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财神。”话音落下，平地起风。
周冉昕仰头看着叶瑾华，叶瑾华低头垂眸望着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是叶瑾华第一次主动对人类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会是什么反应？是跟那些无意间发现他真身的人类一样，激动得跪地求他给予她财富和好运，还是紧紧抓住他，从此让他为她所用？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叶瑾华的心情从等待宣判的紧张，到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周冉昕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非常缓慢地眨眼，轻声问：“你说什么？”
叶瑾华既然已经说出了第一次，那么说第二次反倒不觉得紧张了。
“我说，我是财神。”
下一刻，周冉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还是笑到弯腰捂肚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怎么会真有人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神仙？而且还是财神。这要是让天上的神仙听到，不会怪罪他碰瓷吧？
周冉昕想到这个可能，连忙双手合十，仰头看向天空，对着天空念念有词，“财神大人，千万别怪罪他碰瓷，他只是一时情急，找不到借口骗我而已，都是说笑的，千万别怪他啊。”
叶瑾华的耳力极好，当然也听见了她在对“财神”说的话，表情古怪，心里又因为她为他求情而泛着淡淡的甜蜜。
“我真的是财神。”这次重复却没有上一次这样坚定了。他当然是财神，不坚定只是想看看她还会为他做什么。
周冉昕嗔怪般看了他一眼，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别再说了。
“好了好了，实在不会编故事，可以请教赵筠，别再碰瓷神仙了。你怎么可能是财神？”经过这个小插曲，周冉昕算是知道了，他不仅笑点低，本人也很有幽默感。
“我怎么不可能是财神？”叶瑾华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周冉昕摇摇头，她虽然总把老天爷和神仙挂在嘴边，但其实她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她？周冉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凡事先问问自己配不配，对一切抱有警惕之心，这样才不容易上当受骗。
他随口说一句他是财神，他就真是财神了？那她还是秦始皇转世，赶紧打钱。[注1]
“好好一个财神，放着神仙不做，来人间受苦受难？”周冉昕想明白了，叶瑾华是为了不让她再多追究他的真实身份和金钱来源，才会编出这样离谱的谎言，他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神仙，反而有时候还有点天真和爱玩，比她一个人类还像人类。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叶瑾华跟上她的脚步，走在她的身边，认真道：“我是来报恩的。”
好家伙，他还入戏了？周冉昕显然也不相信他说的报恩，因为她仔细回忆过了，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这号人。
“你说你是来扶贫济困的，我说不定就信了。”她遇到他的时候，刚把钱财挥霍完，是个穷人。
叶瑾华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竟然不相信他！
“那你怎么解释我能看见摇钱树，别人都看不见？”
“我也能看见啊。而且我非常确定我只是个普通人。”周冉昕看到他苦恼的表情，甚至找到了一点乐趣，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谢向均这么喜欢捉弄人了，确实有趣。
叶瑾华并不擅长跟人打嘴仗，而且以前也从来没有人会跟财神过不去，他嘴拙，一下子没能找到反驳的点，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行啦，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肯定不简单，但你也不用编故事来骗我，我好歹是个成年人了，别把我当小孩子。如果你实在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只要你的收入是有正当来源的，不干坏事，那就够了。”周冉昕在院门口站定，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脑袋，反倒是她把他当小孩子教育了一顿。
