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徒四壁卖女求翻身
酒过三巡我俩都醉意上头，黑毛怪看我的眼神蕴含怜惜，泪光在眼眶里闪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端起酒杯轻轻碰在我的酒杯之上……一口饮尽。
这些过往如鲠在喉，如同一把尖刀一直插在我的软肋上……
如同魔咒般封印在我的“小黑屋”中，从未提及……不敢触碰！
忽然心中一个闪念……今天，我要把这把刀拔出来……
亲手……拔出来！
勇敢的倾诉出来，将那幽暗的“小黑屋”倒个干净……
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面带微笑的说：
从小对父亲的回忆都是扭曲的，也很难理解妈妈是怎样挺过来的！
偶然间一次听到他俩很激烈的争吵……
当时妈妈情绪很愤怒；
神爹把妈妈的好闺蜜、要好的同学，统统睡了个遍……
这让妈妈几度崩溃，陷入深深的抑郁之中……
那几年的光景，妈妈精神上萎靡不振很恍惚，工作时候也经常受伤……昨日的灿烂笑容不复存在！
至今为止，我都不能理解，作为丈夫……为何如此无情的伤害对待自己的发妻？
对于这次神爹执意的创业，也是极其讽刺搞笑的存在。
他在油厂里雇佣了五六个工人，其中有两个女人。
美其名曰……厨师兼任车间工，在我和妈妈几次去厂里帮工干活时候，最多看到的是这两位当地农村招来的女人，穿着迷你超短裙，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坐在厂门口……。
周边的村民都会在背后议论，这厂子老板不着调啊，招了两个全村最风骚的娘们……；
好像这种舆论从未停歇过，一直环绕在我和妈妈周遭！
三天时间在无尽肮脏不堪的回忆和债主大人们碎碎念骂声中度过。
再次见到妈妈，我……震惊的目瞪口呆！
妈妈在三天之内，半白了发丝……。
姚大大看见妈妈这副骤然苍老的模样，也怔怔愣了几秒说：
你…你这是怎么了？哎呀，我们也不想这样，你也得理解我们的难处啊；
妈妈轻蔑的笑了笑说：
是啊，我太理解你们了……多说无益，钱我带来了，你们数一数……把欠条字据还给我；
总感觉今天的妈妈很是与众不同
面对言辞决绝的妈妈，显然让姚大大措手不及：
呃，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把咱们都整的生疏了……唉！
边说边和张大娘接过钱，一张一张的数着……那张油腻的大胖脸笑的满脸褶子。
妈妈走近我，轻抚我的头问：
灵犀，你没事吧？还好吗？
我再也忍受不住扑到妈妈怀里，使劲抱着她……
不是我有多委屈，而是满心满眼的心疼眼前的妈妈……头发半白、皱纹横生、面容憔悴……
我都不敢问出口
这几天……妈妈都经历了什么？
妈妈似读懂了我的心语，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
没事，放心，你妈我……坚强着呢！
“哎呀，正好……你说这事闹的，这两天我们还跟灵犀说呢，这老爷们太不像话了，怎么就能丢下这娘俩不管呢？
这样吧，晚上别走了，留到我家吃饭，咱们好好唠唠……”姚大大殷勤的说着；
妈妈面无表情，却语气平和的说：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娘俩还得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得搬走……给人家腾房；
最后对姚大大夫妻的记忆画面是
他们那两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好似静止的画面，那两双眼睛却充满了复杂……。
妈妈牵着我的手，一路无话……她没开口说话，只是慢慢的朝向“家”的方向走……步伐很慢，慢到像是刻意保存每一步的记忆。
明天开始……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一夜无眠，我只是机械性的听从妈妈的安排，不停不停的收拾、打包，整理着物品……
直至太阳东升，那刺目的阳光给这个冰冷的冬天增添了一丝温暖……。
妈妈包了辆小货车，拉着大包小裹的行李一路向山顶方向行进……走到山腰时候，小货车的司机说：
这雪天路滑，东西太多上不去呀，要不你俩下车推一下吧，不然……车胎打滑走不动了；
随即我和妈妈下了车，开始在车后面推车……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斥着大脑。
虽然原来的家境也没有多富裕，只是今后……只会越来越落魄了……。
一路半推半歇终于到达租住的平房……看着这平房的结构，心中莫名的恐慌……这院墙，是木板插进泥土里简易的阻隔了家与路……残破，寒风中摇曳着发出轻微声响。
此时，妈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灵犀，你该长大了，虽然…也许……这不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
但……没办法啊！卖房的钱都用去还债了，还有七八个小债主目前还没催债……我们只能……慢慢还吧！
说着，妈妈强挤出笑容打趣着逗我……
来，比比咱俩谁的速度快……把这些行李统统搬进屋……
说罢，妈妈背起一个最大的包裹小跑着冲进平房；
自此，我和妈妈开启了“别样的生活”，妈妈日出进货蔬菜水果贩卖。
菜市场亲切的称我们母女叫“菜场西施”……这个称呼流传了一年半之久。
我和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里，虽然苦楚……但也算肆意随心、踏实稳定。
从未想过，这位在大难之时抛妻弃女的“神爹”竟然还有脸回来？？？
神爹归来~
“妈，你看今天我带回来什么？是你最爱……”
话还没说完，进屋看到的这个人……让我“无话可说”的闭嘴；
“神爹”叼着小烟、翘着二郎腿坐在炕边上，满脸笑意的看向我：
哎，灵犀回来了？呀~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呢……；
我瞬间没了笑容，把妈妈爱吃的饼“吧嗒”一下扔在饭桌上，一双疑惑的眼睛看向妈妈。
