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这天晚上，周冉昕的睡眠质量直线下滑，总是时不时从梦里醒来，看着从窗缝照进天花板上的金光，有些恍惚。
她梦到了小时候，周家的产业还不及现在这样大，周国毅工作也忙，但是再忙也会赶回来陪母女俩吃饭，还会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慕青很爱周国毅，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爱慕之意，会为了他做她并不擅长的料理。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渐渐学会打理家务琐事。
梦里的影像渐渐模糊，周国毅的慈父形象逐渐扭曲，成了一道黑影，将她彩色的世界完全吞噬。
周冉昕挣扎着醒了过来，眼前浮着淡淡的金光。
她起了床，习惯性拿起手机，看到手机里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关心她今天去不去苏蓉蓉的成人礼。
时间还早，天才刚亮，要是平时的周末，周冉昕没什么事做，一般会再赖床赖个十几分钟再起。
周冉昕刚走出房门，就听到楼下传来不小的动静，快步走下楼梯，抬眼就看到站在厨房里，举着平底锅和锅铲的叶瑾华。
他腰上围着蓝白相间的格子围裙，卫衣袖子挽到手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乍一看下好像有模有样，前提是忽略他平底锅里的黑色不明物体。
“你在做什么？”周冉昕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惊奇得瞪大了眼睛。
叶瑾华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智能电灶的说明书，按照指示关掉设备。
“……如你所见。”他的语气挫败，像是不愿再挣扎了，把手里的锅铲和平底锅放回原位。
经过一天晚上的思考，他已经猜到周冉昕身上的气运可能和她的父亲有关，可是看周冉昕的态度，她显然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
既然无法在这方面解决恩人的烦恼，好歹为她做点什么，便效仿月老话本子里的田螺姑娘，为恩人做点吃食，但没想到现代社会的器具，他并不会用，只是煎个鸡蛋，都能把鸡蛋煎糊。
周冉昕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焦味，自觉打开抽油烟机，然后拿起被叶瑾华“摧残”的平底锅，清理了一番之后，重新煎了两个荷包蛋。
虽然卖相一般，边边角角还糊得翘了起来，但是比起叶瑾华刚刚煎的焦黑荷包蛋要好得多。
“把碟子洗一下。”周冉昕头也没回地跟叶瑾华说。
叶瑾华从旁边拿出两个圆碟，用水冲洗干净，递到周冉昕的手边，方便她盛荷包蛋出锅。
“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周冉昕说的是老实话，她看过别人做很多遍，自己却没有尝试过做饭，这还是她第一次。
叶瑾华取过叉子，尝了一口，正准备咽下说不错，便咬到了某个硬物，清脆的“咔嚓”响声，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周冉昕正在收拾料理台，余光里看到叶瑾华好像尝了她的手艺，抬起头看向他。
叶瑾华没有再继续咀嚼，直接咽了下去，喉咙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周冉昕：？
“味道……很特别。”叶瑾华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吃，但他对上周冉昕期待的眼神，也无法给出难吃的评价。
周冉昕眯起眼睛，端过另外一个装了荷包蛋的碟子，边用叉子“切”了一块荷包蛋，边往外走去。
她刚尝了一口，还觉得没什么，但下一口，就尝到了鸡蛋壳，连忙呸呸几口，吐了出来，直接把碟子往桌上一放。
味道确实特别，毕竟加了“料”。
周冉昕转过身，想说让他别吃了，出门买早餐吧，结果却看到叶瑾华神色正常地把剩下的荷包蛋全吃完了。
“你……没吃到别的东西吗？”周冉昕表情古怪。
除了第一口之外，叶瑾华没再尝到鸡蛋壳。
“没有。”他撒谎了。
周冉昕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叶瑾华避开她的视线，转身进去清洗厨具和餐具。
说谎这种东西，一回生，两回熟。第一次还会紧张，第二次就熟练了。
厨房的空间不大不小，可以让两个人并肩站立，但这样的话，距离就不得不拉近了。
周冉昕拿着自己的餐具，把做坏了的荷包蛋倒进存放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里，站在叶瑾华旁边的水池前，挽起袖子准备洗自己的餐具。
“放着我来就好了。”叶瑾华直接从她手里抽走她的餐具。他虽然不擅长厨艺，但是清洗东西却很熟练。
周冉昕怕他一个人洗碗无聊，一般人都不大喜欢干这种琐碎的家务事，便也没有退出厨房，而是站在他身旁，侧着身子跟他闲聊。
“你在家经常帮爸妈干家务吗？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叶瑾华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在天界，他的父母有了他只会，就从财神和花神的职位上退休了，自他第一次下凡历劫，就更是连神踪都找不着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熟练……
“小时候曾经被人卖到餐馆当洗碗工。”这段经历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记忆回想不起来，倒是身体的肌肉记忆记得很清楚。
周冉昕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看向叶瑾华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人类的脑补力量是强大的。周冉昕的脑海里，一个故事渐渐成型。他是大山里的孩子，没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一出门就被人卖到了餐馆打童工，在市井里跟高人师傅学会了算命，终于开始走出自己的人生道路，靠自己挣了大钱，以当别人保镖作为人生历练的课程……
叶瑾华用干净的抹布沿着碟子擦了一圈，在光照过来的时候，碟面甚至能够倒映出他的影子。
宝刀未老。他生出了些许成就感，拿着碟子转向周冉昕，第一反应是想要和她分享。
周冉昕没有等他开口，就已经夸出声，“真不错！”
叶瑾华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低头去洗另外的厨具。
周冉昕眼里的眸光闪烁，他会为一点小事就这样开心，单纯得有些可爱了。
她其实不该对他怀疑些什么。
“宴会在晚上七点开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爸爸？”周冉昕主动提起了这茬。
话题转换得太快，叶瑾华耳朵尖微红。
见家长？
“如果……你看出我爸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直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周冉昕思前想后，正如她自己说过的那样，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该是自己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叶瑾华今天的异样她看在眼里，心里也猜测他会不会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自己开口，才会对她这样。
听到周冉昕的话，叶瑾华反应过来，垂下眼帘，“好。”
不知道为什么，周冉昕从他这句回应里听出了淡淡的怅然。
男人的心思真难琢磨。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