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事只知冷静自持,逆来顺受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庆国玉都玖幽王府寝室内。
云熠子时回到了玖幽王府,他踏进寝室见沈墨清已经已躺在床榻之上沉沉睡去,他走近床榻坐了下来,细细端详着沈墨清的脸颊。
沈墨清紧闭双眼,呼吸平稳而均匀,柔和的烛光衬着她动人的脸颊显得格外宁静。
云熠轻轻的捋了捋沈墨清的发丝,他脑海里都是沈墨清今日在集市上与他说的那句,“甜的多吃一些,心里便不会苦了。”
真的不会苦了吗?云熠起身拿起桌上的糖人,朱唇微启,咬了一口,蜜糖入口还是有一种甜腻之感,他皱起了眉头。
母亲逝世以后,云熠再没吃过甜食,他心底里觉得自己要长大,也再不需要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来哄自己,他只有隐忍着,越来越强大才能达成自己的夙愿。
蜜糖从口中化开,一点一点的浸入云熠的舌尖,伴随着窗外皎白的月光,云熠觉得心下已经好久没这么平静过了,他贪婪的想拉长这样宁和,但是心里也知道不会长久了。
第二日清晨。
沈墨清缓缓的睁开双眼,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她躺在古典红木材料的床榻之上,木料散发着自然的木香,床面覆盖着柔软的丝绸,贴合肌肤,在玖幽王府她确是睡的比以前好多了。
沈墨清突然发现云熠正端坐于茶桌之旁,桌上她带回的糖人也只剩下了一支木棍,“熠王一夜未眠吗还是起身的早?我竟一点都未察觉。”
云熠露出一丝丝疲惫的笑容,“起身的早,见清儿还睡的香甜,就未打扰。”
云熠其实一夜未睡,他享受于他昨夜心里平静如水的感觉,没舍得歇下,“你沐漱一下,起来用膳,我们还要学琴,这事可犯懒不得。”
庆国玉都玖幽王府竹林内。
云熠神态专注而虔诚,仿佛在用琴声与天地沟通,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如山间流水般自然流畅,琴声如海浪般起伏,却带着隐隐忧伤。
沈墨清立于云熠身侧,果然是绝妙的琴音,宛如天籁,我要是能达到这琴艺的几分境界也可以拿出去卖弄了。
一曲罢,云熠抬首望向沈墨清,“这架琴是母亲留予我的,这些年弹下来倒也顺手,你可以先试些简单的曲子,不久自会学业有成。”
沈墨清坐下身,拨弄着云熠昨日赠予她的琴,按照曲谱生涩的弹着。
云熠俯下身来,他双手如柔荑,拿着沈墨清的手轻抚过琴弦,如同羽毛轻轻划过湖面,激起人心中的层层涟漪。那份淡然与柔和,让人不敢唐突。
可沈墨清还并未参透琴艺之中的精妙之处,云熠只要放开她的手,她的手就变的僵硬起来。
云熠眼角微微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意,给他硬朗的面容增加了几分妩媚,“清儿,不要急。”
越泽在远处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嫌弃捂住了耳朵。
这种仿佛锯子割玻璃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天有余,沈墨清只觉得这样找事闲忙就很好,心里至少不会仿佛狂风中的小舟,无法平静,四处飘荡,无处安放。
庆国玉都玖幽王府禄阁内。
午时。
“小姐,小姐,北镇侯爷病逝了。”萧萧慌慌张张跑着小碎步进了房里。
沈墨清听言惊恐失色,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水杯,“什么?你说的可是魏疏的父亲?”
萧萧又道:“是的,烨帝已经晋世子疏为侯,赐号‘北靖侯’。”
沈墨清不敢想现在魏疏的心情,她摸了摸手上魏疏赠予她的扳指,她的心就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在人的脖子上,使人无法呼吸。
萧萧看出了沈墨清的心思,说道:“小姐若是想送送侯爷,我们尽可偷偷的站在路边,现在也能赶上侯爷的送葬队伍,送侯爷最后一程。”
沈墨清想着看一眼魏疏也好,她只远远的看也出不了什么岔子,随即就跟萧萧出了门。
待沈墨清赶到,见到队伍前头是十几个护卫骑兵,装束整齐皆穿白衣。后面一列是牵着马的奴仆。
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堆积,如同一幅油画中的暗色调,给大地笼罩上一层沉重的气氛。送葬队浩浩荡荡,天空飘着纸钱配合着突然飘起的小雪显得煞是悲凉。
沈墨清的眼睛正四处寻找着魏疏,却瞥见对面客栈楼下面立着一个阴沉肃肃的身影,这和平日里所见的云熠全然不同,他的面色阴沉得如同黑夜中的幽灵,让人不寒而栗。
四目相交之间沈墨清感受到了阵阵凉意像海啸般席卷而来,突然她听到耳边传来了越泽的低语,“王妃,熠王命你即刻回府。”
庆国玉都玖幽王府禄阁内。
“你可知人多眼杂,你就那么想让别人知道你和魏疏的关系吗?”
