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春期
正好让抱着试卷的罗婷婷看见了这一幕。mwannengwu
罗婷婷的生活中除了学习，莫名其妙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关注季远。
这个想法来得古怪，不受她的思想控制，也不受她的身体控制。
她总会本能地去关注季远，上课的时候偶尔回头，在扫视别人的时候会状似无意地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滑过去。
下课的时候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看看他在做什么，有时候期望着自己去看他的时候，他会突然抬头跟自己的目光对视。
又期望着他也会像自己关注他那样关注自己。
她甚至在梦里梦见过季远跟她说话，跟她笑，跟她一起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
罗婷婷很讨厌这种感觉，她很抵触自己这种行为，她觉得自己的心神被扰乱了，仿佛她整个人都被季远钳制了。
可她又不可否认的是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忐忑不安，心乱如麻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我大概是有病，罗婷婷这么评价自己。
季远还不知道他放学回家的途中，因为一片偶然落在自己肩头的银杏叶，不知不觉中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他只是偶尔在下课的时候会瞥见罗婷婷，有时候她在带自习，有时候她在替老师拿试卷，有时候她在看别人的时候会看一眼自己。
这个人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以前他的印象里罗婷婷只是一个名字，现在他把这个名字和一个漂亮姑娘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只是联系在了一起而已，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或者观点，毕竟他们至今为止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季远和秦弦两兄弟按部就班上学，李二毛同志怀揣着凌云壮志按部就班地上班，当然，同时他还数着日子，等着他的第一份工资。
一个偶然的机会，罗婷婷发现原来季远就住在她外婆家的楼里。
那天是她外婆过生日，正好赶上星期六。
罗婷婷起了个大早，跟着父母来外婆家里给外婆过生日。
走到外婆家楼下，她遇见了季远和秦弦出门去买菜。
两拨人一边要出门，一边要进门，正好堵在了门口。
两个当事人乍一碰见都是一愣，谁都没想起来说话，然后各自被拖着走了。
罗婷婷上了几阶楼梯才想起来该打个招呼，一回头，就看见了季远手里牵着个小男孩回头看她。
季远礼貌地点了点头，罗婷婷笑了笑。
这一幕正好落在秦弦眼里，秦弦看了看季远，又看了看罗婷婷，他直觉他哥好像认识那个漂亮姑娘，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火。不过鉴于从小到大的经历，秦弦不敢冲着季远发火，只是有些不高兴地问季远：“哥，你认识她？”
季远回过头继续走：“认识，同学。”
秦弦更不高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见那个漂亮姑娘就不喜欢她，不止不喜欢，还有点讨厌，没来由的讨厌。
“哦”秦弦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不吭声了。
到了外婆家，外婆就抓着罗婷婷不松手，宝贝心肝地喊了一通，死活要罗婷婷陪她聊天。
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有些小孩心性，家里人只好事事都依着她。
罗妈见这祖孙俩亲热，嘱咐罗婷婷好好陪着外婆，然后卷起袖子进厨房帮忙去了。
罗婷婷跟外婆东拉西扯地聊天，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季远。
季远怎么会在这里？他住在这里吗？
她想问一问外婆，可转念一想，无缘无故问一个男生肯定会引起老妈的注意，于是只好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罗婷婷特地搬了把椅子靠窗坐着，一边牵着外婆的手听她说话，一边时刻留意着楼下。
十几分钟后，她果然看见了季远和秦弦提着菜回来。
星期一早上，季远在那条银杏道路上遇到了罗婷婷。
当然，季远不知道这个偶遇是人为的。
