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
钦州军整营而来，两万多人马自是不可能进城休整，那西南军撤走之后留下的扎营地方倒是便宜了钦州军。
钦州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不过一个半时辰，郊野之处，便满布了白色营帐。
庾浚坐在主帐之中，听着副将的汇报，“因着调令来得急，正逢秀水镇通往外头的河道进入了枯水期，楼船太大容易搁浅，于是秦姑娘便叫我们走陆路，路途耽搁了一些时间，将军恕罪！”
“你们来得刚刚好，何罪之有。”庾浚摆手，“秀水镇前往秀水城的治所官道并不好走，算了下脚程，两万人，这般时候就到了，也算是快的了。”
副将不敢领这声夸奖，拱手禀道：“都是秦姑娘的主意，此次行军，辎重延后，没跟着我们一道。”
庾浚一顿，视线扫了一眼头顶上的帐篷，目光再一瞥看向副将，“可这辎重怎么是跟你们一道儿来的？她人呢？”
本该是延后的辎重，现下却是跟着大军同时到达的，庾浚眼眸一转，指间相互摩挲一瞬，心下思量一过，开口道：“到底是你们路上还遇到了旁的事儿没报，还是——”
他猜测之语还没说完，便被一头冷汗的副将截断了话，“不敢瞒将军，属下刚才所禀皆是实情，没有一句虚言。”
副将顿了顿，用袖子拭了拭汗，面色有些为难，“……只是秦姑娘嘱托过……”
“她嘱托了什么？”庾浚利眸一凝，定定看着副将。副将额头簌地又冒出了一些冷汗，这次他来不及抬手拭汗，忙道：“原本辎重一事是秦姑娘亲自押运，可行至半路秦姑娘收到了一封信便又折返回了秀水镇。”
“你们是陆路过来的，她既然能追上你们想必走的是水路……”庾浚敛眸低喃，话皆含在嘴里，观他神情也不要副将回应，副将知趣，便敛声屏气地听着。
押运辎重一事算是最紧要的事儿，可人却半道儿就回去了？
庾浚凝思不语，他朝副将挥了挥手，副将行礼告退。过了须臾，庾浚又喊人进来，对人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一列轻骑离开了驻营之地。
西南军既已退走，按理说，秀州城危险解除，钦州军也不便久留。但刘益不放心，担心西南军是佯退，一旦见钦州军离开会折返回来再行攻打，是以他硬是恳求庾浚让钦州军在秀州城外驻扎了三天才离开。
这日钦州军开拔，刘益在城外相送。
“将军可知道都城中的变故？”刘益问道。
庾浚知道昨日有京中来使入城，但他佯做不知，见状便疑惑道：“都城又出何事了？”
刘益微微一笑，“出了两件惊天动地的事儿了。”
他语气骇人，庾浚略作挑眉，等他下文。
刘益也不卖关子，此时他只是想找个人来分享这都城中的消息顺带来平复一下自己自收到消息后到现在还未平复下来的心绪。
“西南王谋反一案已经尘埃落定，皇帝大行，蓟州王即位。”
庾浚一愣，回神后看向刘益，“刘大人，不是说两件大事吗？你这会儿撂下的可是三桩大事啊。”
“西南王谋反一事，你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然。”庾浚意味深长地道，“此次是朝廷的盖棺定论。”
朝廷的盖棺定论可就是史书上的一笔了，既如此，那西南王府也算是到头了。
刘益终究是官场中人，他稍微琢磨一下便了会到庾浚话里的深意，他顿了顿，“看来这西南王的名号很快就要堙没在尘埃中了。”
庾浚打马回程的路上叫人给截住了。
他看着宣旨的使者，等着旨意宣读完毕，便见这位都城中来的同僚很是热情地过来同他寒暄，“某常年在都城之中，但也久闻庾都督大名。”
庾浚朝他拱手，笑道：“李大人真是客气，素闻李大人贤名，今日终得一见，是某三生有幸。”
一番交手下，二人心中各有思量。
李大人心道：这位庾都督倒不像是个武将！
庾浚心道：刑狱这等公正之地倒不想竟出了如此活络之人。
两人寒暄几句，便言归正传。李炎要即可前往潭州，庾浚私下里倒是想先回秀水镇一趟，但李炎掐着皇帝的诏令在手，庾浚不好公然违抗，便只能下令军队掉头。
“李大人在御前，可知圣意如何？”庾浚和李炎坐于马上，并头而行。
“将军是想问，这清剿西南王府一事，皇上是否惦念旧情？”李炎拂过路旁伸出来的枝桠，他也不要庾浚回，就接着道，“前仇旧恨俱在，又有西南王三子带着贼匪在都城生乱一事在，圣上的意思是，斩尽杀绝。”
庾浚微微颔首，对此并不言语什么。
李炎见状倒是有些好奇，“庾将军倒是不好奇。”
庾浚扯了扯缰绳，“我是臣子，听令行事便可。”
回答得滴水不漏。
李炎饶有兴趣地撇了撇嘴，这庾少府之子颇有乃父之风，都是滑不溜手的主儿。
就在钦州军前往潭州之时，黑水部的事儿也有了眉目。
“秦姑娘，听闻京城出了大事。”
秦黍看着应约而来的额图浑，伸手请人坐下，“京城出了什么事儿？”
“你们换皇帝了。”额图浑拿了一块桌上的白晶糕尝起来。
秦黍倒茶的动作就是一顿，“你们黑水部哪来的消息？”
额图浑也不瞒她，“从蓟州军营得来的。听说新上任的这位皇帝就是先头驻扎在此的蓟州王。”
“你们黑水部的消息倒是灵通。”秀州还不知情的事儿，这黑水部却是知道了，不得不说这些外族的信息畅通。
“那是自然。你们换皇帝对我们黑水部可是大事儿。”额图浑不无得意。
秦黍将茶水推了过去，“那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皇帝，不知你们黑水部是何看法？”
额图浑将茶水仰头一灌，茶杯让他duang地一声顿在桌上发出咣地一声，“我们首领很高兴。”
秦黍有些意外，看来蓟州军和黑水部这毗邻而居的两位邻居的关系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