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近期要说圈子里有什么比较大的正式聚会，就是苏蓉蓉的成人礼了。
这标志着苏家母女正式入住周家，能够以周夫人和周小姐的名头出门社交了。周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在海外也有分部，所涉猎的行业众多，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管是谁，多少都得卖周家一个面子。
但谈起周家，始终绕不开的，还是周国毅的桃色新闻，还有周冉昕的奇怪体质，到了现在这一辈，周国毅没有儿子，势必会从亲生的两个女儿里面选一个当继承人，周冉昕虽然体质奇怪，但是她的母亲是名门之后，就算这些年她不怎么和慕家来往，但据说这次周冉昕搬出周家，还是慕家帮的忙。
这说明慕家还是认周冉昕这个亲戚的。
圈内最近没有什么大八卦，众人便只能围绕这个话题来聊。
“我记得上次李夫人举办茶话会，两人碰见了也没话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周家截胡了不少慕家的单子，以前两家合作，周家突然撤资，慕家差点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就一蹶不振了，况且周国毅气死了慕家一个女儿，你是慕家，你不恨？周冉昕毕竟还姓周。”
“这次那位‘周二小姐’举办成人礼，你说慕家会不会去？”一般他们聊八卦的时候都不会说什么“某小姐”，“某少爷”，现在说起苏蓉蓉，多半都是戏谑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嘲讽。
“慕家去不去我反而不太关心，我比较想知道，周冉昕去不去。”毕竟在大家看来，周冉昕不管是被赶出去，还是自己搬出去，她现在都不在周家了，周国毅应该管不了她。
要是她去的话，必定又是一出好戏。
……
圈内那群八卦精聊了什么，周冉昕并不知道，不过她稍微一想，都能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这次苏蓉蓉的成人礼。
周冉昕翻出那张粉白相间的邀请函，上面还非常少女心地用粉色缎带打了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身后传来叶瑾华的脚步声。
周冉昕转过身，将手里的邀请函递给他，“苏蓉蓉的成人礼。”
叶瑾华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捏着这张邀请函，放到了桌上，仿佛不想多碰的样子。
周冉昕觉得好笑，“你很讨厌她？”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吧？
叶瑾华义正言辞道：“任何想伤害你的人，我都讨厌。”
他总是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能够精准地戳到周冉昕欢喜的点她的小心脏因为叶瑾华的话，节奏漏了一拍，紧接着便快速地跳动起来。
周冉昕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回过神，故意道：“你还说你是财神，神仙不都是断情绝爱，清心寡欲的吗？怎么会有讨厌的情绪？”
意外的，叶瑾华像是被她说中了，耳朵尖泛红，小声反驳了一句：“谁说的。神仙也会有私心。”
但其他的神仙前辈都在他来人界的时候就告诫过他，不要对人类倾注太多的感情，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叶瑾华想，他这也不算倾注太多感情，就是一点点对她的喜欢，和一点点因为她的讨厌而讨厌而已。
周冉昕没听见他的话，正要凑近问他刚刚说了什么，眼前飞过翩翩起舞的画灵。
自从叶瑾华给它“治疗”过后，画灵就恢复了一些精神，偶尔会从画卷里飞出去，还会飞到院子里跟小金玩。
只不过小金看起来不大喜欢它的样子，兴趣缺缺地当一棵不会动的摇钱树。
画灵绕着周冉昕飞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桌上的邀请卡上，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周冉昕没看懂，以为画灵喜欢邀请卡上系的蝴蝶结，可是再一看，它并不是落在缎带上，而是落在手写的钢笔字上。
邀请函都是由主人家亲手写的，特别是周冉昕的邀请函，周冉昕一看到这字，就认出了是周国毅的笔迹。
当时她还想，周国毅对苏蓉蓉这个女儿，真上心。
叶瑾华刚刚没多看那张邀请函，现在却因为画灵的举动，拧起眉头，又一次拿起了那张邀请函。
他皱了皱眉，隐约感觉到写下邀请函的人跟周冉昕有所联系，却不知道是什么联系。
“这是谁写的？”
周冉昕见他的表情严肃，突然这么问，肯定有他的原因。
“是我爸。怎么了？”
因为周冉昕的体质，叶瑾华不放心离开她身边，原先打算调查她的气运一事，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画灵的意思是，它觉得在邀请函上，留下笔墨的人应该是你。”
周冉昕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和我爸的血缘关系吗？”
叶瑾华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实在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就从他刚刚严肃的语气，和现在的不忍心，显然是在告诉她，周国毅有问题。
