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知道这臭小子手中的香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够上通西天,下达地府,且这味儿他们还挺喜欢的。
多闻天王忍不住沉醉地吸了一口,然后看着宝玉掏出的一大把香, 陷入了淡淡的忧伤中。这样的好东西能不能慢慢地用, 一次性地全用完,岂不是暴殄天物吗!人世间最大的误会莫过于, 他们自己不想出来, ‘信徒’却认为是燃的香不够。
再不现身, 这些香可就要无法无天地闹遍二十重天了。多闻天王无法, 只得露出真身。
本就威严的金身因镀上一层金光而不可直视, 不在状况中的和尚纷纷惊愕, 傻傻地立在原地,连行礼作揖都忘了。宝玉倒是马上反应过来, 脸上一喜。
成了!!!
他本来想把这香塞沥尘手里,伪装出一副是沥尘的佛心惠骨,引动菩萨垂怜的假象。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 凭空吹来一阵风, 把他手中的檀香全给熄灭了。
宝玉:“……诶?”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顺着风来的方向寻去,恰巧看到多闻天王把缭绕的长烟聚集在一起,虎吸了一大口。那场景, 就跟壮汉张开血盆大口,结果却只在饭团上留了一个精致的小缺口似的, 有些滑稽。
宝玉忍不住笑了笑,注意到他的视线,本来毫无顾忌的多闻天王顿时僵住。
奇了怪了, 他怎么能直接看见他的真身?在世人眼里,不应该看见的是一个光团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小子能直接看见他的真身,那么他的形象岂不是掉得连渣都不剩了?
多闻天王忍着悲痛又吸了一口,同时也不忘观察给自己上供的究竟是什么人。就凭他能看穿自己真身,这小子就不容小觑。
结果仔细一看,多闻天王就气笑了。这居然还是他的熟人。
他淡淡地问:“堂下何事?”
只是于他而言平静的语气在凡夫俗子听来却无异于天雷,雷音寺的大师们惊得跪倒在地,脸上如喜似狂。
多闻天王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宝玉,看来那句话是专门为他而说的。宝玉没想到他还会配合,看各位大师没空注意他这里,迟疑一阵用嘴型说了两个字:“保人。”
他顺便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沥尘,示意要保的人是他。
这事于天王而言格外简单,只需要他随口给个指示,或者在沥尘身上降下一道佛光,雷音寺的和尚们必不会再拿他怎么样。
宝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是他没想到这天王貌似眼瘸,降佛光的时候竟然挥手降到了他身上。
浓郁的光团将人整个人淹没,宝玉做梦都没想到是自己化成了光,顿时气得倒仰。
这也就算了,关键佛像还在喋喋不休:“汝既为吾信徒,当历磨难、辨是非、悟明净。汝心纯明,又一心敬仰吾,吾自当照拂一二……”
文绉绉地说了一长串,宝玉听得头晕,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小八:“……看样子是了。”
宝玉深觉失策,他这哪里是招了个同事,分明是招了个仇家过来。只是这会再说后悔也晚了,宝玉望着天空中的亮团,不难想象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爱”是一道光,亮到人发慌。
再看天空中耀武扬威的天王,他说的每一个字,到宝玉耳朵里都自动变成:爱我你怕了吗?
天知道他压根爱都不爱。
小八难得见到宝玉吃瘪,笑得停不下来。宝玉面无表情,只想着赶紧解决掉沥尘的事,好趁早离开这个伤心地。
仗着自己现在有佛光,他大言不惭地开口:“我说沥尘可以在寺里打杂抵过,各位大师觉得呢?”
大师:“……”这要看菩萨怎么说了。
他们齐刷刷朝佛像看去,只是多闻天王已经添过了堵,嘴上占了便宜的他心满意足,懒得再管凡间芝麻点大的事。更兼这香也吸得差不多了,多闻天王回味了一会,飘飘然地驾云离去。
大师们等了半天,没等到菩萨的指示,反倒见到佛光渐渐散去,似乎是默认了小公子的提议。
随着他的离开,宝玉身上的光团也慢慢地弱下来,露出他原本俊俏的面容。和尚们再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宝玉:“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八:“大概是你这样的人也能得到菩萨的青睐,有些想不通?”
