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谋略
后来秦弦还用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办法对付季远。msanguwu
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带着他的同桌，也就是那个小话唠去他家写作业，目的就是为了气他哥。
事情起因是小话唠发现秦弦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就问他怎么回事。
刚开始秦弦不愿意说，那小话唠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秦弦不说，她就一直缠着。
后来秦弦苦于她的折磨，再加上他也确实需要找个人来倾诉，就把事情一股脑跟小话唠说了。
听完事情缘由的小话唠同仇敌忾，发誓要替秦弦报仇，于是两个人半斤八两合计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秦弦乍一听这个办法心里还有点没底，他惴惴不安问小话唠：“这能行吗？”
比秦弦还小俩月的小话唠老气横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哎，你不懂，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放心吧，等到时候你哥发现你身边有人了，不搭理他了，他就知道急了。”
秦弦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吗？”
小话唠十分肯定：“真的。”
秦弦：“你怎么这么有把握？万一不行怎么办？”
“肯定能行的。”小话唠信誓旦旦地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秦弦一脑袋问号：“什么电视剧？”
“就是那种电视剧呀。”小话唠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划给秦弦解释：“男主角和女主角两个人谈恋爱，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就谁都不理谁，男主角为了气女主角故意跟别人好。结果女主角真生气了，以为男主角不爱他了，然后一转头重新找个男人，这个角色我们一般称为男二号。啊，跑题了……说到哪了？啊，对，女主角找男二号谈恋爱，这下男主角慌了，又死乞白赖回去求女主角原谅。”
秦弦：“……”
这怎么听起来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秦弦现在一门心思要把他哥抢回来，也没功夫去纠结到底哪里不对劲。
秦弦思索片刻，问小话唠：“电视剧里还演这个？”
小话唠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秦弦又问：“有用吗？”
“有。”小话唠言之凿凿：“电视剧里最后男女主角都在一起了。”
秦弦若有所思点点头，最后问：“你看的是什么电视？”
小话唠：“名扬花鼓。”
名扬花鼓的剧情……是这样的吗？
秦弦没看过这电视，小话唠怎么糊弄他就怎么听，反正只要最后他哥回到他身边就行了。
两个人一合计好，就开始行动了。
秦弦就带着小话唠去自个家里写作业了。
李二毛有一次回来乍一看见家里的饭桌上有四个人，两大两小，都各自埋头写作业，他还有些奇怪，他们家里什么时候成了学习重地了？
为此李二毛还特地打趣过几句，说是该考虑换张大点的桌子了，这桌子太小，怕是坐不太下了。
秦弦和小话唠严格执行计划，秦弦变得更古怪了，以前是对季远爱搭不理，现在好了，他压根就是不搭理，每次一看见季远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甩脸色。
然而他只对季远这样，一对上别人他就一副有礼貌的三好学生模样。
特别是对小话唠，为了让季远生气，他对小话唠异常的热情温柔，居然还给小话唠削铅笔……
还要削水果，削了水果不算，他还用牙签插着喂给小话唠吃，喂就算了，他还一副特别不值钱的样子，带着一副讨好的笑容。
季远：“……”
秦弦这谄媚样，让季远想起了他刚把他接回来那段时间，和小时候刚回来那段时间，那时候秦弦就这样，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
季远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弦什么时候会去讨好别人了？
在他的记忆和认知里，秦弦除了他季远，是谁都不在乎的，什么时候会对这么一个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片子上心了？
季远有心想问几句，然而他转念一想，考虑到秦弦现在叛逆期，还在跟自己闹脾气呢，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惹他不高兴，也就没往心里去了。
他没往心里去，眼尖的罗婷婷却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为了解决这件棘手的事，她在学校的时候还特意把季远叫到一边，神情严肃地对季远说出了他的看法。
“小秦弦可能谈恋爱了。”罗婷婷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
猛一下听见这话的季远一愣，好半晌没回过味儿来：“什么？”
“我觉得他可能喜欢那个小姑娘。”罗婷婷神色凝重，语气森严。
季远整个人都是呆的：“不能吧？”
罗婷婷：“你看他对那小姑娘的样子，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以前他有对谁这么好过吗？”
季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还从来没发现秦弦对哪个小姑娘上心过：“没有。”
“那就对了。”罗婷婷说：“一般小男孩，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特别殷勤地对他喜欢的人好。我估计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季远还云里雾里的，脑子里像是被隔了一层什么的，总觉得大脑不听使唤了，来来回回只飘着几句话：
秦弦这就早恋了？
这小子刚满十一岁就谈恋爱了？
他连毛都还没长呢他就知道谈恋爱了？
“你得想办法跟他谈谈。”罗婷婷眉头微蹙，担忧地说：“他现在太小了，才读四年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季远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脑子里还飘着那几句话。
他用了一节课的时间才接受秦弦早恋这件事，然后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斟词酌句，想着回去该怎么棒打鸳鸯，把秦弦和他的小女朋友拆开。
可问题是这种事他也没干过啊，该怎么跟秦弦说？
于是季远下午啥事没干，特意去图书馆找了青少年早恋的书来看，打算先取取经，这样自己到时候也不至于词穷。
季远看完书，还没开始棒打鸳鸯，就先想象到了秦弦又哭又闹的情景。
季远准备了好几天，特意选了个李二毛上夜班的时间，晚上两兄弟关了灯躺在床上。
