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别哭,有什么你只管说
沈墨清一路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知道必须尽早赶到狄族,快去快回云熠那边才不好露出破绽。
一日后,一行人到达了洛平,众人连夜赶路,已经疲累不堪便找了一个客栈稍作休整,养精蓄锐期盼着明日能够遂心如意。
庆国洛平客栈内。
正午。
萧萧收整着衣物,她饶有心事的问道:“小姐,萧萧现在对于你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可是萧萧愚笨,帮不到你了。”
沈墨清闻言有些动容,她不想萧萧知道的太多,萧萧心思单纯,喜怒行于色,若是知道了云熠所作所为唯沉不住气,况且萧萧平日就说话不经脑子,若是一不小心暴露的计划,届时云熠可能会除之而后快。
“我怎会嫌你愚笨,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同甘共苦,唯有你和魏疏是我拼了性命也要护住的人。”
萧萧凑近沈墨清,撇着嘴有些委屈,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怕小姐不再需要我了。”
沈墨清摸了摸萧萧的头,“傻丫头,你信我吗?”
萧萧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在任何时候都需要你,这些年我们亲如姐妹,只是现在我所行之事非常危险,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若我死于非命,不想你也不得善终,届时,我会给你寻一个好出路,你便踏踏实实的找个人嫁了,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就好。”
萧萧听闻沈墨清的话,哭的更厉害了,她声音颤抖着说:“若是小姐出事了,我便跟着去了,还嫁人做什么!”
“傻丫头,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何必因为我的选择牵连到你呢?不许再哭了,看看,只跟你说一点点你就哭起来没完,怎么好让你知道事情全貌,你只记得谨言慎行,多说错多就好。”沈墨清用帕子擦拭着萧萧的眼泪,她的语气语重心长,很像一个家姐在跟妹妹说知心话。
“这样的话,从前烨帝摆宴之时,小姐也同我讲过,我一定对小姐所行之事守口如瓶,不拖小姐后腿。”萧萧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如秋夜之月光,她知道沈墨清不说有她的道理,也一定是为自己好的。
“讲什么拖后腿,若不是这些年我拖着你,你也不必跟我在侯府里受罪。”沈墨清有些哽咽,她此行万分想达到心中所愿,若她成了圣女,也不再弱小可欺,她身边的人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怎么能是受罪呢?再难萧萧也从未觉得苦过,只要能与小姐相伴,看着小姐安好,萧萧此生足矣。”
庆国玉都玖幽王府禄阁内。
云熠展开一张画布,他半闭着眼睛,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迅速地移动着。他的动作快而流畅,仿佛在跟着一个无形的旋律,手指在画笔上轻快的跳跃,如同一位舞姬在台上翩翩起舞。
半晌,云熠勾勒出了一幅雪景图,红梅傲雪,几株老梅顽强的绽放着,点点红梅与白雪相映成趣,飘雪如絮,一位带着蓑笠的老翁坐于江舟之上,老翁拿着鱼竿仰望蓝天白云下的皑皑白雪。
云熠用左手提笔在画布右下方写上“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暗格里面的私印,重重的印在了画布之上,“范离著。”
这私印是云熠亲手所刻,上面外围雕刻着一片竹叶,四周皆是藤蔓暗纹,里面用正楷雕着范离二字。
范离是云熠的另一个身份,是他来往赤国所用,人尽皆知范离乃大川神来之笔的书画家,而越是高调的身份就越不会让人起疑。
“来人。”云熠满意的看着画布喊道。
门口的侍卫应声而进,“属下在。”
“即日出发去往陀城,将此画挂于陀城的兰聚茶坊,告诉老板这是范离所作,听说贵茶坊文人雅士颇多,尽可一起观赏。”
“是。”
“乔装打扮,不要露出面容,办完此事尽早离开。”云熠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越泽不在,别人他用的确是不顺手。
“属下遵命。”
云熠坐于禄阁画桌之前,双目轻闭,他用手指敲打着画桌,他的思路一点点清晰,脑海里呈现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气定神闲,觉得此事十拿九稳可成,他他嘴角轻扬,漏出一丝丝浅笑。
庆国西级大营内。
翌日清晨。
叶延坐于条桌之前正翻看着兵书,突然他觉得心口似有异感,好似一只乱蚁在爬,不一会又仿佛烈火灼烧,他不知道这是蛊虫的作用。他脑海里开始不断窜出沈墨清地影子,一会是沈墨清一袭红衣从西绛侯府走出的模样,一会是沈墨清撞到他的铠甲之上时,惊慌受挫的神情。