妈妈的眼神游离躲闪，东看西望的就是不与我的眼睛对视……这……让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神爹见状忙打开僵局说：
灵犀，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京南小吃，这个……你肯定没吃过……快来尝尝；
我依旧面无表情的答道：
是啊……这一年多，我和妈妈一直在吃苦，肯定没吃过什么京南小吃……我们不配；
妈妈忙过来轻推了一下我的胳膊：
灵犀，你……你先出去玩会，我和你爸有话说，快……听话；
我愤怒到了极点，真是不明白妈妈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相信眼前的这个“抛妻弃女”的人？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愤愤的我摔门而去……。
此时的我哪有什么心思出去玩，只是在胡同拐弯处随意找了个木棍，用力发泄的使劲搓着地……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骗子……都是骗子。
一个小时后，妈妈向我缓缓走来，我瞥了一眼……
瞬间又低下头……看着被我搓烂的木棍，心里更加愤怒，将它使劲扔飞出去……。
妈妈见状微笑着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说：
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依然默不作声，只是又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使劲划着……。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
那毕竟是你爸，他回来了跟我说清楚了当时的情况。
如果他不走，还面临着银行收房，之前他把房子抵押给银行了。
他当时之所以一声不响的走掉，是怕银行通过法院来追讨他的责任再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才好呢，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留着也是没有用”没等妈妈说完，我愤怒的说着；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儿咱就不说了，你爸这次回来是想接咱们娘俩去京南。
就是离你上学的地方远了些，可以在你学校附近先租个房子。这样你也不会来回折腾劳碌。
他在京南工作也有一年多的时间，脚跟也算扎稳了，所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咱们娘俩过去”妈妈郑重的说着；
“我不去，爱谁去谁去。你喜欢他，你就继续跟他过。
反正，我不去”我倔强而坚定的说；
妈妈深深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我抬眼看她，她眼角挂着泪，眼睛和鼻子肤色通红。
我真的是又气又恼又心疼，内心挣扎了几分钟问：
妈，你别难受了，你说你想怎样？
妈妈依然低着头，双手捂在脸上怯懦的说：
灵犀，我…我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必竟……他是你爸……；
“行了，后面的话我也不想听，我只是单纯的为你着想……必竟……你吃了这么多苦。
眼眶灼热酸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轻轻的擦拭掉；
妈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
好女儿，谢谢你……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妈妈伸出手把我揽在怀里；
我轻轻的拍着妈妈后背，语气坚定的说：
妈，最后一次，你只给这最后一次机会……假如……他……他再欺负你，你们就离婚吧！
语音刚落，妈妈拍在我后背的手突然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第二天，我们将再次打包好的物品寄放到姥爷家，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与姥姥姥爷告别后，我们意义上的一家三口踏上了新征程。
亦可能说，是粘合破镜的最后一次征程。
一路上，神爹都在跟妈妈介绍着京南有多么多么的好，所言所行表现亲密……差点……我就信了！
抵达神爹工作的郊区分公司，我和妈妈共住一间屋子。
分公司院子很大，但多半都是杂草丛生，真正的车间并不大。
起初，神爹表现的倒还不错，每天陪妈妈聊天遛弯东逛西游似有改过之意。
直到有一天……
车间里有一批刚大专毕业的实习生；
其中能感受到几个男生投来的青睐眼神，我心里明白……
但，并未有任何回应，这其中有一位年长的宋哥，他是这批实习生里年龄最大的，我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印象。
只是，神爹总在我面前提起他……。
我只是礼貌性的以宋哥称呼他，自小我对陌生人都比较社恐，不太会主动攀谈。
宋哥性格也比较腼腆，每次看到我……总是羞涩着脸红，却又偷偷瞄我的那种。
周末神爹找到我说：
你宋哥今天要去市区玩，那里是京南最热闹的地方，年轻人都喜欢去。
让小宋带你一起去吧，免得你找不到东南西北。
当即我眼前一亮，神爹这回真是改变不少啊，都关心起我来了！
心想，出去走走玩玩也挺好，便不假思索的应下了。
兴高采烈的收拾完，屁颠屁颠的去跟妈妈打过招呼便跟在宋哥身后乖巧听话。
毕竟，我确实人生地不熟，不乖巧也不行啊……
坐上通往市区的大巴车，一路上我都在东张西望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只是偶感宋哥的举止略显怪异，他总是时不时的触碰我手或胳膊……
我也没多想，毕竟座位是挨在一起的，难免会有接触……。
宋哥笑眯眯的握了我手一下说：
小灵犀，我们到了，下车吧；