周冉昕原本只是想拍拍他的脑袋，没想到他的头发这样柔软顺滑，手感舒适，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叶瑾华眼睛睁大，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摸他财神的脑袋。
周冉昕见好就收，握住他的手，在他发愣的时候，帮他录入了院门的指纹锁。
自打上次她把自己关在门外后，她就跟表哥说想要换锁，一直拖到今天才换上。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以后这房子，有你一半的使用权，给你录入指纹，就不用我给你开门了。”四舍五入算是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份，正式宣告他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周冉昕并非对他毫无戒心，但是她转念又想，对方比她有钱，随便就能拿出好几亿的流动资金，又比她长得好看，真要骗财骗色，指不定亏的人是谁呢。而且，他来到她身边之后，就一直在帮助她，也从来没有害过她，凭借他的能力，要是真想要害她，她也躲不过去。
叶瑾华顺从地让她帮他录入指纹，右手食指按在面板上，发出红色的光，过了一会儿，院门就自动打开了。
周冉昕对他眨了眨眼，推开门进去，“走吧，回家了。”
叶瑾华落在后头，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像是在回味，视线从右手食指缓缓移开，望着周冉昕的背影发了一会儿的呆，才缓步走进院子里。
后院的摇钱树一直乖乖地守在家里，它见到主人回来了，高兴地摇了摇树枝。
周冉昕还以为摇钱树在跟她打招呼，快步跑向它，根本没注意脚下。
叶瑾华在她跑得欢快的同时，用仙法卷走差点绊倒她的石头，被她清出一条路。
“小金！我回来啦！”周冉昕拍到了传世蓝眼，解决了近期最困扰她的问题，心情不错，一把抱住了摇钱树的树干，还亲切地问它要不要给它浇水。
摇钱树用树枝勾起浇水壶，递到她的面前，意思很明显。
周冉昕便迈着轻盈的步伐，拎着浇水壶进屋给它装水。
叶瑾华听着屋内传来她哼着小曲儿的声音，走近摇钱树，单手抚上树干。
摇钱树随着周冉昕哼的调子摇摆，金叶子碰撞，叮叮当当，声音清脆。
“你喜欢她吗？”叶瑾华声音很轻。
摇钱树收敛了动作，差点把自己扭成了麻花，还用两根粗壮的树干挡住自己，扭捏的样子，仿佛在害羞。
叶瑾华眼里含着笑意，目光落向拿着浇水壶过来的周冉昕，因为装水太多，还有点洒了出去，她为了不让水洒出去，就小心翼翼地护着浇水壶。
“我也是。”这句话落在风里，轻得不能再轻。
而说这话的主人，已经快步走向他的小姑娘，帮她拎起浇水壶，任由她指挥着浇花了。
摇钱树的某根树枝上，悄悄地长出一朵小花苞，将放未放，非常稚嫩。
拍卖会的办事效率很高，在跟周冉昕确认了上门时间之后，就派一队装备齐全的安保人员，把拍卖品送到了她家。
周冉昕上完课回来，正好签收拍卖品。
除了价值过亿的传世蓝眼和那幅人物画，叶瑾华还拍下了别的东西。周冉昕把传世蓝眼拿回房间里的保险箱上锁好，其余的拍卖品此时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我早就过了跟苏蓉蓉赌气的年纪了，她的激将法对我没有用，反倒是钓你上钩了。”周冉昕看着桌上各种价值不菲的古董和收藏品，无奈地说。
叶瑾华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熟练地打开折扇，比在身前轻摇，周冉昕抬眼看去，见他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无尽风流，晃了晃神，仿佛真看到了一个从书画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他注意到周冉昕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她却刚好低头错开了视线。
叶瑾华：？
周冉昕拿起存放人物画的长盒子，“这就是你用两亿多拍回来的画？它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叶瑾华从她手里接过盒子，取出画卷。
周冉昕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好奇地凑近，跟他一起看画。
画卷展开，微风扑面而来，周冉昕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竹墨清香和奇异的花香。
画里的女童十分可爱，脸颊红彤彤的，脖子上挂着一把长命锁，扑的蝴蝶好像下一刻就要从画卷里飞出来。
