二人误闯厅殿的冒犯之举。

    两人离开后,媚骨躺回软绵绵的花榻上,高举云樽吟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先生以茶代酒,与我干了这杯!”

    “让渡某为阁主奏曲解忧。”

    “好啊!”

    媚骨双唇微开,她素手远远端起樽,斜斜一倾,以口接着从高处泻流而下的花藤阴。

    听曲使怀思,醉酒最销魂,滚落了酒坛,垂下了纤腕,媚骨在琴声与醉意中睡去,那剔透如镜的面容,像白月光洒在浴雪而出的芙蓉,唯美而纯洁,脸庞上的残雪,留下一道未干的水痕。

    渡槐衣来到榻边,发现她手里撺着一串佛珠,他伸手过去轻触,一双悲悯的眼神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此佛珠历经万年佛气不减,妳身负纯圣之气而维持了佛珠正气,其实妳从未堕仙,妳只是自甘堕落,妳这是何苦?”

    上厢房内,已弥漫整房的酒香,像进了酒窖,连呼吸都让人醉。

    “再一杯……”

    兰若歪斜着身子,玲珑的小脸蛋红比关公,一碗干尽不余。

    “行了行了!再喝下去不怕尿床吗?”

    玄澄予拖住她的碗,一来一往像在拔河。

    “才两碗……大予哥就是小气!”兰若作势再倒酒。

    “一般酒需喝上一斤才会醉,我的酒几口就够让人不醒人事,妳初次尝酒扛不了这酒劲!”

    “我不喝你的酒!我下楼要酒去……”兰若拖着踉跄的脚步往门口走去。

    “喝酒壮了胆,不怕鬼了?”

    “我告诉你!我兰若……天不怕地不怕……”

    她一下扶着栏杆一下撞向柱子,一条笔直的长廊被她走得像崎岖山路。

    “天不怕地不怕?”

    玄澄予失声一笑,只是远远望着她,如果尽情的狂欢,放纵的大醉,能够让她逃离悲伤的漩涡,何不放手让她疯癫一场,去释放椎心的难过,去放过矜持的心意。

    他只需要在她身后确认她的安全,此时就让她享受只属于自己的独角戏。

    因为他知道,酒,是情伤的心药。

    所以他才戒不了酒。

    “让开……”

    兰若娇小的身子挤进簇拥的人群,“给我酒!”

    她不顾大家寻得正乐喝得正瘾,她一把抢走青发手里的铜樽,踩上凳子,再一脚攀到桌上,像耸立的柱子特别突兀,她对天举酒,高喊:“这一杯……敬失恋万岁!”

    “万岁……”

    大伙早已醉成一片,跟着起哄附和讨酒,大多都不胜酒力现出原形,不论地上爬的蛇蝎蜘蛛,还是天上飞的蜂鸟蝴蝶,宛如动物派对,喝茫的兰若此刻就像近视一千度加上散光的半瞎子,眼前的世界是朦胧一片的点点星光,而且还会晕开变成彩霞,自己彷佛走在云端上,身子好轻好轻,随时都要跌到一样。

    “今天我兰若……要告诉大家……我很开心!”

    兰若拉高音量,伴随着憨气,半瞇的眼睛是条小船,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带动语气的抑扬顿挫。

    “妳们都听好了!我……我兰若……不爱他了!”

    她吞了一口酒,“老爷是天底下,最……最……最无情的人!最小气的人!最刻薄的人!”

    “啧啧啧!骂得比我还惨!”

    玄澄予倚在三楼长廊上的柱子,从镂空的中庭看下去,大厅上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从兰若走出房间便不曾离开过他的视线,所以他才这么放心让她独自到一楼大厅蹭酒。

    “我巴不得想在他那张石头脸上画个王八乌龟!”

    兰若两只手臂在空中乱舞,正起劲的她突然暴冲似的,彷佛眼前就是渡槐衣的身影,她一脚跨去挥上一拳,不料踩在桌缘,重心一倾,从桌上摔了下去。

    “啊——”

    正当玄澄予欲动身搭救,一条模糊疾速的身形已从二楼跃下,凌空中接住兰若。

    掉进怀里的那剎,她仰头看见熟悉的下巴,吐了声:“流星神……”

    他脚步一跃,纵身腾起,飞越宽敞的中庭上了二楼。

    “看来十里梦红涎今晚只能独享了!”

    玄澄予瞅了瞅手中的酒坛子,耸个肩后就进房了,窗纸上一人独饮的影子,是一场独角皮影戏。

    原来,独角戏的主角,是自己啊!

    “好帅的容貌……”

    躺在他怀中的兰若痴痴望着他。

    她被带进房里,仍盯着那绝美如雕的下巴出神。

    “不下来吗?”

    渡槐衣眼神往下淡淡看着胳膊上像颗苹果的脸蛋。

    “不要!”

    兰若摇了摇头,傻笑着,“舍不得下来……”

    “不是想在我脸上作画?”

    “你又不是那个天底下最无情的老爷!”

    在她眼前是张俊美无瑕的面容,视线再朦胧,都还能看出他五官挺如山棱,勾起她初遇流星神的画面,也许当时那一瞥太过惊艳与美好,使她深深记得视角中他的轮廓,并没有将他的容貌与渡槐衣联想在一起,痴道:“你是流星神!”

    “醉得不轻!”

    渡槐衣将她放在床上躺着。

    孰料兰若并没打算放手,两臂围成一个圈绕住他的脖子,“我没说你能放我下来!”

    “放手!”

    渡槐衣扣住她手腕,但不敢施上力,怕弄伤她。

    “不放!”兰若将他拽到眼前,“你太好看了!让我多看几眼嘛!”

    身下兰若那张醉脸惺忪的嘴眼在自己面前只剩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她鼻息间的酒气浓郁迷人,竟让滴酒不沾的他有些晕恶。

    “妳究竟要本爷容忍妳到何种程度?”他压着低嗓。

    “再让我多看一眼就好……”兰若撒娇着,露出渴望被在乎的眼神,“他从不让我多看他一眼,不让我抱着他,不让我黏着他,他就是冷冰冰一张脸,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的身影离我好远好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转过身发现我,可我就是死心塌地想着他,看见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难过得不能呼吸,在鬼魍狱的时候,我明明很害怕,可当我想起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只要他开心,其实他跟阁主在一起也挺好的……”

    “抱歉……”

    他望向那张洚池旁自己曾轻拈的唇,他曾为这份歉疚耿耿于怀,可当想起这朵孟春初绽的绯红也为他人盛放,即便酒后真言也无法再感动他丝毫,他决然扳开她的手,冷冷抽离她眷恋的怀抱,头也不回跨步离开,他自认对这个人已仁至义尽,自己没亏欠她什么。

    堕花厅殿上,媚骨站在那张缺了一弦的古琴前,凝视那处缺口良久,神情是那样的憔悴,她指尖触着琴弦,竟掉下了眼泪。

    谢谢你告诉我,你多爱她。

    媚骨微微一笑,带着祝福。

    她解开胸前对襟,伸出锐如针尖的狐爪,缓缓刺进胸口肌肤,鲜血一滴一滴渗出,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凄艳,舒展的黛眉渐渐紧缩起来,随着指尖没入,她的五官开始扭曲,再逆天的容颜也变得狰狞,樱红的唇褪色成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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