云熠虽然还是那么不羁的表情,但是眼神却一点一点暗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眯着他狭长的眼睛细细的看着沈墨清。
“我与世子疏并无任何关系,熠王应是误会了。”
云熠轻笑了一声,眸子变的越发深了,这次他没有隐藏他眸子里的阴沉的狡猾。
“清儿真当我什么也不知?我为何选你为妃,而大婚以后你我为何每日和衣而眠,清儿真的没有想过吗?”
沈墨清想过,她身无长物,背后亦没有家族帮衬,云熠娶她自是有所图,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与魏疏有关。
沈墨清不知哪里的勇气,她抬首目不斜视的看着云熠说道:“所以是和魏疏有关。”
“清儿,你才知道跟魏疏有关吗?待在玖幽王府好好做你的王妃不好吗?还是我待你不够好呢?”
云熠纤长的手向沈墨清的脸缓缓伸了过去,他用手背细细磨搓着沈墨清的脸,他的语气带着威胁却又很温柔。
“熠王以前没有如实告知,我确实不知如何行事能让你满意。”
云熠眼睛突然变的猩红,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的手也从磨搓沈墨清的脸变成了掐住她的下颚。
“你现下已经知晓事关你最心爱的魏疏,就更要谨言慎行,私会魏疏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我不想你到时后悔莫及啊清儿。”
“人只道熠王风流倜傥,却不知有这样疾言怒色的一面,还是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云熠忽而笑了起来,“如此牙尖嘴利,倒是我以前小瞧了你!我与魏疏有约在先,不能动你,可是她,你觉得我能不能动呢?”
云熠用手指着门外的萧萧,眼睛里带着一丝丝轻蔑。
沈墨清面容犹如夏天的雷暴,她的双眼像两颗闪耀的星星,反射出无奈和愤怒。
“我虽不知熠王和魏疏之间有何约定,但是我也不能让旁人为我所累,若有什么你只管冲我!”
云熠第一次见沈墨清生气的样子,她觉得沈墨清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将死的幼兔在做拼死挣扎。
“你自己尚且犹如俎上之鱼肉,如何护得住别人?遇事只知冷静自持,逆来顺受,你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心系魏疏你就更应当知道如何行事!再有下次,你见到的就是萧萧的尸体!”
此时云熠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庆国玉都博雅琴行地下密室内。
“熠王,世子疏来了。”越泽附耳禀告道。
来人一袭黑衣,摘下纶巾,露出了魏疏有些许憔悴的脸。
“熠王那日在我大婚后说有办法解我之忧,你可知我有何忧?”
若不是在意沈墨清而他又实在别无他法,魏疏今日是断不会来见云熠。
云熠转过头仿佛稳操胜券一样的对魏疏说:“可是事关我未来的王妃沈墨清阿?”
“熠王如何得知?”魏疏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云熠正色道:“这世间的情啊爱啊最是磨人,你看你身子都虚弱了好多。现下她即将成为我的王妃,就看世子疏能不能为我所用了。”
“不知熠王要我做什么?”
“北镇侯府在幻山寺庙之下可有暗下养兵啊?”
魏疏有些惴惴不安,随即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不知云熠有何所图,在危险的边缘,他依然不失勇气,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云熠观察到了魏疏的动作,他走过去拂下了魏疏把着剑柄的手,“世子何须如此紧张,只要你答应将这些兵为我所用,待我成事坐上了帝位,就放你和沈墨清远走高飞,大山大川你们尽可去你们想去之地!”
魏疏现下明白了云熠是存了谋逆之心,但他别无他法。父亲当时留下这部分兵只是想云裘赶尽杀绝之时他们尚有退路,现下却被云熠知晓。
如若不答应云熠所求,云熠告知烨帝此事,他们一家也恐怕凶多吉少,若答应,事情还能留有余地。况且沈墨清即将入玖幽王府为妃,他与沈墨清再难相守,何不极锋一试。
魏疏权衡左右,他双手行抱拳礼,允诺道:“若熠王言而有信,魏疏愿意一试!”
