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鳝丝面 茉莉花茶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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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个做菜的,怎好扰你们雅兴。zicuixuan”
纪潇推拒不成,听云长丰道:“不妨事,这是余公子的意思。”
纪潇:更汗流浃背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落座,桌上除了食铺里寻常的招牌吃食,还有两样未外售的新品。
一碗鳝丝面,一盏茉莉花茶冻。
云长丰请客,可见对方身份尊贵,纪潇也不敢敷衍,思前想后,选了这两样美味且大众的。虽已入秋,天气还略显燥热,一样咸鲜热辣,一样清凉解暑,搭配着吃尤其惊艳。
这朝代黄鳝和田螺、动物下水一样被视为下等物,少有人吃,逛遍西市没买着,最后是牛力帮忙在杏香村的稻田里抓的。
抓来的黄鳝宰杀,去头去内脏,水洗后,在鳝身和鳝肚里抹上食盐和醋,搓洗后冲干,再撒上面粉继续搓洗,这样洗出来的黄鳝不腥不黏,还十分鲜嫩。
黄鳝切丝沥干,以酱油、黄酒、姜末腌制。
热锅下猪油,纪潇先将姜末爆香,再捞起细细长长腌制好的鳝丝下入,待鳝丝变得焦黄,加入少许盐,继续翻炒上色。
纪潇炒鳝丝时,牛嫂这边已将面条煮熟捞出,过一遍凉水更加劲道。
锅中重新下油,倒入煮好的面条,翻炒上色,最后加入炒好的鳝丝,一碗浓郁飘香的鳝丝面就做好了。
茶冻临时做来不及,早先就用白凉粉制好的。
食铺里有一罐茉莉花茶,纪潇将茉莉花茶泡开,和白凉粉混合,搅拌均匀后放入锅中煮沸,加入白糖,一边煮一边搅拌。
待晾凉冷却,就成了晶莹嫩滑的膏状茶冻。
天气凉了,地窖里还有最后一点冰,正好做个沙冰。
茶冻和沙冰都备在地窖,云长丰和余岁落座后,纪潇先往碗里铺一层沙冰,舀入“duangduang”颤微的茶冻,最后撒上几瓣清香宜人的茉莉花点缀……
一碗新鲜制好的茉莉花茶冻端上桌,漂亮又吸睛,撑足了门面。
若说那日的鸡翅包虾滑给足了余岁好奇心,今日这鳝丝面和茉莉花茶冻,惊得他连跟云长丰聊天都顾不上了。
“快尝尝。”云长丰见他神色就知这把稳了,笑着邀道,等对方动了筷子,他才开始吃菜。
余岁用筷子夹起面,金黄干爽的面条里夹着细细的鳝鱼丝,闻着香麻浓郁,面条入口劲道,鳝丝鲜嫩弹牙。
余岁吃过各式各样精细雕琢的面,还没吃过这样的,面露喜色,不由与云长丰称道:“确实名不虚传,不愧是你的眼光。”
“若是一般的,我自不敢班门弄斧到您跟前。”云长丰一尝鳝丝面,也弯唇笑道,二人夸得纪潇不好意思起来。
她手心出了点汗,莫名地紧张,也吃不进什么,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陪他们吃,看着云长丰和余岁边吃边聊。
纪潇不是头一回跟云长丰同桌吃饭,这个男人一向风度翩翩,沉稳从容,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但今日她敏锐地发觉,云长丰也在紧张。面对余岁,他的分寸和敬意都掌握得非常到位,极其注重细节,面上在谈笑风生,吃饭速度却放慢了,似乎生怕哪里出错。
纪潇更好奇对面这余公子的身份了。
桌上菜品多,每样分量便相对较少,余岁吃完鳝丝面,第二口去夹了一块他心心念念的鸡翅包虾滑。
放入口中的一刻,酥香流蜜,好似执念迭清。
鸡翅烤炙得刚刚好,外皮焦黄香辣,刷过蜂蜜甜腻澄亮,嫩肉细白,圆滚滚的一口咬下去,蜜汁在唇齿爆开,皮肉下满满的虾滑脂膏细腻,软糯浓香,从鸡翅中溢出。
这让品尝的人须臾间感到一些幸福,蜂蜜和辣味的结合甜蜜而野蛮,不愧是他魂牵梦萦了几日的味道。
余岁一下理解了这间食铺日日排满的长队,理解了云长丰会亲自给他引荐,能吃到这样的味道,排个队算什么。
吃完鳝丝面和鸡翅包虾滑,喉咙里稍显腻味,正好尝一块茶冻解腻。
纪潇配了汤匙,颤巍巍摇摇晃晃的茶冻太嫩了,筷子夹易碎,余岁给自己舀了一块,又给云长丰和纪潇碗里各舀一块。
那两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赶忙跟他道谢。
纪潇:她完全是被云长丰带偏的,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茶冻晶莹剔透,撒着茉莉花,瞧着像一盏山水诗书画卷。入口清甜透凉,甜味与微涩的茉莉花茶味结合得恰到好处,碗底冰沙更使茶冻保持着沁人心脾的凉意,消暑解腻,好看又好吃。
余岁显然是满意极了,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若有所思地打量纪潇一眼,又看向云长丰,颌首笑:
“云兄,我觉得她能行。你看如何?”