宝玉:“……”
他忍了一番奚落才得到的眷顾,他不配吗?
宝玉越发觉得这佛光虽送错了人,却是他应得的。于是说起话来也理直气壮,和尚们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过了会迷迷糊糊地觉得,这既然是真佛看中的人,他们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宝玉说得口干舌燥,自以为把道理说清了。毕竟佛家本就有说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见沥尘的所作所为并非肆意妄为,而是佛法修到了精深的程度,已不把个人的荣辱兴衰放在眼里。
大师们莫名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沥尘的事先不论,施主既与我佛有缘,不若来我寺里出家做和尚?”
“做普通和尚都委屈他了
,我看得做长老。”
“长老能引得真佛现身吗?这明明是佛缘深厚。此子天性绝佳,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我看是个做主持的料。”
“大胆一点,我觉得能做方丈。”
“……”
宝玉心情复杂,请问是什么让这群大师觉得,他一个都还没剃度的人,将来能做到方丈?
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这话居然还得了不少人认同。就连老主持都颤颤巍巍地喊了声佛号,宣布道:“老夫即刻归隐,施主如若愿意,从当下起就是我寺的主持了。”
小八乐极生悲:夭寿了,它的大家闺秀居然成了和尚。
老主持这意思不就是强买强卖么?宝玉顽强抵抗:“我不,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才不要来做和尚。”
“更何况我姑父也不可能同意。你们确定要触他的逆鳞么?我来之前可是特意去讨了道口谕的,他发现不对劲,立马就会朝这里来。”
当时讨这道口谕是为了救人,没想到最后变成给自己解围,还真是世事无常。
和尚们面面相觑,他们虽不愿错过这一人才,可也不能干出这等罔顾人意的事。传出去他们寺庙的名声还要不要?
于是他们只能妥协:“施主日后要是想要出家,一定不要忘了我们雷音寺。”
宝玉百思不得其解,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出家呢?
虽然差点升级成了临时主持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在目的是达成了。宝玉救人卸任一气呵成,为了不再出意外,决定明儿一早就走。
茗烟好不容易爬上山来,就听闻自家二爷成了主持,心中顿时一凉。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茗烟拍着胸脯,无比赞同二爷的决定。
是该走,如果不是天黑,他甚至想现在就走。要是让老太太她们知道,他看人把人看到寺庙里来了,他回去还能有活路吗?
歇了一晚,天刚蒙蒙亮,宝玉就被茗烟叫醒。两个人打着哈欠避开众和尚往山下赶,意外地在那条少有人知的小路上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了,他本来就是沥尘的师父,会知道这条路也无可厚非。
老主持歇下袈裟后和山脚下的老年人没什么差别,身穿灰色长衫的他看起来老态龙钟,脸上是深深的皱纹,走几步就要喘几口气。他是真的老了,只是平时养尊处优,掩盖了他的这份苍老之态。老主持的腰又猛地往下一沉,几乎弯成了初五的新月。
茗烟忍不住伸出手指:“那不是……”
“别吵。”宝玉小声打断他,他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老主持消失在密林中,轻声道:“你没发现,他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吗?”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下山?茗烟愕然,他图什么啊?
没等他想明白,宝玉又转身朝山上走去。
茗烟:“二爷?”
宝玉挥挥手,脚步轻快。
“我上山看看。”
如他所料,老主持留了一封书信,里面妥善交代了寺里的事。他悉心教导的沥尘被任命为下一任主持,未来将负责寺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骤然升职,沥尘握着信纸,脸上却没喜色,似乎还有点怅然。
“师父说我比他坚定,有长老辅佐,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
其实宝玉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会沥尘摆明了不是很开心,他就没有插嘴。
沥尘又打开下一张纸,老主持在那上面写了他独自离寺的原因。宝玉跟着看了看,发现这一篇纸上的内容总结总结,可以概括为七个字:命数就是个笑话。
老主持终于看破了,宝玉一面为他欣慰,一面无辜地对上欲言又止的沥尘。这明明是老主持自己大彻大悟了,不能怪他吧?
