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搭档
朝阳从遥远的边际蔓延过来，一点一点地覆盖整座毙噩校园。夜晚的怖静过去，整座学校又焕然一新。
老式的宿舍楼，虽然没有电梯，但是每间寝室配备独卫，除此之外，公共洗漱间也同样被设立在每层楼中间。
有学生喜欢私密，也就有人喜欢扎堆。
此刻嘈杂的洗漱间内，传来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烹院出事了。”
“你说下午那场火灾？”带着发箍的女孩子捧了一鞠水，轻轻往脸上洒了两下，“听楼下的人说了，后来不是灭了么，怎么了？”
“不是下午，是晚上。”
“昨天晚上？晚上怎么了，食堂又着了？”
“也不是着火，而且还不是食堂，就在咱们宿舍楼下。”顶着一头炸毛的姐姐，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说，“听说有人被烤死了。”
“什么？！”发箍女孩顾不上理袖子上的水渍，停下洗脸的动作，诧异地问，“烤死了？”
“听说全都被烤焦了。有人今天早上出去，正好看见门口那场面。”
“什么场面？”
“几个人被烤得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全都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炸毛姐姐用手上将漱口水吐了出来，洗涮的声音很大，“反正那场景看着吓死人。”
发箍女孩和炸毛姐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对话内容吸引着旁边一圈耳朵。在场不知所以的人全都在凝神细听。
发箍女孩擦了擦脸，问：“都看不清谁是谁了，咋还能知道是烹院的学生？”
“肯定是后来老师过来了啊，不然咋能认出来谁是谁。”炸毛姐姐拾掇完，看见自己头顶造型也丝毫不在意，转身出门往宿舍的方向走，“你说这烹院怎么三天两头出事，幸好我不是烹院的学生，不然每天光完成任务都累死了，还要提心吊胆的想着会不会突然嗝屁。”
炸毛姐姐忽的停下脚步，转头又问：“你们还没开始上课？”
发箍女孩听到这里，露出他弯弯的眉眼，说：“还没有啊。”
“天呐，你们院怎么这么爽。”
“哎，其实也不爽，每天都没啥事可做，就是到处瞎转。”发箍女孩说，“真的好羡慕你们这些每天有课上的。”
炸毛姐姐听后不着边际地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发箍女孩也没理他的白眼，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走到走道最里面的宿舍门口时候，伸手敲了敲，“蓓蓓，今天还出去吗？”
那宿舍门没敲多久，就从里面打开了，汤蓓蓓一身穿戴完整地站在门口，说：“我今天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啦。”
发箍女孩看汤蓓蓓一身整齐，问：“你今天有事？要干什么去吗？”
“我有任务了。”汤蓓蓓说。
“是什么任务呀？”
汤蓓蓓说：“其实也不是我的，是我室友的，我跟她一起。”
发箍女孩问：“室友的任务，你也能参加？”
汤蓓蓓不确定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桔宝说她先去问问。”
上次夏桔在综合楼里关了几天，外面的汤蓓蓓可急坏了，找了半天都不见踪影。
新生对于初始建立起来的感情都很珍惜，所以在她看见夏桔不那么完好无损的出来后，两人便约定，以后有事都相互知会声。
毕竟都是睡在一个屋里的人，还是在这样一个可能随时丧命的校园里，夏桔和汤蓓蓓无形之中建立起来的情谊，瞬间超过友情，并且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昨晚夏桔回到寝室后，便对汤蓓蓓说了自己今天遭遇。于是汤蓓蓓说自己近来也没事，商量能不能跟她一起，最起码两个女孩之间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夏桔对这种场外陪同模式不确定，只能说先试一试。毕竟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后来她一想到章闻司和全师傅，就决定今天一大早先去男寝看看情况，之后在问问她见多识广的章学长，能不能请人陪同协助。
如果可以呢，夏桔还想把章闻司一起邀请上。
这样一来，也许自己完成完成的胜算就更大了。
