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女子还在外面纠缠不休, 宝玉面露不忍,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一直作贱自己。他踌躇一会,让茗烟赶紧去后院中,把大姐姐请过来。
见状, 小八欣慰地笑笑:“难得你自觉。”
自到扬州以来第一次这么舒心, 它真的太不容易了。
宝玉正色:“男女授受不亲这点,我还是记得的。”
虽然他请大姐姐过来的理由不止这个, 更多地还是考虑到女子濒临崩溃的神态。这种时候他过去搭讪, 不一定能让她冷静下来。还是同为女子的元春过去说话, 更容易令她放松。
吩咐完宝玉也没有闲下来, 他跑去侍卫那里偷偷问了下情况。从他们口中透露的消息不多, 却足够宝玉把已知的内容串起来。
他这才知道女子的爹爹是胡一鸣。这人他有所耳闻, 官至同知,是扬州知府的副手。而且因为家中世代为官, 皇恩眷顾,他虽然没什么能力,却还是牢牢守住了这个官位, 连着送走了好几任知府。
可以说在扬州这个地界, 你可以不知道知府是谁,却决不能不把同知放心上。
前儿是听到知府处决了一个贪官,没想到竟然是他。女子既然执着于水溶不放,再加上王爷亲口承认的话, 看来这件事是王爷授意。
那这里面恐怕还跟京城有所牵扯,不能光依靠表面的信息来推断。宝玉挠挠头, 怜悯地看了看尤不死心的女子。
元春来得很快,她素来温柔,加之在宫中呆久了, 身上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女子跟她说了会话,慢慢地停止抽泣。
“人我给你劝住了。”元春走到宝玉面前,她斜对着宝玉,余光瞥着身后的女子,微微蹙眉。
“你打算怎么办?”
“带走。”宝玉想也没想就到,就凭女子和水溶这关系,他哪里敢让他们两人碰上面。
还是带出去安置比较妥当。
元春颔首:“你心里有数就行。”
从大姐手里把胡家小姐接走,宝玉一看天色,心想坏了,怕不是又要迟到。他急让马夫往陈府赶,总算在日头高照前跨进陈府的大门。
陈立习以为常,就连宝玉的那帮师兄们都毫不奇怪。宝玉总说路上救人耽搁了,他们一开始还觉得这借口太简陋,后来碰巧在路上撞见,才知道小师弟说的居然全是真话。
只是今日这么稀奇,怎么还把人救到身边来了?
师兄们挤眉弄眼。
宝玉没功夫同他们闲话,胡家小姐也低着头,颇为拘谨地跟在他身后。看宝玉直直带人去到老师那里,师兄们才发现不对劲。
这次好像是摊上正事了呀。
他们顿时打消了好奇心,埋头规规矩矩地做起了试卷。
陈立见到胡家小姐时也有些惊讶,宝玉原本还担心他会把人赶出去,结果他只是掀掀眼皮,一声不吭地下了台阶往里走。
他下去之后才招招手,示意宝玉他们跟上。
偏院里有一条小路通往正院,平日里宝玉他们都会很识趣地不往这边靠近,是以这地方对宝玉来说也颇为新颖。
小道并不宽敞,铺着鹅卵石,仅够两人并排行走。路边种了许多高大的柏树,阴影遮蔽,小路贯穿其中,颇有野趣。
“你倒是找对人了。”随着路越走越深,陈立也打开了话匣子,他捋着胡须淡淡道,“除了我,还真没人好收留她。”
竟然连他来的目的都直接猜到了,宝玉觉得老师真不愧老谋深算的美名。
“你先别急着夸。”陈立未卜先知般回头睨了宝玉一眼,把他口中能把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好话又都给堵了回去。他又往前走了一截,直走到别院与正院互通的小门前,转身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们。
准确地说,那道目光是擦过了宝玉,毫不留情地落在女子身上。
“你爹是不是同你说过,让你不必去闹?”