叶延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不受控,他用力的摇头想甩掉这些画面,但是这些景象却越来越清晰,耳边甚至传来了沈墨清地声音。
“延将,你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原是延将,沈墨清有礼了。”
叶延有些惊慌,他的手开始不自觉的用力,汗珠似水成股流下,条桌上的书被他抓的褶皱而后破碎了起来,他心里蓦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沈墨清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周围,他快速起身由着自己的心走出了营帐之外。
庆国西级边塞关卡。
沈墨清一行人来到了边塞关卡。
守塞的将士严谨的打量着队伍,态度极其粗鲁的问道“干什么的?”
沈墨清将声音控制的很粗作男子模样,“我乃庆国玉都商贾,这次携夫人去过关去那狄族贩卖点吃食。”
一个守将顺着马车的帷幔的缝隙里冷眼静看,确是看到了马车内还坐着一个女子。另一个守将打开马车拉的几个箱子,翻看了一番,里面尽是一些瓜果蔬菜,守将又一丝不苟的查问问道:“过关文凭呢?”
沈墨清弓着腰作恭敬模样,匆匆忙忙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有的,有的,大人请看。”
守将聚精会神,一板一眼的检查着,沈墨清真的怕云熠临时准备的文书被看穿,但是她还是谄媚的笑着装作镇静自若的样子。
“没什么问题,走吧。”守将摆了摆手,示意门口的将士这队马车没有异常之处,可以过去了。
沈墨清听到这句话,暗暗的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这一关算是过了,她快步走向马车。
就在此时,他听到守将们齐声高喊,“拜见延将。”
沈墨清听到这句话,突然感觉慌乱无比,眼前的一切的好似分崩离析,她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她强装镇定没有停下脚步向马车走去,这几步路的路程好似几里那么长,怎么走也走不到。
叶延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男装的沈墨清,这个身影在他脑海里反复了千百遍,这样面对面他怎能不识?他心中激动难掩,心如秋风拂过麦尖酥痒起来。
正当沈墨清快上马车之时,她听到了叶延粗犷有力但却小心翼翼的声音,“墨清表妹,是你吗?”
沈墨清闻声而望,两人黯然不语,她虽然身着男装,但是熟悉的人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更何况微察秋毫的叶延。
半晌沈墨清神色自若道“她在车上,延将可上马车与她相聚。”叶延手下的将士皆在,沈墨清一袭男装只能装作与叶延不识,否则即使叶延想放过她一马也难以服众。
叶延虽然不知道沈墨清在搞什么名堂,但却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沈墨清后面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墨清与素惜与叶延对面而坐。
叶延不明所以,他颇有困惑的问沈墨清,“墨清表妹,你为何身着男装,你来这西级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墨清握紧了衣角,她此时虽然心下慌乱,可她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叶延看出也其中端倪,她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不多时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叶延,泪水滑落于脸颊滴于胸前,像一道美丽的银河。
叶延顿时心生怜惜,他手足无措的想给沈墨清擦去泪水,但却碍于男女有别,他只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眉头紧紧的簇着,转而他看见沈墨清的腰间挂着自己赠予的陶哨,他一时间分了神,忘乎所以,半晌他淡淡道:“别哭,有什么你只管说。”
沈墨清见时机成熟,她声音颤抖的说道:“表哥,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墨清在西绛侯府里的遭遇,墨清从小便没了母亲,父亲也是漠不关心,我受尽苦楚,身边无一亲人,听来往的商贾说,狄族主君病了,时日已然不多了,那怎么说也是我的外爷,这才想回去看一看,便偷偷从玖幽王府溜了出来,墨清很想感受家的温暖,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未曾拥有的。”
叶延听着沈墨清的话,心生爱怜,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能够安抚沈墨清,“若想回去,我送你出关就好。”
沈墨清泪眼含笑,“真的吗表哥?”
