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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父亲,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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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国东临大营内。

    寅时。

    叶添荣正坐在桌子上跟自己的手下说着今日在陀城里的所见所闻,“这方凝落长得可真是标致,比景鸳楼的姑娘们好看多了啊,哈哈哈。”

    叶添荣的手下们眼神也颇带挑逗之意,语气有些失落的说道:“那荣将怎么不带上我们同去啊?”

    “是啊,让我们也瞧瞧好看的姑娘。”

    叶添荣表情颇带神气,洋洋得意的说道:“下次下次,要不说还得是读过书的姑娘家,长得那是一个温文尔雅有内涵,以前咱们去的那个景鸳楼竟都是胭脂俗粉,要不是范离的真迹,咱们也看不到这样倾国倾城的容颜。”

    “我早就听说了,东安侯府那位长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女子常于闺阁,咱们没那个福气看到,你看荣将,一去就看到了,说不定是上天赐给的缘分呢。”

    叶添荣眉飞色舞,他笑不达眼底隐匿着些许阴险,“上天赐的缘分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东安侯府的嫡女,要是那沈括的女儿就好了,再不济也得是那傅子夫的女儿,就算是云氏,本将也配得,娶她做妾她还哭哭啼啼真是晦气!”

    一众连胜应和着,颇带着拍马屁的语气,“是啊,少年将军,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就算是天仙也配得上。”

    一众人正神色飞舞的逗着趣,此时侍卫来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语气匆匆忙忙,喘着粗气说道:“荣将,东安侯方舟带人马上闯进来了!他位居高位,属下们不敢动粗,现下已经快到营帐之外了!”

    话音未落,方舟气势逼人的踏进了营帐,叶添荣周围的将士见状纷纷站直了身子,眼神警惕的看着方舟,时刻准备与之一搏。

    叶添荣大手一挥,言语中颇带着挑弄,“无妨,本将倒是要看看,在这东临大营,他能把本将怎么样!”

    方舟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着怒火,仿佛可以点燃周围的一切,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阴沉,身体紧绷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叶添荣,老夫好歹是位居侯位,也是受帝家诰命的,你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女儿无礼!”

    叶添荣嘴角噙着一丝丝不羁的笑容,他转头看向他的将士们,“你们几个刚刚与本将同在陀城,告诉他,本将有没有无礼啊,本将真心想求娶方凝落,这老头多少真是有点不识抬举!”

    将士们纷纷摇着头,“没有,没有。”

    “荣将对方小姐客气着呢。”

    叶添荣转而与方舟四目相对,他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方凝落刚刚对我恶言相向,不知是不是你教女无方,性格如此泼辣,本将不与她计较,你好生回去准备着嫁妆,本将到时也能尊称你一句岳父大人。”

    方舟见叶添荣不思悔改,还反咬一口,他心下怒气更盛,“如此强取豪夺,本侯绝不会将女儿嫁与你此等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的人!”

    叶添荣听闻连声拍手叫好,“好好好,竟然有胆子闹到这来了,嫁与不嫁岂是由你说的算!叶氏为烨帝鞠躬尽瘁,讨一桩婚事也是易如反掌!如此本将也算是仁至义尽,别怪本将对你不客气!”

    叶添荣的将士们与他征战多年,最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他们纷纷握住手中的剑柄蓄势待发。

    方舟眼神也越发凌厉,“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岂容你如此放肆!”

    叶添荣瞧着方舟的啰啰嗦嗦的样子,他心如火焚,“放肆?本将对你已是礼遇有加,若是你再无理取闹,休怪刀剑无眼!”

    叶添荣的将士们听到叶添荣的话终是没有按耐住,动起手来,拳拳到肉,招招见血。方舟的随从也拳来脚往,快如闪电。

    叶添荣见方舟如此不识抬举,觉得自己失了脸面,他怒火中烧,混杂中,他暴跳如雷拿起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中了方舟。

    方舟应声倒地,他的肩膀涌出鲜血,感觉到刺骨的疼痛,他的另一只胳膊便紧紧缠着受伤的部位。他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脸上满是汗珠,痛苦的表情溢于言表。

    方晋姗姗来迟,一进营帐就见父亲倒在血泊之中,他慌忙将父亲的上半身抱于怀中,大喊道:“父亲!父亲!你怎么了?快!快叫大夫!”

    众人似是听见了方晋的声音,见方舟受了伤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心头一紧,东安侯虽不受重视,但是大小是个侯爷。

    众人停止了打斗,但因着无叶添荣的命令,无一人敢去通传大夫,屋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方晋气得像一只狂暴的狮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犹如蓄势待发的火山随时会喷发,“叶添荣!你竟敢伤我父亲,你欺人太甚!”

    叶添荣也对这种场景没有料想,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观察方舟,他没有刺中要害,想来没有大碍。他暗忖了一会,没有丝毫惊慌,端起手中的长枪就扔给了身旁的一个侍卫,“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刺伤侯爷?”

    叶添荣用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侍卫,那侍卫整个身体僵直了起来,他表情里充满了震惊,而后眼神闪过一丝丝恐惧,叶添荣这是把刺伤方舟这事推到了自己身上,可他深知叶添荣的手段,如若自己不担下这个责任,叶添荣定会对自己家人不利,他想到这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双手抱拳低首,“属下知罪!”

    方晋看此情景,双目如炬,喊道:“众目睽睽之下,竞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敢做不敢当,我定上报给烨帝,请他治你重罪!”

    叶添荣气定神闲丝毫没有畏惧,“无凭无据,本将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狡辩,倒是本将还要告你大闹本将营帐在前,又污蔑本将伤你父亲在后。”

    方晋没想到叶添荣如此无赖,现在父亲血流不止,他不能这跟叶添荣犯口角之争耽误父亲治伤,“现下我也告诉你,其一你欺辱我妹妹,其二你重伤我父亲,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我定要跟你讨要一个说法!”