所以当章闻司听见楼下有个女生叫他时候，一瞬间还有点恍惚。只有小十在旁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在偷笑。
夏桔见章闻司走出男寝，装扮如昨，没有丝毫改变，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稳地落回肚子里。她眯着眼睛对他打招呼：“哈喽，学长，早上好啊。”
章闻司那衣服就像是穿不脏、穿不坏一样，依旧洁白如新，并且没有丝毫异味。他边走边理了理衣领，走到夏桔面前的时候问她：“有事？”
“学长，你们昨天还好吧，你们有没有受伤？”
“没有，最后都进去了。”章闻司回。
“那就好，我还替你们担心来着。”
章闻司点点头，之后见夏桔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准备返身回去。毕竟被一个女孩公然叫下楼，还是有点不太好。
“欸，学长你别走啊。”夏桔急忙拉住章闻司的袖子，拦住他，“我有事情问你呢。”
章闻司停住脚步，问：“什么事？”
“就是想问问如果想完成任务，能邀请场外助援吗？”
章闻司想起夏桔那个待办任务，问：“你任务不是没有时间限制？”
“怎么没，昨天我回寝室就突然有了。”夏桔掏出自己的任务卡，“哝，上面显示要二十天内完成。”
“你也二十天？”章闻司问。
夏桔很快抓住章闻司话里的重点字，立即追问道：“也？难道你也有任务了？”
章闻司小幅度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任务是什么，快给我看看。”夏桔继续追问。
“一样。”
“什么一样，我们的任务一样？”夏桔有点不确定。
“恩。”
听到确认，夏桔大声的在心里狂欢庆祝。这下好了，她都不用邀请章闻司，人家本就是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章闻司随后将两个人的任务卡反复对比了一下，上面的任务名称一字不差，而且时间要求也是一模一样，至于下方的进度条也是刚刚开始。
看来这次他俩真是又要搭配协作，合作共赢了。
“那我还能邀请场外协助吗？”
章闻司说：“随便。”
夏桔在心里狂喜，有室友，还有学长。这下好了！
这临时组建起来的双人小组，显然没那么快分离。夏桔一大早拉着章闻司不让走，非要讨论讨论这待办任务到底什么意思。
然而章闻司却不想继续讨论，但也走不成。他甩了甩衣袖，无奈地说：“松开我。”
夏桔赖皮兮兮地继续拽着，说：“这么小气干什么。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而且你这衣服的作用跟我也正好合拍，咱们一起完成任务，简直命中注定啊。”
夏桔心里的小算盘敲得噼啪乱响。一个人完成任务不如两个人有商有量来得稳妥，况且合作搭档还是对学校有一定了解的章闻司。
对于夏桔来说，这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毕竟在这里，真的很容易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惜，章闻司根本没有跟她并肩协作的欲望。
毕竟调皮捣蛋的小惹事精就是个定时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坑了队友也坑了自己。
章闻司忽的想起上次活体印刷，和那份几千字的检讨。
检讨……
写检讨的原因，是因为小精怪那个自作主张潜逃的决定。想到这里，章闻司不免想到那个晦暗的狭箱。
还有变化的，被人发现了的身体特征。
“学长，你说我查了几天的漏，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任务到底是要补什么缺。”
章闻司收回思绪，不着边际的撤走自己的袖子，又向后轻退了一步。
他是真的不习惯，也不喜欢跟人有近距离的接触。
比如握手、拥抱、甚至……亲吻。
章闻司这后退的动作，夏桔感知到了，心里顿时摸不着头脑。
只是这不近不远的距离，让她看着章闻司锋利瘦削的侧脸边线，心里感慨这学长真的好冷淡。
此时此刻，她跟章闻司心有灵犀，也同时想起了上次在综合楼的那个瞬间。
而她与章闻司想的不同。
夏桔只觉得那会儿忽然变圆润的章闻司有些可爱，至少比现在冰冰冷冷的样子可爱。
章闻司思忖了一下，说：“任务触发的契机，一般是与触发时间最近的导火事件有关。”
夏桔还在怀念之前那个圆润可爱的章闻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便问：“什么导火事件？”
