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子午泪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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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阒然,唯风声摇曳。mshangyuewu
七杀看足了戏,满意道:“果然有鬼。如此便不劳圣女动手了。欺骗本尊的人,本尊亲自执刃。”
“慢着,”阿尧站在原地没有动,“谁知道你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拒绝我。要杀人,我可以。”
“哈哈哈——那便立下魂契,我们谁也不能食言。”七杀戏谑不已。
阿尧回头看他,又瞥一眼旁观的奎木狼等魔,点头道:“好。我杀毕月乌,你给我魔域通行权。”
她不断试探穹顶的灵气走向,可惜山棱严丝合缝,连地面上血藤与她的联系都被切断了,如今并没有什么能被拿来供养她自己的生命灵力。
“没问题。”七杀的行动比话语更快,话音未落,阿尧已经察觉到天道降下的束缚。魂契属于万灵通用手段,双方以灵魂作赌注,必须履行约定。倘或有哪一方违约,天道就会对此人的神魂进行制裁,霹雳雷焱持续一炷香时间,生死有命。
她不是很信命。
所以她决定用自己所有的底牌和七杀赌一场。
阿尧提剑紧逼毕月乌,神色平静。她一双眼全部系在毕月乌身上,忽然细语:“我听说七星骑合体可以破万法,张月鹿是第一个杀死月玄的人。”
“那你呢?你在那场狩猎中,又是怎么折磨月玄的?”
毕月乌长久地沉默着,感受到七杀的不耐,终于回应道:“我是挖出她心脏的人。”
“……是吗。”阿尧笑着用剑对准毕月乌的胸口,发现她还是呆呆地不会躲,再度放轻语气,“那我也这样杀了你。”
“替月玄报仇雪恨。”
毕月乌总算被这句话吸引,蓦地与她对上目光。这人青白的脸色出现狰狞,有瞬间杀机从身后泄露,阿尧深呼吸,明白这场泥菩萨过河的游戏里,她没有容错。
归雪剑毫不犹豫穿透毕月乌胸腔,阿尧发了狠地一捅到底,鲜血淋漓,从衣襟漫出来喷到她手上,她的手抵着毕月乌剧烈喘动的胸膛,咬牙切齿道:“月玄恨死你了。”
如果你不能清醒过来,我真的要恨你了。
毕月乌摇头,起初是模棱两可地看着她,忽然疯狂呜咽,血与泪混合在一起,让月白这张脸更显出尘。
阿尧在混乱中紧紧摁着归雪剑,透过剑身转移灵气,神芝仙草的力量始终庇佑着月白的心跳。
她观察到月白极速放大的瞳孔,于是不假思索搂着她就地翻滚,与死神擦肩而过。奎木狼的尖爪有两张人脸那么大,再次攻上来,直接扯掉阿尧左肩大块皮肉,她皱眉咬紧牙关,用手肘托着月白往前爬了一段。
坎能阵持续运作,她没能令归雪脱手攻去,只好用惯性挥动长剑,却被紧跟着杀来的心月狐绞住口鼻,阿尧忍痛挣扎,一瞬间豁然开朗——福山驿站的风娘就是心月狐。
七杀操控张月鹿的身体走来,慢慢鼓掌,“好胆色。可惜你姑姑对月玄这个名字似乎并不敏感。现在——毕月乌,杀了她。”
阿尧停下掰扯狐尾的手,定定看向毕月乌。
毕月乌这张脸完全就是月白。她茫然的眼神与三百年前的瀛洲圣女重合,阿尧知晓此时不是怀念故人的好时机,但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眶。她的情绪像蔓草一样肆意生长,把尘封了许多年的牢笼打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回忆涌入脑海,被她一片一片拾起来珍藏。
心月狐故意把爪子摁在阿尧皮开肉绽的肩膀上,将她伤痕累累的身体翻了个面,背对着毕月乌。做完这些,她怜惜地看了一眼阿尧年轻的脸,恶趣味道:“她说要剜了你的心,毕月乌。不如你也这样杀了她,就像当年的月玄。”
“姑姪一样的死法,怎么不算是血脉传承呢?”