胡家小姐嗓子发紧,良久,干涩道:“……是。”
只是她自己不甘心,为什么她爹一世清廉,含冤受死不说,死后连名声都要被玷污?她想不明白,也没办法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活着。
“看来他还没那么糊涂。”陈立语气平静地点评道,理中客的态度令女子心头一冷,几乎想到了他下面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陈立接着道:“我可以收留你,前提是你放弃折腾,安安静静地在府里呆着。”
“这不可能。”女子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她的声音越发尖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我做不到,我要恢复爹爹的清白。”
“你怎么就能证明他没有污点?”陈立无情地指出问题所在,确实,女子没有证据,她只是自己笃信。
胡家小姐嘴唇微动,说不出话。
陈立也不着急,就那么默默地审视她。
气氛有些沉闷,宝玉松开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的穗子,屏住声息看着两人。
他莫名从这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味道。看得他隐隐后悔,早知道这两人会对峙上,他就不带人过来了。
毕竟藏娇的地方多得是。
小八:“……”
显然胡小姐也是这么
想的,她勉强一笑,镇定回道:“多谢大人好意,恕小女无福消受。方才多有叨扰,告辞。”
她说罢就想转身离开。
宝玉就像被夹住脚一般,飞快地也跟着跳起来,只是还没等跳几下,就在陈立的瞪视下老老实实地乖觉了。
他忍不住张了张嘴。
知道他在想什么,陈立翻翻眼,嘀咕一阵“不争气”之类的,出言把胡家小姐唤住。
“最后奉劝你一句,这件事不能深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点你明白么?况且,这世上向来不是非黑即白,再查下去,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里透露的信息太大,胡小姐再也支撑不住,挨着墙慢慢蹲下,头埋在膝间,咬着唇哭到哽咽。
太惨了,宝玉不忍心再看,静悄悄地往回走。
他现在心里也乱得厉害,一方面他同情女子,另一方面王爷又牵扯其中。他要是站在女子这边,无疑是对水溶的背叛。
所以直到现在,宝玉一直没对她表过态。
坐在桌案边,宝玉抛开思绪,神情凝重。
看他这样,周围的师兄们还以为他被卷进了什么大麻烦中,打击过大,纷纷过来安慰他。结果话还没出口,宝玉静完了心,伸手拿起毛笔,豪情万丈。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师兄们石化在原地。
就这还安慰?有这闲心,他们去写篇文章不好吗?
于是这天,陈立意外地发现,这群弟子动作快了不少。才到半下午,一沓沓宣纸就在他案上高高垒起来了。
他近日也批了不少文章,此时光看就有些头疼。陈立心累地挥挥手,把这群闹腾得紧的小伙子都赶出去。
六个师兄相约着要去喝酒,在考前放肆一晚。宝玉摆手拒绝:“我就不去了,我有事。”
他这人很容易就有各种正事要忙,旁的人也都知道。宝玉肩膀上轻轻挨了几下,成功从人群之中脱身。
茗烟不明所以,匆匆跟上去:“二爷,咱们有啥事要忙呀?”
“你忘了?回收赌约啊。”宝玉想都没想地说道,“一月之期已到,去看看我们的三叔越乖没有。”
茗烟觉得自己大概是属金鱼的,他还真给忘了。
幸好那家店本就靠近市中,离这里不远。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宝玉带着满头大汗的茗烟站在人烟萧索的店门前,不动声色地往里瞧。
店里摆设没变,米粮也没怎么少的样子。
是真没卖出去还是后面又补上去了?怀着好奇的心思,宝玉大步跨进店内。
店里依旧没有人气,掌柜倒是还守在柜台后面,正阖着眼睛犯瞌睡。宝玉起了趣味,轻手轻脚走到掌柜旁边,伸手扯了扯他长长的胡须。
“——疼!”掌柜骤然惊醒,他猛地拍了拍胸口,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把他吓了大跳。
见到宝玉,他干瘦的脸上先是放松,紧接着忍不住露出窘迫。
看来是回想起赌约的事了。宝玉笑意吟吟地撑手等在旁边。
掌柜动作有些慢,是能把急性子的茗烟气着急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慢,但柜台就这点地方,所以他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递过来账本。
倒也干脆。宝玉接过随手翻翻,发现自己这个旁系的三叔虽说性子古板又固执,但确实实诚得紧。这个月卖了几斤面几斤米,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账面上惨不忍睹。
宝玉翻完寥寥几页,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这个堂叔说。他小心斟酌了一下言语,还在犹豫,就听到掌柜慢吞吞道:“愿赌服输,我把这店给你。”
他的脸大半掩在阴影里,整个人显得凄凉又落寞。
守了半辈子的店就这么转手出去,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打击。只是店里的收益确实不好,他自己也无脸面对。
大抵他心里早走下定了主意,宝玉话到嘴边又转了转,破天荒地说了句废话:“你……你就没想过做些改动么?”
“怎么没改?”掌柜白他一眼,心酸地说道:“我后来降价了。只是我一降,这城里的其他米店就跟着降。我总不能赔本卖吧?”
宝玉:“……”
掌柜说到这里又有些愤愤不平:“最气人的是,连贾家自个的店都跟着这么做。我去问,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没办法,总不能光看着别人赚生意。”
这算什么?宝玉都有些同情他,欺负老实人啊。
“没事,咱们不卖米,他们就没法跟着攀比了。”宝玉心思转得很快,短短一会就有了新的想法。只是他也没尝试过,心里有些没数。
掌柜的一脸茫然,不卖米,那卖什么?
宝玉却已经让茗烟去叫人了,不管怎么做,卖米是肯定不划算的。这家店生意这么凄凉,可见城里的米店基本已经饱和,有它没它一个样。
再说这么好的地段,用来卖米也太可惜了。
宝玉卖了个关子,让掌柜的叫人来把明面上的米面都搬到地窖去。
等这边店里哼哧哼哧搬了大半,宝玉要找的人也来了。
当看见门外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行动间扭扭捏捏的姑娘们时,掌柜的:……就像在做梦一样。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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