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在邀请函上有说明，宴会需要正装出席，采取的是舞会形式。
周冉昕以前在周家，出席这些较为正式的场合，都有专门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为她打理一切，现在搬出周家之后，一切就得自己来了。
衣帽间里，大部分的衣服都是符合她现在年龄的休闲装，只有单独的一个透明玻璃柜里挂着不常穿的礼服。
周冉昕站在玻璃衣柜前，里面的礼服都是过季礼服，自从她搬出周家之后，和常穿的品牌联系不多，当季新品不会再送到她手上，任她挑选。
如果她穿了过季的礼服，而且还是穿过一次的礼服，见面就已经输一半了。
周冉昕挑挑拣拣，没有选到合适的礼服，突然想起一件事，从玻璃柜里找到一个樟木箱，打开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真丝旗袍。
这件旗袍是妈妈好友送给她的成年礼物，靛青为旗袍底色，上面用手工绣着精致的花纹，下摆用小巧圆润的贝珠装饰，袖子做成了俏皮可爱的飞袖。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合穿这身旗袍，现在倒是可以拿出来了。
她挑选衣服花了一些时间，衣帽间的门没关，已经换好衣服的叶瑾华站在房外，曲起食指，敲了敲门。
周冉昕抬头看去。
在说起需要正装出席的时候，周冉昕原本还担心叶瑾华会不会没有衣服穿，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的都是不合身的衣服，不过他说他有“朋友”可以借衣服给他，周冉昕便没管了。
叶瑾华穿着藏青色的礼服，身姿挺拔，他的相貌本就英俊，再配上这身衣服，耀眼得快让周冉昕睁不开眼睛了。
他礼貌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未经允许绝不踏入房间一步。
“你的这位朋友……不会恰巧在a家奢侈品牌工作吧？”周冉昕觉得他这身眼熟，才想起来在谢向均的朋友圈里看到过。
谢向均之前被邀请参加看秀，他随手拍下的一个模特身上穿的就是这套。
不过，周冉昕私心觉得，还是叶瑾华穿得比较帅，他的身材也不熟那位模特。
叶瑾华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看见她手里捧着的旗袍，挑了挑眉，“你要穿旗袍吗？”
周冉昕点头，站起身，将旗袍比在自己的身上，对着叶瑾华扬起下巴，“怎么样？”
靛青色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沉了一些，不过设计旗袍的设计师很有巧思，手工绣纹和底纹都是小而精致的纹样，而且点缀的贝珠也小巧可爱，反倒减轻了年龄感，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转变向女人的成熟。
叶瑾华看着她明亮的眼眸，脑海里闪过一个记忆片段，恍惚间，眼前的人和陈旧记忆里的她重合。
“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叶瑾华说。
周冉昕眨了眨眼睛，她刚刚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认真，这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飞快地低头，假装在看衣服的纹路，平复心情后，才收敛目光，望向他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叶瑾华食指向下垂，询问她能否进来。
周冉昕点头。
他走进来，将盒子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并没有着急解释盒子里是什么，反而是问她：“你会熨旗袍吗？”
周冉昕将旗袍放在衣帽间的长凳上，上面有了折痕，虽然不对旗袍的整体貌美有影响，却也打了几分折扣。
“就用熨斗这样，那样熨平，不就好了？”她以前见佣人就是这样给她打理衣服的。
叶瑾华竖起食指，对她摇了摇，自信地勾起唇角，“衣服就交给我吧，你先去化妆。”
周冉昕不大相信他连煎荷包蛋都笨手笨脚的，却会熨衣服，有些担心，但是见他这样自信的样子，不好落他面子，只能坐在梳妆镜前，做一步护肤程序，就从镜子里看叶瑾华的动作。
还真别说，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因为熨衣板有些矮，他需要微微躬身，垂着头，认真地熨衣服，完全看不出早上他把鸡蛋煎糊了的窘样。
周冉昕时不时从镜子里瞄着叶瑾华，一边担心他把衣服熨坏，一边却觉得他这样的气质熨衣服好像有点违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高雅的艺术创作。
她被自己跳出来的想法逗笑了，不小心吹起手里的定妆粉，打了个喷嚏。
周冉昕紧张得回过头，怕自己惊扰到叶瑾华了，万一给她衣服烫出个洞就完了。
但让她意外的是，叶瑾华的手很稳，只是将最后一点熨平，再把熨斗摆回原位，做完这系列动作，抬头看向她，似乎是问她怎么了。
周冉昕默默地转回身，飞快地给自己上了个底妆。
她的皮肤底子好，随便用粉扑提亮气色就好了。
叶瑾华以为她刚刚看自己是想要寻求他的帮助，利落地把手头的东西收拾好，用特别的衣架挂起旗袍，放在竖立的衣服架子上，走到周冉昕的身旁。
“要帮忙吗？”
周冉昕从镜子里看到被挂起的旗袍，非常平整，貌美程度上了一个台阶。
他竟然真的会熨旗袍。
“你不会连化妆都会吧？你以前难道还兼职过妆造师吗？”周冉昕这回是结结实实地被他露的这一手惊到了。