“季远。”罗婷婷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季远不知道该称呼罗婷婷为罗同学好，还是直接叫她的名字好。他对男生还好，能自然而然地聊到一起，然而该怎么跟异性相处，季远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毕竟季远从童年正式进入少年时代，直到现在他十六岁，对异性的接触就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他从十岁以后就在带秦弦，间或帮林秋亭干活，后来林秋亭生病那一年，他又要照顾林秋亭又要带秦弦，自己还要上学。
再后来林秋亭去世，他跟秦弦的生活重担就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虽然他们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可所有的衣食住行全部都要他来解决。
这么一来，他就更没时间去接触异性了。
秦弦走的那两年，他除了每天应付中考，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挂念秦弦了。
他跟异性的相处短板长达六年时间，可以说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少年时代，现在突然有个漂亮姑娘主动跟他攀谈，他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罗婷婷倒是无所谓，主动跟季远聊起天来：“你住在梧桐街吗？”
季远：“嗯，在那里租房子住。”
“哦。”罗婷婷了然，两个人并排往教学楼走：“那天那个小男孩是你弟弟吗？”
季远：“嗯。”
罗婷婷：“是个小帅哥呢，他叫什么名字？”
季远：“秦弦。”
罗婷婷：“哦”
季远：“嗯。”
罗婷婷：“……”
按照逻辑，这个时候他不是该说“啊，是的，你也住那里吗？”要不然就问“你怎么会去那里呢？”
怎么到了季远这里就变成“嗯”了呢？
罗婷婷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长得帅在班里依旧不惹人注目了，就这种分分钟把天聊死的形式作风，大概只有小说里面的女主角才能忍受得了。
幸亏季远长得帅，要不然他可能会被当成另类孤立。
罗婷婷有些尴尬，她想再找点话题来说，可饶是聪明如她，愣是憋一路都再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罗婷婷别无他法，只好跟季远一起闷不吭声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这也难为季远了，他确实不是故意不给罗婷婷台阶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异性聊天。
两个人走了一路，季远甚至在想，如果罗婷婷是个男生就好了。
那天银杏树下惊鸿一瞥，少女心如繁花似锦，如春风拂面，十里春风如渡。
罗婷婷近来总是喜欢往外婆家跑，她找了个顶好的理由，外婆年纪大了，她想多陪陪她。
家里自然不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当她是孝顺外婆，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每次她去外婆家，总能跟季远一路回去。
季远无可无不可，反正对于他来说，身旁有没有人都没多大关系。
两个人混熟以后，季远跟罗婷婷相处时，总算没有刚开始那么别扭了。
二人回家的路上聊聊天，季远觉得还挺热闹。
然而他无所谓，不代表别人也无所谓。
自从那天跟季远一起出去买菜遇到那个漂亮姑娘以后，秦弦发现他总能看见那个女生跟季远一起回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秦弦心里不高兴，可那是同学，人家回家路上遇到了一起走，聊聊天也不过分，他总不能无缘无故跟他哥发脾气。
刚开始秦弦还能用他们是同学，聊聊天很正常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时间久了，这个理由就有些站不住脚了，因为秦弦发现，这个女的居然开始明目张胆上他家来了。
那天是星期六，今天李二毛上晚班，天亮后把地铺挪到了床上，季远两兄弟各占一边桌子，一个写作业，一个做卷子。
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乍一听见敲门声，两兄弟都是一愣，然后同时回头去看死猪似的躺在床上的李二毛。
兄弟俩沉默了几秒，秦弦才咚咚咚跑去开门，季远一伸手把秦弦拽了回去，自个去开门。
开门后看见抱着书本的罗婷婷站在门口，季远又是一愣，直到罗婷婷笑着问他可不可以进来，他才反应过来 ，立即侧过身子让罗婷婷进来。
季远让过罗婷婷关门，然而门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季远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门又打开了。
门外就是走廊，倘若有人上下楼梯的话，一眼就能把他们的小房间看得明明白白。
罗婷婷抱着书站在他背后：“有几道题有些想不明白，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就贸然上来了，不会打扰你们吧？”