季远躺在床上，透过窗帘能看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光，窗帘上细小的碎花朦朦胧胧，像冬天雾里的花，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季远又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然后试探性地开口了：“小弦，你睡了吗？”
秦弦还在坚持执行自己的计划，假装睡着了不搭理季远。
季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秦弦说话，他翻了个身，面对着秦弦蜷着：“小弦？”
秦弦还是没搭理他，心里把计划列出来，琢磨着季远的反应一一对比，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不是有效果了？
季远过了一会儿，又说：“小弦，哥有话跟你说。”
秦弦心里乐开了花，季远说话这么温柔，看来肯定是有效果了。
秦弦本来还想坚持一下，但他哥都主动跟他说话了，而且秦弦对季远，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于是当场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决定结束计划，只要他哥还像以前那样爱他就行。
秦弦翻了个身，两兄弟面对面：“说什么？”
“你……”季远突然卡壳了，他顿了顿，脑子里把看过的那些书快速过了一遍，试探性地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女孩？”
秦弦：“哪个小女孩？”
季远：“就是经常来咱们家写作业那个女孩。”
秦弦沉默了，他哥是生气了吗？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小话唠是怎么教他的来着？秦弦一着急，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
他不知道该说啥，只好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季远心里打了个突，他还以为秦弦会狡辩几句，没想到这小崽子就这么承认了。
秦弦不按套路出牌，反而让季远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半会两兄弟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秦弦先耐不住问季远：“哥，我喜欢她你是不是很生气？”
“倒不是生气……”季远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小弦，你现在还小，你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你以后要上初中、高中还有大学，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
秦弦默默地听着，没从他哥的语气里听出生气的味道，反而听出来一点别样的感觉。
这似乎和小话唠计划的不太一样。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你太小了，那根本就不是谈恋爱，那只是对异性的新鲜感和好奇感……”季远絮絮叨叨地说，秦弦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执着于一件事：“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喜欢她？你是不是很生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喜欢她了。”
季远：“不是生气，你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秦弦：“你不生气？”
季远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我不生气，我只是担心你影响学习。”
秦弦有点生气了，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你为什么不生气？！”
季远：“……”
按理说秦弦小小年纪不学好，自个还没开始发育就学别人谈恋爱，他确实应该生气的，可人家书上说了，这时候你不能跟孩子对着来。
青春期的孩子都很敏感，自主意识很强，自尊心也强，这时候你越压迫他，他反弹的越是厉害。
“哎——”季远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孩子长大了不好带了，没有小时候好糊弄了，不再把他的话当圣旨了，也不能随随便便凶他揍他了。
这可怎么办啊，真愁人。
秦弦是体会不到季远的心情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话唠的计划不奏效。
第二天上学，秦弦一到学校就揪着小话唠把她数落了一顿：“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根本就没用，我哥一点都不生气！”
“不奏效？”小话唠惊讶道：“不可能！怎么会不奏效？！一定是你太着急了！要欲扬先抑，你一定要把情绪烘托到了极点再爆发出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才没有。”秦弦气鼓鼓地说：“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做的，没用就是没用。”
小话唠还是不相信：“那你是怎么说的？”
秦弦把昨天晚上季远跟他说的话全部复述一遍，包括他说话的语气、声调，和他哥的情绪他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不应该啊。”小话唠听完后，若有所思道：“不可能啊，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啊，怎么会不奏效呢？”
秦弦都要被气死了：“电视里面的东西都是骗人的，根本不管用！”
小话唠立即反驳：“不可能！有用的！我哥和他女朋友吵架的时候都这么干过！”
秦弦：“那为什么没用？！”
“我怎么知道？！”小话唠气急败坏：“一定是你说的太早了！”
秦弦：“才没有！”
小话唠：“就有！”
秦弦：“没有！”
小话唠：“就有！”
秦弦：“没有没有！”
小话唠：“就有就有！”
于是两个刚结盟不到半个月的盟友就此闹掰，那个计划也以失败告终，两个人愣是生了三天气，三天里谁都不搭理谁，直到第四天，两人才和好。
小话唠回家总结了经验，扬言要将功补过，冥思苦想想出了一套新的方案。
这一次他们不用电视里的方法了，小话唠决定从根本解决问题，直接出手把罗婷婷赶走。
秦弦有些愧疚：“不用这么做吧，她其实对我挺好的……”
小话唠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你了？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想清楚啊，到底是你哥重要，还是那些礼物重要？”
秦弦不吭声了，小话唠最后大赦天下地一摆手：“哎呀你放心吧，我不会直接跟她吵架的，我们玩的是谋略，谋略你懂不懂？就是用计谋让她待不下去自己走，懂了吧？”