“真的,我们现在就走。”叶延表情严肃,但是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没了往日的犀利。
马车缓缓而行到关,叶延拉起帷幔未有一语,守将便行礼打开了大门。
马车缓缓行驶着,此时叶延坐在马车内隐隐又觉得不太对劲,沈墨清现在是玖幽王妃,沈墨清的母亲又是狄族圣女,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这事是否跟作熠有关?想到这叶延不由分说的说道“墨清表妹,我与你同去。”
叶延言简意赅,那不怒自威的语气又让沈墨清无法拒绝,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他跟沈墨清同去一方面可以护她周全,另一方面可以看看沈墨清此次乔装打扮进入狄族到底有何目的,他作为西级守将不可失职。
沈墨清也知道叶延没有那么好糊弄,事到如今,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连声应着:“表哥跟我一同前去自是极好的,墨清人生地不熟也是隐隐有些害怕,只是表哥原本在北疆大营,怎么到这边来了。”
云烨经过上次之事,对叶家多有防范,是以将叶氏三将调换了所守之地,而原本驻守北疆的叶延则调往了西级,在不熟悉的地界他们的实力会大大削弱,要对将士们从头建立规矩,也要重新培养亲信。
云烨下旨之时虽说的是可以将四地的带兵之道互相贯通,但叶延虽深知云烨此举的暗中含义,但是面对沈墨清的疑问他只淡淡回道:“帝之所令,吾之所行,军令如山,我只是听从指挥罢了。”
素惜此时表情开始变的不自然,她看着叶延,此人眼底生威,自带气场,且观察入微,明察秋毫,手底下的士兵又不假公济私,这样一个将军带去恐怕会阻碍大计,这一遭恐怕是要白走了。
马车外。
越泽见叶延上了马车未下,心知肚明叶延已经起了猜忌,他走到隐刀身边,语气轻松的说道:“隐刀,看样子是来大活了。”
隐刀沉默不语,他摸了摸胸口处揣着的只有帝君暗卫才有的身份铜牌,眼神越发透露着一股杀气。他在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如若难以过关,他便扮成云烨的暗卫刺杀叶延,死之前还能让叶家对云烨割恩断义。
越泽见隐刀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他便调侃的说道:“如此,若遭遇危险便唤我一声好哥哥,我定拔剑相救你于危难。”
隐刀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没了往日的冷峻危险,“如若此次我不幸身亡,你一定要明哲保身,不可暴露,熠王身边没了我,不能再没有你。”
越泽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隐刀,转而他嘴唇微张,“我们一定会一起活着回去的!”
隐刀回头看往玉都的方向,表情有些黯然,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夜半时分,一行人来到了狄族的地界。
沈墨清正要走下马车之际,她看到叶延一袭铠甲武装,威风凛凛,便对叶延说道:“表哥此去狄族地界,你身着铠甲多有不便,马车内有我随行的男装,你可换上。”
叶延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间隙,素惜带好白色面纱随沈墨清下了马车,她在狄族多有走动,不可让狄族人认出恐叶延生疑,“墨清,你只当作无我,此次叶延随我们一同,我不可贸然帮你打点恐叶延起疑。”
沈墨清低声轻语,眼神则一直盯着身后的马车,“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到时你想个法子寻个时机让我见主君一面。”
素惜点了点头,她只盼着沈墨清能化险为夷,顺利的承接圣女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