“不会。”季远打开门，走到桌子边把自己坐的椅子搬到桌子另一边让罗婷婷坐：“只要你不嫌弃，随时欢迎你来，请坐。”
罗婷婷客气点头：“谢谢。”
季远笑了笑，搬了个塑料凳子自个坐。家里只有两把椅子和一个塑料凳子。那凳子还是李二毛来的那天，因为吃饭没凳子坐，季远匆匆忙忙出去买的。
“这是我弟弟，秦弦。”坐下后，季远开始给罗婷婷和秦弦互相介绍：“小弦，这是我同学，她叫罗婷婷。”
“小帅哥你好。”罗婷婷大方地跟秦弦打了个招呼。
秦弦冷冰冰地冲她点点头：“你好。”
他说完就不理人了，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季远看了秦弦一眼，他微蹙着眉，有些搞不懂秦弦为什么对罗婷婷这么冷淡。
秦弦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对人向来很有礼貌，即使是不认识的人跟他攀谈，他也会客客气气的，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冷着脸。
幸好罗婷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细想，加上她没跟秦弦接触过，只当他本来就是这个性格，没有往心里去。
不过罗婷婷还在这，季远不好直接问，只好暂且搁置这事。
他稍微挪了挪凳子，往罗婷婷那边靠了靠，轻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哪几题？让我看看。”
罗婷婷立即把卷子拿出来，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秦弦眼角余光看见两个人的头靠得极近，再近一点就要挨到一起了。
他写字的手一抖，笔尖把纸张划了一道口子，钢笔笔尖裂开，洁白的纸张上立刻氲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墨点。
秦弦打开文具盒，自个拿了个笔尖出来换，摆弄半晌，弄得全手都是墨水还没有换好。反而把这一页写了大半生字的本子涂得面目全非。
这个写字本就此作废，所有的作业都要全部重新再写一遍。
正在讲题的季远蓦然抬头，看见秦弦把自己的书和本子弄得乱七八糟，手上全是墨水，季远忙扯开秦弦的书本：“笔坏了？”
他伸手要去拿秦弦手中的笔，打算替秦弦换笔尖，秦弦却躲开了季远的手，闷声闷气地说：“我自己会换。”
季远的手顿在空中，他有些震惊，甚至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弦，半晌，都不知道秦弦究竟是怎么了。
季远只好收回手，继续小声地跟罗婷婷讨论，只是眼角余光仍然注意着秦弦。
这一上午，秦弦就坐在他们对面，把被自己亲手毁了的作业全部重写了一遍。
季远和罗婷婷坐在他对面，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期间，罗婷婷的外婆在楼梯间转悠过几次。
中午，罗婷婷的外婆上楼来叫罗婷婷下去吃午饭，三人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罗婷婷收拾东西跟她外婆下楼，季远做饭，秦弦握着笔坐在桌子边发呆。
李二毛睡了一上午，他半梦半醒间仿佛见到一个女孩子来了，只是他一时不敢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姑娘来过。
李二毛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后看见秦弦坐在桌子边发呆。他爬下床晃悠到秦弦对面，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秦弦入定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二毛存心逗他，轻手轻脚抽走了秦弦手中的笔。
秦弦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李二毛。
“发什么呆呢？”李二毛问。
秦弦没说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季远听见李二毛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二毛，拿碗筷准备吃饭了。小琴弦儿，去把你的手洗干净。”
说完，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吃了饭，下午三人挤在床上睡午觉，两点钟，季远和秦弦醒了，李二毛放了个屁，翻了个身吧唧了几下嘴，又睡了。
下午三点，罗婷婷又来了。
这次是她外婆跟她一起来的。
老人家提着一兜水果和零食，颤颤巍巍跟在罗婷婷身边，一笑起来，脸上已经松弛的肌肉和皱纹就挤在了一起，满脸沟壑纵横，却让人莫名的亲切。
“听婷婷说你们是同学？”老太太先发制人，一进门把水果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说话了。