我还正纳闷呢，看了一眼四周，问了句：
这就是市区好玩的地方吗？感觉像个公园嘛……
虽然不知方位，但对眼前的公园场景还是略显失望的。
宋哥拉着我手下车，我本能的挣脱开说：
没事，你走你的，不用扶我……；
宋哥羞涩的低着头在前面带路，没说什么。
进了公园大门，里面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并没有神爹口中的热闹景象，我四下张望着问：
宋哥，这……有啥好玩的呀？
宋哥笑了笑说：你爸，没跟你说？
“啊？说啥？他说你带我去市区繁华好玩的地方……说那里吃的、玩的、衣服、小饰品啥都有，可热闹了”。
我嘿嘿嘿的笑着说着
宋哥似别有深意的笑着，默默向前走。
我也没有再问别的……傻乎乎的跟在身后。
越往公园深处走，一对对相互拥吻的情侣越多……这让我感到很是尴尬，便直接对宋哥说：
咱们走吧，这……这里也没啥玩的呀……而且，这里的人……都这样……有点怪怪的；
转身刚想往回走，宋哥一把拉住了我，那双眼睛闪烁着无数小星星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着实令我惊慌失措，本能的想抽出手……
但，宋哥却又更用力的抓着我……。
“你干吗？你这是做什么”实在憋不住的问我直接问了出来；
宋哥微笑着说：
小灵犀，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候，就喜欢你了……
我……我这人比较腼腆，不太会说话。
但，我还是想当面对你表白……；
我直接愣愣的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的说：
哥，你怎么了？我……我只把你当哥哥啊，咱们……还是走吧，转身就想跑。
宋哥从后面直接抱住我，理直气壮的说：
我跟你爸都谈好了，你爸要的彩礼钱我同意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接受……；
顿时愤怒羞辱充斥着我的全身，使得我直接挣脱开他的双臂，大声吼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彩礼？谁同意了？你什么意思？
宋哥此时收起笑容郑重的说：
你们爷俩挺有意思啊，是你在装糊涂？还是你爸没跟你说清楚？
咱俩现在是情侣关系，咱俩订婚时候……我就会把彩礼给你爸的……不都说好了吗？你现在跟我闹什么？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这是……神爹把我卖了吗？
再度想起酒后耍流氓的赵大大、因为神爹的逃跑我被软禁三天，那些屈辱不堪的画面历历在目……
似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滚动播放……我捂着脑袋拼命摇晃……此时的我真想一头撞死！
各种负面情绪包裹住我的全身，我歇斯底里的跑向公园门口……身后传来宋哥急促的喊声；
头也不回的极速狂奔，脑子里只有一行字！
去你妈的爱谁谁……
可能此时宋哥被我的反常举动也整懵了……
他，并不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跑到公园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跟上来。
便努力寻找着返程的大巴；
此时的我，已经顾不上是不是路痴？会不会出现危险……
人在极度愤怒或悲伤时候，是无畏无惧的。
一路上，我反复演练着回去之后如何如何质问神爹的画面……
我要如何如何向妈妈倾诉你相信的这个男人是如何“卖亲闺女”的……在大巴车里，我像神经失常一样一会哭一会笑……
旁边座位的大妈都被我吓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疯癫状态可以治愈路痴？我竟然蒙对了返程的路线，抵达了回驻地的路口。
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着……临近厂区门口时，看见神爹在跟门卫爷爷喜笑颜开的聊天。
回头见到我时，神爹先是一愣……随后向我身后张望……
我径直面无表情的走过他的身旁，神爹似乎明白什么的也没有说话……。
反倒是门卫爷爷向我打招呼：
小灵犀啊，这么快就回来了？玩的好不好呀？
我强挤出一瞬间的微笑礼貌的回应：
爷爷好，我……玩的……特别……好！
回到住处，妈妈在屋里做饭，见我回来忙问：
哎呀，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多玩会呢，我还寻思你不得玩到半夜啊……；
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
突然，所有的苦水倾诉欲望全消……若我现在告诉妈妈，可能……会影响她对“那个人”最后的一次机会吧？
况且……我真的不想说话……心底里泛起阵阵恶心，很想吐……以至于那这时开始，对神爹多了一种情绪…恶心……肮脏……洗不掉的肮脏。
这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后面接连的几天，神爹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他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也从未再提起这件事的一字半句。
只是宋哥，至此以后，对我眼神憎恶……呵呵。
很好……我，喜欢这种眼神……。
不出所料的，神爹只伪装了半年的光景。
他又“原形毕露”了……再一次因为一些微乎其微的小事与妈妈发生争吵，他再一次举起了拳头……
坦白说，我很感谢他这次举动。
这次……终于让妈妈彻底醒悟了！
眼前的男人……简直一文不值，这场早该结束的婚姻……
这个早在债主登门时候的“家”……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和妈妈毅然决然离开了那个令人绝望的“人”。
最后一次……不，是从此真正的踏上“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