云长丰知他做了决断,心下也一定,这才搁下筷子,扬唇道:“说起来,我还未正式与二位介绍。”
纪潇:一顿饭都要吃完了,你这会儿才想起介绍人?
她不由吐槽,总觉得自己像是经过了什么能力和信任度的考核,这两人才打算将什么秘密和盘托出。
云长丰率先为余岁介绍:“余公子,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的,我们永州最有代表的新晋食铺的掌柜娘子,纪潇。”
“别看她年纪小,外面一条街的吃食都出自她手,这手艺巧思都不得了,我是比不得的。”
余岁笑:“能得你青眼的,便是朝堂之中也不多见,可见潇娘子不仅厨艺卓绝,人品亦是端方。”
纪潇美滋滋:哪里哪里,虽然确是实话。
云长丰目光收回,这一次落在纪潇身上。他神色郑重,放轻了声,与她介绍:
“潇潇,这位是京城来的余公子,也是咱们虞朝当今圣上。陛下此番南巡到此,并未对外声张,你也莫要多言,平日还唤‘余公子’便是。”
纪潇:?
纪潇:???!!
她两眼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余?虞朝的虞?
怪不得喊余公子,这余是国姓啊!
天啊,皇帝来买吃的被她喊去排队,最后干脆拒之门外了,还特别不客气。楼长明知道了估计要吓尿。
纪潇现在就是想死的心情,如今一看,如大雾揭开,官兵扮成的家丁,神秘低调的出行,云长丰的亲自招待和毕恭毕敬,出手就是金锭的随行老者……
全都解释得通了。
云长丰坑她不浅,这种事居然不早说!
怪不得选在她家食铺里吃饭,怪不得这位年轻陛下一夸她和她家食铺,云长丰一脸的骄傲,这是拿她做永州的牌面,在皇帝跟前显摆邀功呢。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皇帝南巡如此要事,云长丰为何要告诉她呢?这种机密告诉她一个小人物真的好嘛?
这位年轻陛下不仅没记她的仇,还愿意屈尊来她铺子里,甚至亲自邀她上桌一道用饭……?
纪潇没觉得受宠若惊,只觉得心惊胆战。
她自知没那个惊世骇俗的容貌被皇帝一眼看上,也没那么好运气只因厨艺便让天子宽宥,皇帝如此盛情姿态,许是有事求她。
“潇娘子果真聪慧。”余岁瞧一眼那双须臾转过八百个心眼子的眼睛,淡淡笑了。
“听闻半年前永州突发时疫,你与家中郎君出钱出力,帮衬良多,陪百姓度过难关,长丰都已告知于孤了。”
余岁颌首:“孤远在京城,鞭长莫及,此事该当谢你。”
纪潇连连摆手:“这都是云大人的功绩,是永州官兵和百姓的共同努力,我们身为棠梨镇百姓之一,这都是应该做的。”
余岁笑:“潇娘子不必客气,孤继位以来,自视赏罚分明。这份恩赏予你,也是予永州,予长丰,让世人皆知,在我朝行善皆有赏,行恶必有惩。”
他话音落下,身旁的秦老眉眼严肃,向外一招手:“抬进来。”
很快几名官兵抬进来一口沉重的大箱子,秦老面无表情:“圣上感念永州团结抗疫之功,纪家食铺掌柜纪氏及其夫君江氏功绩卓著,特赏黄金千两,以作勉励。”
说着,官兵一把掀起箱盖,金光迸射而出,满满一大箱的金锭璀璨夺目。
“真的不……”纪潇的嘴在箱子打开的一瞬卡壳住,她脆生大喊,恨不得当场磕头,“谢陛下!”
金子啊,是一千两金子啊!谁会和金子过不去啊。
余岁和云长丰都笑起来。
云长丰与她介绍秦老:“这位是秦公公,陛下身边最为得力之人。”
纪潇乖顺地笑道:“秦公公,不打不相识。”
秦九不是很想理她,让他们家陛下吹着冷风排长队,到最后还售罄不卖了的,这小丫头算是头一个。
他颇有些记仇,但瞧着今日菜色上佳,连陛下都和颜悦色,他也不好再敲打她什么。何况,陛下终归有求于她,说不准日后还要打照面。
秦九于是颌首算作给她的回应了。
云长丰笑:“原来你们已见过了?”
纪潇和秦九沉默得很默契,倒是余岁乐呵呵地把那日排队的事儿拿出来唠,云长丰嘴角的笑容都僵了,有一眼没一眼地瞟纪潇。
纪潇: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这一通插曲后,桌上气氛松快起来。
余岁的脾性极为接地气,不像纪潇印象里教条板正的皇帝形象,他不端架子,也不挑嘴,样样都吃,饭量跟云长丰差不多,偶尔有点大惊小怪,见着田螺也惊诧,见着黄鳝更惊诧。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完,纪潇心想,皇帝来这趟的真正目的,差不多该是时候与她说道了。
果真见余岁不疾不徐放下筷子,用秦九适时递来的巾帕净了手,慵懒悠闲的姿态一改,神色认真地看向她。
“潇娘子,孤确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