季远诚实回答：“是的，我们是同班同学。”
“那敢情好啊。”罗外婆说道：“我听婷婷说你成绩还很好呢。小伙子真能干，长得好看，学习还好，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她这一番吹捧，让季远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罗婷婷见状当即一跺脚，拉着外婆的胳膊撒起娇来：“外婆～”
罗外婆呵呵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罗婷婷的手背：“行了行了，我走了，你们写作业吧，累了吃点水果。”
她说完就走了，临出门时又突然转过头来：“小远啊，我家婷婷要是有不会的题，还请你教教她。”
“婷婷学习成绩很好，哪里需要我教？”季远客客气气说：“只能说是互相讨论。”
有了罗外婆这块敲门砖的帮助，罗婷婷可以说是能光明正大出入季远家里了，而且还是在全家人都知道的情况下自由出入。
毕竟女儿是在跟别人共同学习，再说世界上恐怕没有不让孩子跟成绩优秀的同学做朋友的家长。
李二毛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可算见到罗婷婷了，看来他上午不是做梦，罗婷婷确实来过。
二毛跟罗婷婷在季远的介绍下打过招呼，简单聊了几句，起床后洗漱了一番，就出门上夜班了，只留下秦弦两兄弟和罗婷婷三人。
夕阳斜着落在桌子上时，罗外婆上来叫走了罗婷婷。
罗婷婷一走，季远和秦弦也没写作业了，季远去做饭，秦弦就在家里打扫卫生。
这会没人，季远打算好好跟秦弦谈一谈，可他看秦弦那样又挺正常的，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自从这一天以后，罗婷婷成了季远家的常客。
李二毛惊奇地发现，那个叫罗婷婷的姑娘经常在他家，哦不，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在他家。
因为李二毛每次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她。 有时候他下班回来的晚了，即使见不着人，也能闻到她留下的香味。
李二毛很少跟罗婷婷正面接触，他从季远口中得知他们是同学，下课后时常聚在一起讨论问题。
学习上的事李二毛是不太懂的，季远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也没觉出这中间有些什么弯弯绕绕。
至于秦弦，他不喜欢他哥跟罗婷婷混在一起。他能明确地感觉到自从有了罗婷婷以后，他哥不像以前那样爱他了 。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他们是同学，聚在一起写作业很正常，秦弦总不能无理取闹不让他哥跟罗婷婷一起写作业。
而且罗婷婷对他还挺好的，每次来的时候总会给秦弦带点东西，有时候是漫画，有时候是零食，偶尔还会送点小礼物给秦弦，她还送过一支一看就不便宜的钢笔给秦弦。
秦弦不想要，可罗婷婷每次都温柔地对着他笑，秦弦能感觉出来，她是真心的对自己好，因为罗婷婷对着他笑的时候，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和宠溺。
可她越这样，秦弦心里就越是不安，他现在对罗婷婷连讨厌都算不上了，因为他讨厌不起来。
他发现他害怕罗婷婷，他总觉得罗婷婷对他的好带着点别样的目的，可他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阴谋。
秦弦曾经试图向李二毛求助，可李二毛同志正在他的创业大道上狂奔。
他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在睡觉，再不然就是拉着秦弦和季远畅想未来，每天忙得像条狗似的，根本没时间搭理秦弦。
秦弦甚至用过使小性子来抗议，试图引起他哥和他二毛哥的注意。
然而两个人全都是糙汉子，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后来好不容易被发现了，还是罗婷婷发现的。
最后两个人一商量，认为是青春期到了，身体和心理突然发生了变化，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事情来引起家长的注意。
简单解释就是一句话，叛逆期到了。
季远差不多是从儿童直接一脚跨到了家长的位置上，他是没体会过青春期和叛逆期这个阶段的，毕竟那段时间他活得像条狗，哪里有时间叛逆？
他也弄不懂秦弦的叛逆期和青春期，他虽然是家长，但他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这方面他确实没什么经验。
季远试图跟秦弦沟通，尽量多关心他，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借此来安抚秦弦。
结果秦弦丝毫不领情，季远后来知道叛逆期是要基本上贯穿整个青春期的，他也不怎么管秦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