好在他们的一饭之谊很坚强地挺过了考验,沥尘斜瞥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张纸递出去。
“这张是留给你的。”
老主持还给他留了东西?宝玉有些吃惊,他伸手接过,赫然发现,这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纸张上的墨痕很是厚重,不难看出,写下这地址的时候,老主持的心情很是复杂。宝玉用手摩挲一阵字迹,长长地吐出口气。
“这上面写了英莲姑娘的老家所在。”宝玉嘴角往上翘了翘,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上次拜托老主持时他就感觉他藏了什么没说,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在最后松了口。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宝玉再也克制不住,连蹦带跳地往外走。
“不行,我要追上去感谢他!”
以师父的脚程,这时候确实可能没走太远。
沥尘哭笑不得地拦住他,叹息道:“做个人吧。”
你要是追上去,对师父而言,可能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将英莲的事交由下面的人来处理。宝玉又迫不得已一头栽入了浩淼文海中。他倒是有心去见一见阖家团圆的美好画面,却没那胆子去向姑父和老师请假。
毕竟和其他考生比起来,他的日子已经算是相当悠闲了。要是连这点苦日子也不想熬,他感觉长辈们都得炸。
在这方面,宝玉总有一种莫名其妙很准的直觉。是以他很是乖觉了一阵,每日林府沈安陈立那儿三点一线。
托三位大佬的福,宝玉写文章的水平是突飞猛进。原
本就拔尖的他,近日更是被陈立断言,堪为魁首。
“当然,你师父我为了避嫌,是不会给你当上魁首的机会的。你自个私下里乐呵乐呵得了。哎,你怎么这么倒霉,认了我这个主考官当老师呢?”陈立煞有其事地苦恼着。
宝玉:“……”
呸,虚伪,无情。
这日,宝玉从林府出来,才将踏上马车,忽然察觉后面有些动静。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闹?”
茗烟捧着书箱的双手有些僵硬,声音也不太自然。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宝玉怀疑地看他一眼,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直接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哎!”茗烟阻拦不及,只能跟着追上去。
宝玉没听错,附近是有人在哭闹,而且是堂而皇之地在林府门口哭闹。但阻止她的不是林府的下人,反而是水溶身边的那一伙人。
刚才想必是他们特意把她拉远了,不想让哭闹声影响到他。只是没想到宝玉耳朵尖,还是让他给听见了。
瞧见他去而复返,原本放松下来的王府侍卫心神一紧,手足无措地杵在女子面前。
只是光凭他们怎么可能挡得干净,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道影影绰绰的倩影。在他们身后,形容消瘦的女子声音喑哑,额上有片红斑,眼睛更是肿得跟核桃一样,一看就知道已经哭了许久。
她的长相偏向娇艳,只是在此种情景下,无人能把她的容貌与艳字联系在一起,只让人觉得格外惹人怜惜。
“恳请王爷还我爹爹一个公道。”女子说着又要磕下去,好险被慢半拍的侍卫拦住了。
宝玉这才知道原来侍卫大哥拦她的同时也在保护她,正想细看,一只手忽然自身后遮在他眼前,女子的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我是她的杀父仇人,所以她找上我。”水溶平静地说道,话里没带丝毫情绪。
杀父仇人四个字刺激到了宝玉,他的身子猛地一颤。
感受到手下的动静,水溶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他凑到宝玉耳边,轻声问:“现在你可以做选择了,本王重要还是她重要?”
这是什么神奇的问题!宝玉不知是被这问题激的还是被热气惹的,忍不住瑟缩一下。
他一把抓下水溶的手,嘴角笑容是恰好到处的弧度:“当然是你重要!”
如果脸上笑容不是那么假的话,就凭这斩钉截铁的语气,水溶说不定就信了。他心里很清楚,小家伙说这话时明显没动过脑筋,摆明了是在哄他开心。
不过确实很甜,连假笑也是。水溶被勾得也很着笑了笑,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姑且信你。”
宝玉讨好地扯扯袖子:“那这人?”
水溶淡淡地瞥去一眼,完全没把外面的女子放心上。
“你要能劝动,随你去吧。”
宝玉得了准信,低头哈腰地把王爷送走,格外嚣张地出门领人。
只听得他嘟哝:“你重要,还不许我金屋藏娇么?”
反正只要把这两个人隔开就行了。
小八:……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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