秦弦似懂非懂，他家里没电视，也没地方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唯一能学到的就只有书本上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小话唠的计划靠不靠谱，毕竟她的计划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可他又别无他法，只好同意小话唠计划了。
具体的计划是怎么实行的秦弦不知道，反正他每天都盯着小话唠，也没察觉出她对罗婷婷做了什么。
最后他反而发现，小话唠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对着罗婷婷姐姐长姐姐短地喊了。
每天谄媚地跟在罗婷婷屁股后边，殷勤无比，尾巴摇得比狗还勤快。
于是秦弦知道，这个计划又夭折了。
秦弦十分鄙夷小话唠，当面斥责了她：“你的计谋呢？你说好的要帮我把她赶走把我哥抢回来，结果呢？结果你没赶走她也就算了，你反而还跟她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我简直是看错你了。”
小话唠心甘情愿地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
秦弦看她一副死了爹的表情，更窝火了：“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没办法了？当初可是你拍胸脯保证要帮我讨回公道的！”
“小伙子，你认输吧，你是斗不过她的。”小话唠一脸沧桑地说：“想当初，我哥也很爱我的，什么都依着我，还给我他的零花钱，还要给我买零食，陪我玩。可自从他有了女朋友以后，我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别说陪我玩，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了。有时候为了给她女朋友买礼物，还要借我的零用钱，借了还从来不还……”
秦弦：“为什么？”
“因为他谈恋爱了呀。”小话唠说：“谈恋爱你知道吗？”
秦弦诚实地摇了摇头。小话唠：“谈恋爱就是他有更喜欢的人了，比喜欢你还喜欢的那种，这种东西他们称为爱，这种行为就称之为谈恋爱。”
秦弦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爱是什么意思。
秦弦人小，心眼也小，心里只装得下妈妈和哥哥，后来妈妈死了，他心里就只剩下哥哥了。
以前妈妈说过，这就是爱，心里只装得下谁就最爱谁。
小话唠这个不靠谱的狗头军师，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你哥就是谈恋爱了，他心里有更喜欢的人了，所以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秦弦说：“我哥没有跟我说过他喜欢罗婷婷。”
“这还需要说吗？”小话唠理所当然地说：“你看婷婷姐那样，一看见你哥就两眼放光，明摆着就是喜欢你哥嘛。要不然她为什么有事没事往你家凑？你该不会认为她真的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吧？这根本就不可能好吗？而且，你想想，无缘无故的，婷婷姐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还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哥，所以才讨好你的。想当初，我哥的女朋友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弦：“……”
“不可能！”秦弦还是不相信：“我哥不会喜欢她的！”
小话唠看他这样，一语中的，直戳秦弦的心窝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了婷婷姐以后，你哥就不怎么关心你了？”
秦弦无话可说，他之所以做这一切，就是因为感觉他哥不像以前爱他了。
小话唠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拍了拍秦弦的肩膀，一副饱经风霜的衰样：“认命吧小伙子，打不过我们还可以加入。这样起码你哥还是你哥，虽然他不会像以前那样爱你，但好歹还是你哥啊，要不然……唉……”
也不知道小话唠成天看的都是些什么电视剧，她还学会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了。
秦弦终于知道他哥为什么突然变了，原来是因为他爱上别人了。
我哥不爱我了。
刚放完厥词的小话唠看秦弦脸色不大对，似乎有要哭的迹象，生怕秦弦真哭起来，到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立即找补：“哎，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你哥还是你哥，他还是喜欢你的，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爱你了而已嘛。你想开点嘛，反正他迟早都要找老婆的不是吗？叫谁嫂子都是叫，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秦弦那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出来。
小话唠：“……”
秦弦从小眼窝就浅，虽然他知道他哥不喜欢爱哭的小孩，可每次秦弦一遇到事，那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秦弦为了不让他哥讨厌，每次哭都撅着嘴巴憋着不出声，无声地流眼泪。
小话唠一看大事不好，忙在兜里乱翻乱拉地找纸巾要给秦弦擦眼泪。
秦弦眼泪哗哗地往外流，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哭得鼻子通红，眼睛水汪汪的，还在小声抽气。
秦弦长相肖母，从就小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是个美人胚子，还老被人认成是个小姑娘，季远和李二毛第一次见他就把他当成姑娘了。
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长得越发好看，颇有些男女不辨的味道。
他哭起来又好看，梨花带雨的，不像别的小孩一哭起来就眼泪鼻涕到处滴，哇啦哇啦地叫个没完。
秦弦哭起来完全就是美人落泪，哭得极其安静、极其优雅、极其漂亮。
小话唠好不容易找到纸巾，一抬头就看见秦弦无声地伸手抹眼泪，他的眼角和鼻尖红彤彤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一副委屈受尽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话唠整个人都呆了。
她傻不愣登地看着秦弦，半晌，二不拉几地问：“琴弦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好看？”
秦弦没搭理她，还在抹眼泪。
小话唠看得心疼，越发口无遮拦起来：“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