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这接待处不对劲。
尽管夏桔在接到短信录取通知之后，心里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可是，她对于这所学校的认知，还一直停留在类似学校恐怖探险类的游戏上。
她记得那条短信的温馨提示：因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请各位同学自带合适物品。如遇突发情况，后果自负。
考虑封闭的原因，于是夏桔带了满满一箱应急救命物品。
薯片、饼干、口香糖、火腿肠、方便面、矿泉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烧水壶。
夏桔之前想：封闭管理，里面总是会有带电插座吧。
然而现在她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恐怖游戏，也不是什么正常学校，活人在她面前，转眼就丧命归西。
这哪儿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
夏桔敢以自己精心呵护的满头卷毛发誓，那个女孩一定不是机器人！
于是，她也顾不上自己那一箱应急救命药了，转身就开始急忙向外走。
谁知她才一靠近大门，要伸手拉门的一瞬间，恰好一阵疾风瞬间从她耳旁擦过。只听那东西发出“嗡”的一声，最后牢牢钉在门框上。
是一根银色的针。
夏桔：“……”
她心里想：如果在偏一点，那钉在门框上的，就不是一根针了，而是一串人脑糖葫芦，即便只有一颗。
夏桔被吓得定在原地，丝毫不敢乱动，充其量也只敢活动活动眼珠。她斜眼瞥了瞥那针，以及那扇门。
夏桔眼珠上下扫动，发现这两扇门相互吸得死死的，一条缝隙都不漏，她只能透过磨砂玻璃，看见外面的天。
是个艳阳天。
自从那根针射出后，周围再无任何动静。
夏桔从发现那个女孩的是真人后，心里恐惧加重，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面前的大门。
戳不动。
就在她手指与门的无声较量中，后面突然“哐当”一声，吓得夏桔迅速收回手，而她那泛白的指尖也瞬间开始回红。
因为夏桔刚才急转身而碰撞的凳子，也终于在摇摇晃晃摇摆半天之后，自我放弃地摔倒躺平了。
再恐怖的鬼片，应该也比不上现场这一惊一乍的刺激更吓人了。
夏桔现在是真的想回家，她不想上学。
不，她想好好上学，上正常的学，再也不想玩什么恐怖探险游戏了。
只是人都已经出现在这，面前的大门已经被锁死，想走不可能。想活，不知道是可能还是不可能。
夏桔想起了广播里的那句话：恭喜您已被我校成功录取，祝您在此求学开心……
后半句……后半句忽略吧。
之前上学也一直习惯左耳进，右耳出。夏桔忽然觉得，这种优良品德要在这里还是要继续发扬光大。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转身往回走。
钉在墙上的人体艺术的前，“接待处”的下方，正对着接待台。
夏桔走进，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接待台。
接待台是很常见的那种前台接待处，上高下低，上窄下宽，两块桌板被一块弧形的板面连接。
下桌面异常干净整洁，台面放着一台显示器，和一块小小的数字牌。这数字牌上刻着一个图案和一串数字。
148。
看样子，像是一块胸牌。
夏桔没有碰它，觉得这数不吉利。心里猜测没准刚才那女孩就碰过这胸牌也不一定。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人体艺术，女孩惊恐的眼神还定在那里。
夏桔身上竖起一层鸡皮疙瘩，还是觉得情景比电视画面更吓人。
夏桔硬着头皮扭头，继续观察这接待处。
桌面有显示器，可是却没有鼠标键盘，甚至连主机都没有。单单一个显示器摆在桌子的正中央。
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这时，原本黑屏的显示器突然亮了，画面雪白，只有屏幕中央一个黑字。
【坐】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里，不要擅自做主行动才是保命的唯一准则，而听从指令或许是续命的最有效方式。
夏桔未作多想，直接落座。
是刚才那个女孩的位置。
在她落座后没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
一个穿连帽卫衣的男生。
男生个子很高，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接待处后面的夏桔。他满脸笑意地走过来，直接问：“在哪儿登记？”
男生像是看不见夏桔身后的人形一样，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夏桔，笑得很灿烂。
诡异的显示屏开始切换字样，很快，原本一个字的指令，瞬间变成一段对话。
夏桔没直接回答男孩的话，而是按照指令问：“姓名？”
屏幕显示的字样是：【答：xx】
“薛铜”
男孩话音落下，屏幕指令再次变化。
【问：录取学院？】
【答：机械工程学院。】
夏桔继续按照指令发问：“录取学院？”
薛铜是个新生，面对未知的地方，总有好奇探究的毛病，他没直接回答夏桔的话，而是直接走到夏桔的身边，问道：“你是这儿的老师吗，我怎么看你不——”
“砰！”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最后同时终止。
夏桔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思考。可是当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后面两个人形并排“站立”在一起。
又一个。