云熠对魏疏的选择没有惊讶,他了然于胸魏疏一定会答应的。
“届时沈墨清入了王府,我断不会与她有夫妻之实,世子尽可放心,只是你的身子一直病下去怎能与我共谋大业。”
云熠说着递给魏疏一包药。
“你不必一直让自己生病而不与云玥儿圆房,烨帝会心生猜疑,不如让云玥儿生病,她自己羞于见你来的好。”
魏疏有些迟疑,他觉得自己现在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云熠对他的想法了然于胸,他正被云熠玩弄于股掌之中。
云熠的笑声如泉水般清澈,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挑衅,他拍了拍魏疏的肩膀,“不过是让她生些红疹,世子尽可放心。”
“望熠王不要将此事告诉阿墨,她本就思虑过多,我怕她担心。”
云熠摇了摇头,拍了拍魏疏的肩膀说道“你与我的王妃可真是郎情妾意啊。”
待魏疏走后。
云熠对越泽说道“叫隐刀提前送魏赴那个老匹夫一程,做的干净些!”
魏赴已缠绵病榻多时,只有他逝世,魏疏才能继承侯位,届时更方便他们行事。
闪回。
云熠想到这些,缓缓松开了捏住沈墨清的手,“清儿,疑心易生暗鬼,你可知吗?你若不生事,我保证你和魏疏都会好好的!”
云熠又恢复到了一副风流的样子,他手轻轻摸着沈墨清被捏红的下颚,“多漂亮的脸啊,可不要坏了才是。”
云熠说罢就大步走向门外,打开的房门吹进来了一阵夹着梅花味道的冷风,沈墨清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一直很被动,她一直以为只要足够忍耐就能过活,可因为她的一直隐忍,现下魏疏因她而搅入她不知的局中,而萧萧也被云熠当作威胁她的武器,是否因为她一直思虑过多而逐渐失去了勇气,逐渐变的软弱可欺。
云熠从房里出来,心里想着如果被云烨耳目知晓魏疏对沈墨清有情,那么他娶沈墨清也是别有用心了,但是他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吗,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动了那么大火气,迎面而来的雪融化在他的脸上,让他本燥热的心凉爽了一些。
庆国玉都皇城大殿内。
叶延,叶添荣,叶伯奇叩首向云烨行礼。
“末将叶伯奇。”
“末将叶添荣。”
“末将叶延。”
“拜见烨帝!”
云烨道:“起来说话。”
此时吏部的人抬上来几具尸体,云烨带着审问的语气道:“为何赤国罪囚的身上刻有叶氏以前的族徽,刑室三推六问他们尚不说此次乔装打扮前来庆国有何目的,三位将军怎么看啊?”
此时殿外的侍卫已将大殿团团围住,暗卫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厉鬼潜伏在殿内房梁上。
叶延,叶伯奇,叶添荣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细细查看了尸体,确是以前叶族的族徽。
叶伯奇诚惶诚恐的说道:“烨帝,此事我们真的一概不知,末将也不知为何!但叶氏一直效忠于烨帝,未曾存半点二心。”说完就将头重重的叩了下去。
“如此你的意思便是有人刻意陷害了?”云烨站起身傲然睥睨着三人,他的面容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神中闪烁着严肃的光芒,充满了威严。
叶延他一脸严肃,仿佛冷峻的石雕,无笑无怒,只有庄重的解释道“烨帝英明,如若此事真的跟叶氏有关,末将何苦押送回都交由您亲自审问,岂非画地为牢。”
叶延向来不惧怕这些,在他心里没做就是没做,自己一身正气何惧小人奸佞。
叶添荣却是蛮不服气,他神色怏怏的说道:“叶氏一族为帝战死沙场了上万士兵,烨帝却疑心我们。”
云烨摔了桌上的奏折,怒目圆睁,“你们三人振振有词,朕为君,尔等为臣,谁给你们的胆子跟朕这样讲话!”
三人见云烨发了怒,皆叩首。叶伯奇道:“末将不敢。但末将等对烨帝忠心耿耿,望烨帝调查清楚还我等清白!”
云烨思忖了一会,转而语气平和道:“孤只是按例询问,知道叶氏为庆国鞠躬尽瘁,但是如此怎么能让朕堵住悠悠众口,你们三人先交出月阳符,待朕调查清楚再归还。”
月阳符乃是协调驻守在玉都军队的虎符,此外还有青龙符,白虎符,朱雀符,玄武符各协调驻扎在东南西北的军队,见符如见令。
叶氏三将心里都明白,他们只身前往,交出的月阳符再无归还的可能,可若是不交出,今日在劫难逃,整个叶氏也会被牵连,于是便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