    方晋不愿再多做纠缠,大夫迟迟不来,父亲恐有性命之忧,“来人!抬到马车上!”

    叶添荣看着东安侯府一众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围在这做什么!”

    侍卫四下散开,叶添荣留在原地,他心里盘算着如若方晋闹到云烨那里去,他只需拿这个侍卫交差便可,到时给这侍卫家里人百两黄金,对他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马车内。

    方舟与方晋在离去的马车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方舟气息奄奄,“晋儿,今日情形恐怕就算闹到烨帝那里,也会草草了事,叶添荣狂妄自大,以后也不会放过东安侯府。”

    方晋心如刀割的抱着父亲的上半身,他没想到这件事竟闹到如此地步,“父亲我们先回侯府,此事从长计议,我先给你上一些马车里备用的止血药材,没有伤到要害,只要修养一段时间便好。”

    方晋说罢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正要给方舟上药之际,方舟却抓住了方晋的手将他拦了下来,“晋儿,我已年老,你接管侯府是早晚的事情。”

    方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他挣开方舟的手,“我先给父亲上药,以后的事以后再议。”

    方舟伸出他的另一只手,两个手紧紧的握住药瓶,“如若我流血而死,此事就不能草草带过,烨帝就算不能处置了叶添荣,也会对东安侯府心存愧疚,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方晋有些恼,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将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父亲,母亲去世的早,如若没有你,我和落儿岂不是孤苦伶仃,为了个叶添荣你何需如此!”

    方舟的眼神仿佛经历了风霜的历练,此时坚定而从容,“四侯里面,东安侯府无人问津,世人皆拜高踩低,我们已大不如从前,其他三侯面前叶添荣断不会如此行事,这只是父亲在朝堂地位不高的缘故罢了,这次我若因叶添荣而死,烨帝为了安抚你,堵住悠悠众口,也会对你加官晋爵,如若家里有了底气,落儿亦可以寻个好人家,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方晋听着父亲的话,他眼中的泪水不争气的涌了出来,“不,父亲,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

    方舟此时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开始变的青白,声音也逐渐变的微弱,“你迟早要承担起这侯府,你和落儿是为父最放心不下的,不要让父亲失望。”

    方晋情绪崩溃崩溃到了极点,他感觉心脏像被人揪着那么疼,他一边用力的摇着头一边哽咽的说道“我不要,父亲,我不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方舟心意已决,他无法为这一双儿女做什么,只能用这条性命为他们拼一个未来,“你若不同意,我回到府里也会自己触柱而亡!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怎可如此优柔寡断!”

    方舟情绪激动,说完便晕了过去,但是他的手却还僵硬着紧紧的握住药瓶不让方晋拿去,方晋用力掰开父亲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方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过,他更加用力的掰开父亲的手,终于得了药瓶。

    此时方舟已血流一地,染红了马车上的地板,他急切的倒出药粉,但药瓶却因太过紧张而掉在了地上破碎了,药粉散落在地,他顾不上父亲赶忙胡乱的用手捏起地上散落的药粉,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不要父亲,别扔下我和落儿,你如若出事了,我应该怎么办。”

    方晋把药粉涂抹于伤口之上,帕子用力的按住伤口,盼着血可以尽早止住,父亲年岁已大,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如若挺不过去该怎么办才好。他把头探出马车之外,声音心切大声喊道:“快些赶路,早点到达陀城的古生堂!”

    方晋的心如刀绞,痛苦难以言表,内心的崩溃已经达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头上乌云压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方晋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他缓缓伸到父亲的手腕处,探着父亲的脉搏,咚,咚,咚,那力度好似越来越弱了,他听着父亲的气息也越发不平稳,他难以置信的试探着用手摸向父亲的手心,残留余温也已经开始散去。

    方晋眼神空洞,失魂落魄的坐于马车之上,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静静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马车一路颠簸,方晋好似越来越平静,他感受着这一刻的心如死灰,他暗暗发誓,这种感觉一定是最后一次。他的瞳孔越来越深邃有力,眼神越发坚定果敢,好似已经暗下了某种决心。

    不多时,他轻轻的用手探了探父亲的动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滴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过,“父亲,你安心去吧,晋儿已经长大了,一定会不辜负你的嘱托。”

    方晋身姿缓慢的拉开马车的帷幔,用着平静如水的语气对着驾车的侍卫说道“不用去古生堂了,直接回府里。”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东安侯府,方凝落站在侯府门口张首而望,她害怕父亲和哥哥出事,所以自他们走后就在府门口等待着,她不想自己至亲之人因自己而受伤害。

    此时方晋身姿凛然的走下马车,他行若无事的对方凝落说:“不必等了,父亲回不来了。”

    方凝落只见方晋从马车上下来,而未见自己的父亲,又听到方舟说这样的话,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一种不好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但是又在心中存着侥幸,希望父亲平安无事。

    方晋转而挺起胸膛,他身姿傲然立于东安侯府门前,用极其悲痛的语气大声喊道:“东安侯方舟薨殁!”

    方凝落不敢相信父亲真的去了,她知道此事一定与她有关,她感觉身子瘫软无力,脑袋轰鸣倒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她很后悔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如此宠爱自己,怎么忍心看自己受如此之辱,她不该贪玩跑去看那范离画作,若非如此,叶添荣即将调往北疆大营,他们断断是不会遇见的。

    方凝落双手捂住脸庞哭泣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等在门口的婢女小厮皆跪于地上,哭声此起彼伏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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