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见你一面也治百病
庆国玖幽王府寝室内。
午时。
一路颠簸,一行人回到了玉都。
沈墨清轻柔的擦拭着云熠的伤口,她呼出气吹着那口子问道:“疼吗?”
“你看我的样子早就大好了。”云熠漫不经心的回答,从小到大,他受的伤比这疼的千倍万倍都有,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他。
沈墨清又走到煮药的炉子旁,她小心的看着火候,用扇子轻轻的煽动着炉子下的火焰,“我是问手臂上烧伤的地方。”
云熠原本明亮的眼神暗了下来,“这里不疼,但是心疼,心口处的伤是最难医治的。”
“看来传闻是真的。但是你又不知道比我强了多少倍,好歹你母亲也照顾你到冲龄之年,而我从未见我过的母亲,父亲更是不闻不问。”
云熠见沈墨清有些落寞,他玩世不恭的说道,“我这身子都被你看光了,魏疏知道了若是觉得你不守女德可如何是好?”
“魏疏对我从不会猜忌,他信任我,就如我信任他一样,任何时候,他都会以我为先。”沈墨清又盛了一碗碗汤,用嘴轻轻的吹了吹。
云熠不大理解这种感觉,而后他又有些愤愤,“已经包扎好了,你出去吧。”
沈墨清低着头收拾好药箱,未看云熠一眼,提醒道:“药记得喝,有助于伤口恢复。”随后便走出了门,云熠受伤以后,他们不用装作恩爱的夫妻在一个房间里和衣而眠,沈墨清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越泽走了进来,“熠王,魏疏来了,这是他派人递来的粮饷和兵马数量账单,他现下在博雅琴行,想见沈墨清。”
云熠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在沈墨清面前提起魏疏,但是听完沈墨清的话自己心里却烦闷的很,听着魏疏又来的消息,他更是眼神中闪烁着不满和厌烦,仿佛整个世界都让他感无比厌倦,“你去告知王妃,盯着他们,若是有异动,两个人都杀了,不必来报。”
云熠知道,必须得让魏疏见到沈墨清,他才能心安更好的为自己所用,可是自己的情绪无处安放,他用力的按压自己胸前的伤口,鲜血一股脑的喷了出来滴在了被褥上面,此刻他终于清醒了些许。
庆国玉都博雅琴行。
子时。
魏疏和景阳二人穿着黑色斗篷,黑巾蒙面来到了博雅琴门外,景阳的眼睛像猎鹰一样仔细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确准了没有危险,便上前叩了叩门。
素惜打开门又谨慎的张首而望,随后引着魏疏来到了密室门口,魏疏踏步而进,景阳刚随其而行,就被素惜伸手拦在了门外,“你不能进去。”
景阳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狼,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放这样的人进去,若是有了口角跟越泽缠斗起来,越泽恐也不敌,让他在外面,越泽还带了一行人守着还是会安全一些。
魏疏站定脚步回首向景阳点点头。
素惜又道:“你可以去楼上的阁楼等,那里有茶水吃食。”
景阳没有理会,他双手抱胸立于密室门口,严谨的听着里面的一切声响。
庆国玉都博雅琴行密室。
灯火昏暗,魏疏他身穿一袭白色的锦袍,犹如雪中独立的寒梅,孤独却温暖。那份从容和内敛,透出一种深厚的温柔与真挚,他一个手握拳,另一只手包裹着拳头,左右踌躇急切的等待着沈墨清的到来。
半晌,沈墨清走了进来,她身穿一件赤红色的长裙,裙身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和蝴蝶图案,尽显柔美和婉约,外罩一件月白色的半袖上衣,更添素雅气质,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精美的发簪,犹如仙子一般清丽动人。
“阿疏。”
魏疏满面春风,闻声而望,“阿墨”他上上下下欣喜的打量着沈墨清,“今天可真好看。”
“我想着来见你,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身体可是见好了?”
“托我们阿墨的福,已经都好了,就算不好,见你一面也治百病。”魏疏语气宠溺温柔,如初春之细雨,悄然沁入人心。
魏疏从包裹里拿出几件初春的衣裳,又把食盒递给沈墨清,“阿墨,这是我命人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衣裳,还有这个是你最爱的甜糕。”
沈墨清脸上洋溢着喜悦,她接了过来,用手轻抚着衣衫,细细的瞧着,“阿疏送的,我都喜欢。”
魏疏端详着沈墨清,蓦地发现沈墨清的嘴唇上有个很深的伤口,他轻轻抚上去,“这里怎么受伤了,疼吗?”
“我……我不小心摔的。”沈墨清支支吾吾的回答。
魏疏有些心疼的皱起了眉头,“都这样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淘气,这样深的伤口,恐怕以后好了也要留下疤痕了。”而后他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阿墨,云熠有没有为难你?”