周冉昕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冉昕从他手里拿过邀请函，低头看向上面的笔迹。
周国毅的手写字体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像是剑一样锐利，小时候她看了周国毅的字，兴致勃勃地想要学他的字，于是周国毅便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
周冉昕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关于周父的片段。
在她的记忆里，周国毅其实对她很好，特别是在她六岁之前，那位大师还没算出她有什么漏财命，她就是周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周国毅和慕青把她当作小公主来宠，她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就算有天她说要摘天上的星星，周国毅也会立刻让人着手研究火箭。
后来星星没有摘成，周国毅倒是为她建了一座宇宙主题的游乐园，就在云泽市的西边，就叫做“冉星宇宙游乐园”。
周国毅对她的好，整个云泽市都知道，所以当时所有人对突然出现的苏氏母女，都是鄙夷不屑的态度，他们觉得，即便周国毅还有一个私生女，也威胁不了周冉昕的地位，庞大的周家家业，迟早都会落在周冉昕的手上。
直到慕青去世，苏氏母女入住周宅。
周国毅明知道苏盈和苏蓉蓉是怎么在他不在的时候，给周冉昕脸色看的，但他却依旧毫无作为，好像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家庭和睦”就足够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就代表不存在。
周冉昕恨他出轨，恨他和别的女人生下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儿，恨他看似对母亲深情，却依旧不和苏盈断联。
但同时，他是生她养她的父亲。慕青去世之后，她的每一次家长会，周国毅推掉了重要工作，也要去参加。在周冉昕因为倒霉而生命垂危的时候，是周国毅提心吊胆地守在她的病床边，寻遍全球，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即便到了她成年，周国毅拿出慕青的遗嘱，一条条地按照慕青遗嘱来做。
包括慕青遗嘱上所说的，在她成年之后，任由周冉昕选择是否留在周家，以及在周冉昕的个人意愿之下，选择是否继续把遗产以高利息暂时借放在周国毅这里。
为了让周国毅心甘情愿地执行她的遗嘱，慕青给周冉昕留下的遗产大部分都是一些股份和不动产，剩下存放在银行保险柜的珠宝首饰，基本上都留给了周国毅，这才有了周国毅和慕舅舅两人各自有一份慕青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
周冉昕对于父亲的感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她离开周家，是半推半就，周国毅希望她走，而她也不想留在周家，看苏氏母女搭台唱戏。
只是，周冉昕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国毅能够如此矛盾，对她又好，又不好。
人类如此复杂，倒不如做一棵树。
周冉昕捏着手里的邀请函，思索了很久。
按照叶瑾华看到画灵举动的反应，周国毅有问题，而且很可能是跟她有关。
夜深了，周冉昕走出卧室阳台，低头往下瞧，看到叶瑾华站在树下，正在给摇钱树浇水除草。
叶瑾华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
周冉昕看到了他眼睛里复杂的感情，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他抿着薄唇，金光映照在他的身上，黑发被晚风撩起，遮盖住他如同琉璃般美丽的眼睛，搅散了一湖春水。
叶瑾华仰着头，望见她闪烁的眸光，眉头聚着淡淡的愁绪，在触及到他的眼神时，眉头短暂地松开，很快又拧在了一起。
他见过这个表情，在她上课时，她听不懂又想不明白的时候。
相顾无言，过于尴尬。
周冉昕先开口，扬声问：“还不睡觉吗？”
叶瑾华动了动唇，声音不大不小，她刚好能听见。
他说：“有点心事。”
话题到这里其实就能够结束了，可是偏偏周冉昕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什么心事？”
周冉昕问出口后，有点后悔，这是属于别人的隐私，她过多打听，或许已经冒犯了他的私人空间。
在周冉昕看来，叶瑾华能文能武，就连高数题，听了几节课就会解了，又不愁吃喝，还会算命，来当保镖也或许只是世外高人的兴趣爱好，又能有什么心事呢？
过了好半晌，周冉昕都没得到他的回应，便知道是她过界了。
她假装自己刚刚没问过这个问题，对他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屋。
叶瑾华看着她的背影，任由情绪蔓延，轻声道：“……关于你的心事。”
随心所欲的神仙有了心事。
关于一个人类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