心脏有时坚强能让人撑起一片天，有时却也能脆弱地让人来不及喊出一声救命。
所有的瞬间都是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让人反应。
刚才还在下发指令的屏幕瞬间黑屏，夏桔大气不敢再喘。她以为这是一场梦，然而刚才瞬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都是真的。
还有那干净整洁的桌子，也残留男孩刚印下的指痕。
薛铜的指纹。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身后的摆锤渐渐趋于平静。然而在这个归于平静的过程中，夏桔早已满头大汗。
刚才强装的镇定在薛铜之后全部瓦解。
空旷的大厅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夏桔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这里，充斥着整个密闭的空间。
一个女孩子，胆子再大，也架不住这样的诡异场面。
这里除了她没有一个活人，纵使夏桔平时再爱玩，心再大，现在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哪个动作、哪句话会触发死亡机关。
刚才自动被忽略的那句话，此刻像是在嘲讽她一样，不想就代表不存在么？
求学开心，死亡顺利……
时间还在走，夏桔僵在凳子上不知多久，浑身酸麻。她还是不敢乱动。现在没有人叫让她离开，也没有人带她走。
夏桔在心里再一次哀嚎：我想回家。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再次传来声音，以及隐约晃动的人影。
夏桔屏住呼吸，凝神听着门外的响动。
声音由远及近，除了规律有致的脚步声以外，夹杂在中间的，还有一串物体敲地的声音，感觉像是一根拐杖。
“嗒——嗒——嗒——”
模糊的黑影开始慢慢凝聚起来，最后聚集在门口形成人体轮廓。夏桔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是在惋惜门外那个身残志坚的好汉，还是在感慨自己这个还没开始享受人生的小可怜。
总之，她有预感，两人相碰，必有一亡。
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被推开，黑糊糊的人影瞬间清晰起来，随后便向着夏桔走过来。
现在她看清了来人。
那人白衬衣被圈在黑色休闲裤里面，伴随在脚步声中间的“嗒嗒”声。
那东西其实不是拐杖，而是一根手杖。
一根有质感的手杖。
面前的人握着手杖，将手杖点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地向夏桔移动过来，步履从容，丝毫不见任何怪异，直至靠近接待台前。
他眼神很随意，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似的，看了眼夏桔身后的两个摆锤，轻轻地“啧”了一声，随后眼神又重新扫回到夏桔身上。
最后问：“在哪儿登记？”
跟刚才薛铜一样的开场问话，可是显示器依旧黑屏。
夏桔看着面前的人，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点眼熟。现在当她听见对方的问话后，收回思绪回忆着刚才的指令，声音略带犹疑：“姓名？”
对方眼神扫了眼台上的两个木偶，沉吟片刻才说：“姓章。”
显示器依旧黑屏。
夏桔犹豫开口，她生怕这人也回答错误，也生怕这人回答正确，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人家归属于哪个学院，更不知道接下来要问什么。
可是不问也就一直这么僵着，夏桔咬咬牙继续，“录取学院？”
那人也没急着回答，而是看着夏桔，像是在细细研究。
夏桔被她盯得不自在，但此刻也不敢随便开口。
她猜刚才那个女孩肯定是没按照指令发问，随意开口才导致人脑分离。于是，她的嘴闭得更紧了。
反正多看两眼自己也不掉两斤肉。
夏桔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花，值得对方看这么半天。就在她脑门汗珠越积越多的时候，她听见那人轻声笑了一下，然后随后的话更是让她大惊失色。
夏桔想拦，却不敢张嘴。
那人说：“你是这儿的老师——”
夏桔听见这话，瞬间紧闭双眼，并在心里暗暗为人叫苦。
马上就要第三个了。
然而就在夏桔惊吓过度的下一刻，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次想起，那人补充了自己的后半句问话，“还是这儿的学生？”
夏桔：“？？？”
她立即睁开双眼，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随后她扭头看了看身后，两个人形纹丝不动，最后转回头，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要死没死的人。
人家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还带着些许笑意。
嘲笑。
夏桔看出这笑是什么意思了，她原本青白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只是——同样的对话，为什么一个有事一个没事？
夏桔想不明白。
面前的人看着夏桔的神色变化，原本轻佻嘲笑的眼神慢慢收回，随之取代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
“站起来。”
这个姓章的人，语气冷冷地传来，他眼眸下垂，睥睨着夏桔。
夏桔不知所以，下意识就听从指令，立马站了起来。谁知她脚底刚立稳，那冷声冷气的音调，就再次传来。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