“画里有灵。”叶瑾华并没有避开周冉昕，而是当着她的面，使用仙法，催动画灵从画里显现出来。
周冉昕眼睁睁地看着画里突然飞出一只蝴蝶，就像是ar技术照进现实。
作为现代人，她对这样的景象接受度良好，只是有点突然，下意识往叶瑾华身后躲去。
叶瑾华发现她害怕，便伸手握住了那只蝴蝶画灵，让它别到处乱飞，免得吓到她。
“别怕，它不会害你。”
有一个强大的保镖就是让人异常安心。
周冉昕探头，看向他虚握的左手，他的指缝间透出不太明亮的光芒。
她问：“画灵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拥有特殊能力的生物。”叶瑾华跟随周冉昕上了几天课，学会融入现代社会，能够用她的话去解释了。
周冉昕往后院看了一眼，摇钱树就是这样的生物吧。
没想到她的保镖懂这么多，看来他的身份应该是一位玄学大师，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钱了。随便帮圈内富豪看看风水，解决一下灵异事件，都能够赚到不少。
“你说它不会害我，它会害其他人吗？”周冉昕担心他这样抓着画灵，会不会被报复，要不还是放了它吧？
叶瑾华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松开左手。
画灵自他的掌心飞出，带出无数亮晶晶的光点，但还未落到地上，就已经消失在空中了。它振翅而飞，却飞得异常缓慢，晃晃悠悠的，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它现在的能力，不足以害人。”叶瑾华看出了这幅画的古怪，却没想到这幅画的画灵这么孱弱。
画灵从周冉昕的眼前飞过，动作努力，飞到一半就往下落去。
周冉昕连忙双手并拢，捧着掌心去接住它。
画灵落入她的掌心，触感很轻，通体冰凉，像是接住了一片雪花。
“……”周冉昕好像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她捧着画灵，凑近自己的耳朵。
那是一种古怪的腔调，但她却无师自通，自动将它的话转换成她能明白的语言。
它在唱：“式微，式微，胡不归？”
周冉昕感到神奇，瞪大了眼睛，看向叶瑾华。
叶瑾华早已听见了画灵的呢喃，他再次展开画卷，看到画上被女童所扑的蝴蝶，说：“它不是这幅画的画灵。”
它只是暂居别人的画。
“如果它回不去自己的画，就会像现在这样，日渐衰弱。灵物带着怨念消亡，会给人带来不幸。”在拍卖会上，叶瑾华看出了画的异样，这是一只怨灵。
周冉昕紧张，她好不容易才运气正常了一些，不想再过以前天天倒霉的日子了。
“那我们帮它找回它自己的画，应该就好了吧？”
叶瑾华对于她说的“我们”，感到很受用，点了点头，说：“而且帮助了灵物，算是行善，得到灵物的感谢，对于你的气运也有帮助。”
周冉昕这么一听，立刻就来劲了，拍胸口保证这件事包在她身上。
话虽然这么说，但周冉昕其实没有想好从哪里入手，正打算跟叶瑾华再分析一下画灵的画，就收到了谢向均发来的短信。
【谢向均：小星星，这周日苏蓉蓉的成人礼，你会参加吗？】
周冉昕眯起眼睛，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她？
说起苏蓉蓉的成人礼，昨天邀请函就发到邮箱里了，周国毅还亲自打电话过来，大打亲情牌，邀请她出席，周冉昕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她嘴上说着会去，但真正到了那天，不想去还是不会去。
【周冉昕：？】
【谢向均：你会和你的男伴一起出席吗？】
周冉昕捂住手机屏幕，抬头去看正在“治疗”画灵的叶瑾华。
以她对谢向均的了解，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关心别人。他们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谢夫人邀请她去谢家喝茶的时候，时隔好几月，谢向均突然问她去不去参加苏蓉蓉的成人礼，潜台词显然是希望她去。
【周冉昕：你要做什么？】
那头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
周冉昕原本还想跟谢向均唠一会儿，据说谢老爷子喜欢收藏名画，说不定就有画灵的画的线索。
【谢向均：我妈说想看看你男朋友有多优秀，还能把我比下去。】
周冉昕看着“男朋友”三个字，脸颊发烫，一抬眸又对上叶瑾华看过来的视线，脸颊更红了。
她连忙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回复信息。
叶瑾华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想，她在和谁聊天？为什么脸红？难道是……情敌？
他给画灵输入灵力的时候没控制好，画灵突然剧烈翻腾，瘫倒在画卷上，弱弱地凄声道：“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