毕月乌……毕月乌。她有些迷茫,但学会了亮出利爪。形似鸟隼的尖利长甲从暗金袖袍下出现,随着毕月乌的脚步而落在阿尧面前。
“呲——”
心月狐和奎木狼用五马分尸的预备姿势把阿尧压制在地上,只有那张脸被强制扭着,清楚地表现出被剜心的痛。
阿尧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突然努力从唇齿间挤出几句,“你今天……杀了我……”
“就要——永远变成毕月乌了。”
她猛吸一口气,能感觉到心脏被利爪抵着,如果毕月乌松手,她的血管会因为骤然失衡的压力而爆裂,她的血液会迸发、喷溅,落在这些她仇恨或深爱的人身上。
“我……可以再活。”
“月白……记住你是谁。”
一旦毕月乌杀了月玄,她就永远不可能做回月白了。
阿尧闭上眼,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她用力想要看到毕月乌的表情,可是受制于动作,只能察觉到毕月乌不停抖动的衣衫。
月白,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张脸下藏着的——你熟悉的灵魂。
在月白心里,月玄才是英灵之战拯救众生的英雄,可惜所有人都用月白的名字顶礼膜拜这位“圣女”。所以月白在极度的愧疚和悔恨中选择把自己的名字埋葬在洗魂坡,用毕月乌或是月玄的名字催眠自己,撑过了三百年每一个日月交替的时刻。
阿尧仍旧凝望着毕月乌落在她脸旁的衣角。她不甘心,这一趟人间路,就算她还会重来千百次,也要在每一次轮回中拉回这些与她的死亡一起坠入深渊的人。
“你是闻人月白。”
不因仇恨而活,不因悔恨改变。
我们拥有怀璧其罪的姓氏,但姓氏之后,是最独立、最自我的生命符号。哪怕世上月白千千万名,每一个“月白”体内流淌的风、呼唤的雪都不同,无数生命的偶然与交错才织就了瀛洲的月白圣女。
甘心就这样遗忘吗?
“啊——”毕月乌猛地收起利爪,抬头双目猩红,却忽然再次出手,这次的攻击对象是心月狐。
心月狐“哦呦”一声,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面带可惜,“君上,这位真的不能给我尝尝吗?诶——你属狗的!”
她的肩膀被毕月乌口中暴涨的犬牙穿透,心月狐面色转瞬变冷,怒骂道:“你个腌臢货,竟然真的把老三的本事偷到了!”
毒素扩散到魔风穴,心月狐悻悻然退远,回头却发现张月鹿的皮囊掉在地上,七杀不知所踪。她眸中闪过了然,轻轻用鞋尖蹭了蹭阿尧的脸,对着其他三个魔星颐指气使:“坎能阵动了,我去喂这只小鱼。你们把冒牌货解决掉。”
阿尧痛得力气全无,被心月狐再次抠挖伤口,也只能哼哼两声,倒真是很像案板上濒死的鱼。
她始终看着毕月乌,猝然闭气,感受到心月狐插进她心口的手指,被折磨得面无人色。
“替你堵住出血口了噢,”心月狐托着她往坎能阵的阵眼走,“千万别死太快。”
死?这个字离阿尧太近了。
她忽然想到庄夫人。庄意拼了命地护着程讼沅,在她看见的未来里,程讼沅究竟死得有多惨?
是现在吗?
失血过多造成阿尧双耳嗡鸣,完全听不见心月狐叨叨念念在说些什么。她感觉很温暖,闭上眼仿佛能看见许多故人的身影。
下一次轮回,她又能见到几个呢?
阿尧指尖微动,在心里轻声呼唤朔源宝堑:“告诉我……你的第一任主人是谁。”
“这是你的遗愿?”