章闻司在附近找了一个亭子，背靠在亭柱说：“你上次弄泼那瓶红液，导致最后触发合作共赢，对于那个任务来说，泼洒红液就是它的导火事件。”
夏桔边走边想章闻司这话的意思。
她按照章闻司的说法，反推前面两个任务，“按照学长你的意思，那我第二个任务，是因为我在外面擦墙，然后不小心撞开了那扇门？”
难道打扫卫生还要命？夏桔想不明白。
章闻司低头想了一会儿，问：“你身体当时是不是被老师灌进了什么东西？”
“唔，没灌进什么吧——”夏桔努力回想上次见双面胶的情景，“欸，不对，还真有！”
章闻司问：“是什么？”
“那应该也不是吧。”夏桔刚想起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我记得自己当时被白绳给勒住了，就那一瞬间感觉不是很舒服……后来都怪好的，也没什么怪异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了。”
夏桔诧异，那次毕竟连灌水的动作都没有，“什么，这也算？”
然后她仔细回想后面的情况，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是在被白绳勒过之后，身体就开始发生异样。
容易出汗，而且有异味。最明显的，是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血帐。直到后面穿上双面胶给的塑膜后，这情况才好转很多。
想到这里，夏桔恍然大悟，“啊，学长你说你身上这衣服有保护作用，是不是因为我身上塑膜的缘故？”
章闻司也想到这里，附和道：“应该是。”
只是之前塑膜和净衣都一直是在双面胶身上，别人也一直都分不清它们各自的作用，只知道有保护的作用。
现在模塑与净衣分开，才各自显现能力。
昨天那油滴在夏桔的手背上，她能感觉到疼痛，却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应当就是章闻司身上的净衣在起保护作用。
但是净衣的保护作用又是在塑膜生效的前提下产生。
章闻司在心里猜想，净衣现在在他身上产生的各种防滑防水作用，应当也是塑膜的缘故。
章闻司想起昨天下午在食堂的情景，说：“这两件衣服的保护作用，应该有距离要求。”
夏桔问：“什么距离要求？”
章闻司说：“只有我们俩距离比较近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
下午有盆水泼在章闻司身上，他一点都没粘上，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多余特征，包括露在意外的脸部与脖颈。
夏桔问：“也就是说，学长你穿着衣服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就能不受一点伤害？”
“应该是，”章闻司说，“昨天那油不也没烫着你？”
“怎么没烫着，烫死我——”夏桔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对啊，刚才就是疼，但是我压根没受伤啊。”
章闻司站直身子，低头慢慢踱步，继续思考着。
如果说塑膜的本身作用是防止夏桔体内的粘液外流，而保护作用体现在净衣上是防水防滑，那净衣呢？
净衣的保护作用体现在塑膜上是防止伤害，那它本身的保护作用是什么？
章闻司逐渐陷入深思。
相比章闻司，夏桔就想得没那么复杂。她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背，随后扣扣紧贴在自己皮肤上的塑膜，心里窃喜感慨：那我这不是就天下无敌，百毒不侵了？
她转身想去跟章闻司炫耀一番，却发现人家还在皱着眉想事。这模样让夏桔猛地想起，他们现在是有任务在身的。
于是她收起溢在嘴角的窃笑，也装作严肃沉思的样子，说：“那要是这样说，今天的导火事件……”
章闻司听见夏桔的声音，收回关于净衣的思绪，接上最开始俩人的话题，说：“应该是那场火灾。”
火灾引发的人员冲突，全师傅当时是事件主角，之后导致他是今天晚上被袭击的对象。还有那些沾染在皮肤上的圆点，极有可能是火灾遗留下来的炭火块。
“可是为什么那些圆点会嵌在他们的皮肤里？”夏桔问。
而且在那些圆点里最明显的，是“方聪”身上那个拳头一样大的黑点。
章闻司又重新低下头，皱眉细想。
只是，他也想不明白。
任务分析陷入阻塞，夏桔和章闻司两人都在亭子里琢磨起来，可即便碰到瓶颈，他们还是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拿着烧红圆勺无知觉的愤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