叶瑾华从她手里抽过眉笔，她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他的脸上，眼神从怀疑到现在的惊讶，灵动得像是一只小狐狸。
他没忍住，用眉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周冉昕不退反进，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人神神秘秘的，又很少提你自己的事情，我随便猜猜还不给吗？”
叶瑾华抿着唇笑，像是忍了一下没忍住，笑意便溢了出来。
“你问，我就会告诉你。”他已经把最大的秘密告诉她了，只是她不相信而已。
周冉昕仰面对他，见他连眉笔都拿反了，便把笔帽摘下，故意说：“就给你一次机会啊，画不好看我扣你年底奖金的。”
叶瑾华没忍住，“我年底还有奖金？”
周冉昕闭上眼睛，尽量不给他眼神压力，嘴上却不停，“有啊。奖励你去给小金浇水，跟它打好关系，让它给你掉金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始终上扬。
其实就算叶瑾华给她画得不好看，她也不会生气。
叶瑾华忍俊不禁，握着眉笔，给她描眉。
第一笔落下的时候，周冉昕对他的信任不多，幅度微小地往回缩了一下，却没想到在她终于知道后退的时候，下巴却被他捏住了，耳边传来距离她极近的一句——“别动。”
周冉昕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对上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他的视线并没有和她相对，而是落在她的眼睛上方，因为专注和认真，又加上他的眉眼生得极好，便会让人生出一种深情的感觉，不自觉地沉溺在他的柔情之中。
她的心底泛起了涟漪，攥紧了手里的笔帽。
叶瑾华画完了她的眉，垂眸对上她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错开她的视线，取过她手里的笔帽，盖上了笔。
“你看看怎么样。”
周冉昕回过神，连忙转头去看镜子，她还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了愣。
一双柳叶眉温婉柔美，明明五官和脸型都没有变化，却因为换了新的眉形，气质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冉昕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你画眉还挺熟练啊。给别人画过？”周冉昕随手拿起桌上的眼影盘，用手里的刷子轻轻刷了一下浅色的眼影，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眼影盘自带的镜子，眼神却始终没有聚焦。
叶瑾华走到刚刚放盒子的凳子前，一边拆盒子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没给人画过。”
周冉昕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卧蚕鼓起，但嘴上却说：“你这话说得有点恐怖，难不成你给动物画过妆？”
叶瑾华回头看她。
周冉昕抖了抖眼影刷的余粉，仿佛心思都在化妆上，问题也只是在随便闲聊。
叶瑾华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倒不是给动物画过妆。你知道画皮吗？”
“喔，我知道这个故事，就是披上人皮假装美女，然后骗人感情，挖走人心的妖怪。”周冉昕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画皮，只不过是影视形象而已。
她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叶瑾华，等待他的下文。
“当年，画皮一族没落，只剩下最后一只画皮妖，它为了谋生，便到处贩卖面具，只要画技高超，就能够换一身皮相。换了皮相的人，即便是神仙，也难以辨别真身。”就连他也被骗过去了。
周冉昕感慨道：“这么厉害的画皮都沦落到这种田地，可见当妖也不容易啊。”
叶瑾华没想到她会这样理解，角度清奇，瞥了她一眼。
周冉昕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被它骗了，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再后来我在它面前用面具画了一个美人，然后……烧给它看。”画皮妖最爱美人皮相，烧了美人面具，让它比死了还难受。
周冉昕在他三言两语的描述里，听出了杀气，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果然这个男人还是惹不得。
正出神着，叶瑾华捧着打开的盒子，走到她身旁，单膝跪地。
“鞋子，要试一下吗？”原来他捧着的盒子里装的是一双裸色的系带高跟鞋。
周冉昕后知后觉地想起，她鞋柜里似乎没有搭配礼服的鞋子，之前穿的鞋子都没有搬过来。
他是看到鞋柜，注意到了这点吗？
叶瑾华没得到她的回应，咳嗽了一声，自己补了一句，“我路过看到它在橱窗里，觉得它应该挺适合你的。”
周冉昕咬着下唇，忍住了笑意。
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被她发现，他连在路上闲逛都能想到她。
这就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