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庾浚近卫都是钦州大营出来的好手,侥幸得了机会从秀州城出来报信,这路上是连跑了几个时辰。
秦黍看着一旁汗如雨下的马儿,再看近卫脸上的急促,“出了什么事儿?”
近卫抹了一把汗,嗓音粗哑道:“西南王府反了!西南军将秀州城围了,将军让我带着钦州军回去救援。”
看着他因为长途奔袭发软的腿脚,秦黍让人扶着他,想了想道:“这是全军调拨?”
近卫点头。
“那虎符带来了?”秦黍又问。
近卫小心地拿出藏在身上的虎符,这是调兵的凭证。
按理说虎符需要两块,一块在当今皇上那儿,一块由统帅保管,但钦州军是由庾浚一手带出来的,说起来他们认人不认符——就算皇帝的虎符来了都未必有庾浚那张脸好用。
所以此次调兵有庾浚那块虎符也尽够了。
秦黍查验过虎符后,知道东西不假。她知道事态危机不宜耽搁,便对左右吩咐下去让各营集结。钦州大营中自有能够领兵的副将在,等人都集结齐了,大军便立马开拔。为着赶时间,此次大军不带辎重,是以脚程较之以往要快上不少。
秦黍没有跟着大军一起离开,她还要安排辎重押运之事。毕竟是两军对垒,还说不好这一战要打多久,辎重关乎战事成败,这次为着急行只能撂下,但是后头还得跟上。
就在秀州局势暗涌频生之际,暗夜中,荡水一线却簌簌而下十几艘楼船,为着掩人耳目,楼船之上撤下旗幡。悄然往东而行。
过得两日,城外的西南军迟迟不动,反倒顺着刘益的话还真在郊野处择了个地方扎营。收到斥候消息,刘益还真不知晓是该夸自己还是该骂自己——这张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成了乌鸦嘴了。
“这西南王的二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怎么带了兵过来不开打,只干围着我们?”刘益看不懂眼前的局势,只得寻了庾浚来说。
庾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围而不打,必是有原因的。”
刘益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谁还不知道这背后是有原因的,问的就是具体的原因。
庾浚放下茶杯,垂眸沉思片刻,募地开口,“你说西南王府好端端地来打我们秀州是做什么?”
“不是你说那西南王三子带着一群贼匪跑去都城祸乱去了嘛。”刘益被他这话问的一愣,待反应过来便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就是因为有这前头之举,所以任是谁来想,谁都会事先防着,毕竟那槐州也叫那贼匪们祸害得不轻。”庾浚道,“我就怕西南王府不放过秀州,谁让潭州和秀州挨得这般近呢。”
刘益听着他的意思有些不对,犹疑道:“将军的意思是?”
“刘大人,这招数看着着实像声东击西啊。”庾浚缓缓看向他。
“声东……击西?”刘益打了个冷颤,“你是说,这西南王府还不止这一路兵马?”
若是要打其他州治,那必定还有别的人手,可如今兵临城下的西南军看着人数至少在三万左右了,这西南王府还有兵力?
这个认知着实让刘益惊出一声冷汗,若真如他猜得这般,那他秀州岂不是危在旦夕?
身在局中,没有可靠的消息,单凭这面上的蛛丝马迹,那些猜想不过都是猜想,远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是以庾浚没作声。
眼下他们被困在城中,只能等着援兵来。
所以眼下只能等!
这日下晌,天边余晖要没入草野尽头,站在城墙之上的戍卫高兴地大喊:“援兵来了!”
一直在瓮城下的大棚中干坐的刘益闻言直接从椅子上跳起,他看着旁边的师爷,“我刚刚没听错吧,这……援军来了?”
师爷看着自家老爷急火攻心之下被燎得一嘴的泡,忙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我的苍天老爷啊,可算是来了!”刘益拍了一下大腿,“再不来,换我去见阎王老爷了!”
他扶着侍卫的手匆忙上城楼,等他好容易费劲儿登上楼时,却见那郊野之外原来一片白压压的营帐都没了,他转头看向庾浚,“庾将军,敌军呢?”
“跑了。”早在钦州军还在数十里之外时,西南军扎营之处便起了异样。营地之中人影晃动,马声喧嚣,庾浚是亲眼看着西南军撤离的过程的。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刘益愕然。
他是有些遗憾的,好容易援军来了,正好可以一报被西南军围困之仇,哪成想这些西南军都是鼠辈之徒,竟然闻风而逃,连一战都不敢。这就让他胸口的那股气,出,出不来,下,又下不去,着实让他不得劲儿的很!
“刘大人,这战场之事不是小儿之间的过家家,上了战场是要搏命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想亮刀兵。如此不损一兵一卒便能退兵,已是大幸。”庾浚在战场上浸淫已久,深知什么样的仗是最划算的。
刘益讪讪而笑,他看向庾浚,道:”先前将军还与我道,恐怕西南军会分作两路攻占其他州治,现下你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就不怕他们和那一路汇合,到时被攻的州治岂不是难保?”
“刘大人,三点,”庾浚定定地看向刘益,眸光沉沉,“第一,西南军不是不战而逃,他们若不撤走,真与我军对上,谁胜谁负尚不知晓;其次,先前我们只是一个猜测,事情真假尚且不知,我不会为了一个猜测就奉送我手下儿郎的性命!最后,哪怕真如我们猜想的那般,该操心的是那位被攻的州治的长官,他由治下百姓奉养,便该护着治下百姓平安,这就是在其位谋其政。”
庾浚说到最后几句时,刘益不自在地干笑了几声。
总算还知道廉耻二字。
庾浚转过头,嘴角讽刺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