“我会死吗?你要出手吗?”她笑。
“……你并不想死。”“不想死,就不会死吗?那我是怎么死的。”
阿尧脑袋发昏,整个人被扔到坎能阵眼。天大概是快亮了,可惜她眼球压力过高,此时遍布血丝,好像眼前也变成了红色的大地。
“好吧,我真的不想死。”
她忽然低声呢喃:“至少也要看到月白活下来吧。”
坎能阵对修士的“气”具有十分敏锐的抓取能力,阿尧发觉自己身上灵气流失的速度来到了一个恐怖的阶段。视野中只剩下心月狐,魅魔神色愉悦,阿尧只消一眼就猜到她在干什么。
小老鼠偷吃主人家的大米。
她的气送给七杀一成,就有一半要被心月狐吸收。
野心勃勃的魅魔一只呀。
阿尧竭力抬手彰显存在感,总算招来心月狐施舍她一个眼神。她于是赶紧动嘴,声音小小的,惹得心月狐不得不凑近了听。
“……谢了。”
去晴剑不知何时出现,从上往下插进心月狐的尾根。阿尧顺势用尽全身力气拽住剑尖,不去管剑刃有多锋利,而是趁灌进心月狐体内的气重新与她联系后,蓦地召唤双图腾,把坎能阵里的气借心月狐的魔体留住,源源不断又吸回自己体内。
心月狐兴许想逃,阿尧拉紧了长剑,胸有成竹。
她没什么力气了,但她知道尾根对狐族衍生的魔物来说是致命弱点。心月狐的九条虚尾全系在尾根上,倘若阿尧拼死把她尾根撅了,对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最差的结果,她们俩一起死在坎能阵中。
“别动……”她说完这句,再吐不出半个字。好在灵气被寻回来后,神芝仙草图腾极速挥发,首先补救的就是阿尧的心脏。
狼爪留下的伤口除了血肉模糊,还附带毒素。阿尧偏头淡淡瞥一眼,缓上一会儿才开口:“毕月乌与奎木狼同属毒首,你还好吗?”
心月狐皮笑肉不笑地眯眼,“你太小瞧我了。”
远方传来狼嚎,魔气如一堵喷泉,越过临界点后放肆乱窜,把整个子午谷包裹在浓紫色烟瘴里,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阿尧忽然发现自己的感知神经被麻痹。
她挑眉看着心月狐,猛地拽住去晴剑翻身,心月狐反应过来后干脆放弃撑地,失去身下的空间,去晴剑两只手臂那么长的剑身就抻出来,剑尖直达阿尧咽喉。
心月狐闭眼发力,索性一躺到底,伸手拉住阿尧双肩,企图把她拉下来。
“用你自己的剑结束这一生吧。”
锵——
两把剑相撞,去晴被归雪拦下,心月狐睁大双眼,整只魔化作虚雾要走,却被从天而降的牢笼捆住。阿尧凝化剑光,翻身后哆哆嗦嗦握住两把剑,用力掷出去。
双剑穿心。
她像搁浅的鲸,大口呼吸着。
眼前魔瘴逐渐聚在一起,鬼金羊出现在半空。
作者有话要说:
写小说是一个和笔下人物交朋友的过程。写到这里忽然觉得所有人物都不是我申签时300字简纲勾勒出的她们。有很多人物作为女主部分悲剧的填充人物,在我的草稿里或许最初都只拥有脸谱化标签,因为我清楚自己的笔力,回过头看,不到30w字已经发现了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码到这里是临时起意,写着写着自然而然意识到不仅仅女主需要被那些温暖的感情拉出怀璧其罪的沼泽,很多爱她的人经历过失去又重逢,她们同样需要离开患得患失的漩涡。我其实概括不出这本书有什么特别鲜明的梗,现在还处于一种“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写法,但是我喜欢这个故事o3o,一个收藏一个评论都能爬起来怒写1w,第二天不满意再删掉重新写hhh谢谢每一位来过的小伙伴!(像完结感言哈哈)(恢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