沈墨清脸部肌肉突然僵硬了,眼神中透露着迷茫,她迟迟的才说出,“我已经知道你们在做的事了,阿疏你又是何苦呢?”
魏疏看着温润如玉,笑意中都是甜甜的慵懒,“怎么会苦呢,想到办完了这件事,我就有自由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能一直跟着你陪着你,我就一点也觉得苦。”
沈墨清再抬眼的时候睫毛已经挂满了泪珠,她觉得这样痴痴的对自己好的,世界上也只有魏疏了,她声音有些许哽咽,“我也一样。”
魏疏呆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寂静,静到能听到他的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半晌他鼓起勇气看着沈墨清,“阿墨,可是我理解的意思?”
沈墨清点了点头,她嘴唇轻弯,一笑之间,魏疏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他觉得有一股暖流直冲冲的涌进了心脏,拉动着他的心去往柔和温暖的地方。
魏疏欣喜若狂,但是他还是控制住力度轻轻的揽过沈墨清入怀,“你可是答应了,阿墨。”
“以前是我没有勇气,顾虑重重害的你冒险,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不愿在等待了。”
“谢谢你,阿墨,我听你说这话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欢喜,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魏疏言谈举止之间温润如玉,他的眸子如深邃的秋水,温柔得仿佛能溢出蜜糖,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越泽在旁边立了许久,他看到此种情形有点不耐烦,于是他咳嗽了一声,“咳咳,北靖侯,时辰到了,属下可否接王妃回去了。”
魏疏的眼神突然变得犹如冰封的古井,虽然有寒光闪烁,但又不失温和,“本侯不喜欢听你唤她做王妃。”
越泽血气直涌,他在发怒的边缘反复徘徊,最终他忍了下来,“现在时辰已到,玉都四下都是眼线,天亮了人多眼杂,届时大家就是一起死!”
魏疏无视了越泽的话,他双手扶着沈墨清的肩膀,“阿墨,等我,你只管放心等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沈墨清踮起脚尖,吻向了魏疏的脸颊,随后握住魏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擦,“我等你。”
魏疏的脸庞犹如桃花般绽放,瞬间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躲闪着沈墨清的眼睛,“阿墨,我……”
魏疏害羞的样子被沈墨清看在眼里,她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越泽又一次开腔,“侯爷,我们得走了。”
沈墨清瞥了一眼双手抱胸的越泽,“阿疏,时辰是不早了,一会天亮了人多口杂,惹人怀疑,你快回去吧。”
“好。”魏疏不舍恋恋不舍的说道,眼神从未从沈墨清身上移开,“好好顾着自己。”
“你也是。”
沈墨清拎着包裹和食盒一步回望三次的跟着越泽走出了密室,她有太多的话想对魏疏说,太多的愧疚想要表达,太多的爱意没有说出口,她心里暗暗想着,攒着的这些话一定要找一天一股脑的告诉魏疏,而离那一天也不会远了。
密室暗角,云熠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脸色铁青,双目如炬,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一切,仿佛要喷出火来。
突然云熠感觉气血攻心,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鲜红如注,让本来就受伤的他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云熠本不想来,但是想到交代越泽的话,如若两个人真的预谋逃跑,越泽等一行人诛杀了沈墨清,他心里又舍不得,没成想看到了这一幕。
自己刚刚因为沈墨清身受重伤,她却跟别人互说衷肠,他感觉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似火山一样喷发而出,压抑到自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
云熠的身体开始变的摇曳,就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一个手臂用力把他架了起来,“你这又是何必?”
来人正是素惜,她一脸愁苦的看着云熠,“如若不在乎,你就不要走这一遭,若在意就大大方方的表达,以后也不会悔恨交加,最怕你这样别扭的紧,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云熠维持着自己的气息,他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他用尽全力站直了身体,凛若冰霜的对素惜说:“不要让旁人知晓此事。”
说罢,云熠就向密室的出口走去,素惜望着云熠的背影,他高大的身影在密室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落寞,素惜忍不住喊道:“我送你回去。”
云熠没有回头,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素惜不用。
素惜愀然不乐,她侧头告诉身边的婢女,“快马加鞭去玖幽王府通知越泽来接熠王。”
庆国皇城玉都集市内。
越泽赶到时发现云熠已经摇摇晃晃,他和另一个侍卫架着云熠上了马车,云熠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他的胸口仿佛坠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
越泽有些不悦,他自小跟云熠一起长大,没见过云熠如此失了分寸过,“熠王受伤未愈,何苦跑这一趟。”
越泽心里明白,云熠八成特意为了沈墨清而去的博雅琴行,他又想到刚才在密室里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狠狠的捶了一下马车里的车凳,手臂上的伤口不小心被撕裂,他又大口的吹着气发出嘶的声音。
“无碍,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云熠的手背开始青筋暴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他不喜欢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在这种强有力的对抗下,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