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这次是皇上亲自下诏让西南王进京的,依照西南王的野心,他是绝不会白白错失这次机会的。”郗家家主眸间的思绪幽远,“前头世子案,叫他拿住了我们的把柄,不然这次郡主之事怎会如他所愿呢。”
郗家大公子忿忿道:“裕安郡主那药材就是他给的,他拿着世子事情威胁我们,不然我怎会下此毒手。这下好了,我们郗氏是彻底上了西南王这艘贼船了。”
郗家家主沉默不语,他仰靠着车壁,良久之后才道:“西南王有时运。”
蓟王民望太大了,皇上早就对他不满了。这次蓟王还没进京,皇帝直接就密诏了西南王入京,这个举动朝臣们谁人不懂?如今蓟王坐拥蓟州、赵州的兵力,等他在赵州再经营一番,等赵州民心归一,到时候蓟州赵州两地百姓可就只知蓟王而不知皇帝了。民望、兵力都有,这不是稳坐御座的两把尚方宝剑吗?皇帝焉能安心。
“你等着看吧。”郗家家主想到当今的心思,便觉得此次谁为砧板谁为鱼肉还真是不好说,蓟王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身退回到赵州。
庾府,小花园的亭子中。
庾浚看着眉目间洋溢着笑意的老父,“看来此行收获不小。”
庾滉从蓟王府回来,闻言便是抚须一笑,“你那药材我送过去了,蓟王叫人验过之后,说承我庾氏一份大情。”
庾浚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庾滉伸手接过,落坐于一旁。
庾浚道:“看样子是同一味药。”
庾滉点头,“同一味药。”
庾浚便想起了秦黍先前曾跟他说过,曾有西南商队前往黑水部,也曾购买了此药。
西南商队吗?
庾浚看向庾滉,“蓟王知道药是从黑水部那里流过来的,他如何说?”
“我与蓟王无甚交情,他能和我说什么。”庾滉轻抿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杯,补道:“不过,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在庾滉道出曾有西南商队购买了此药,蓟王的脸色可以说是霎那间一下子就变了。
“蓟王怕是猜到了此事与西南王有关联。”庾浚看向亭外萧瑟秋景。
“明日朝会可有的瞧了。”蓟王手段凌厉,郡主身边的近侍也叫他拿住了,这真相不过是早晚问题,最后都会浮出水面的。
内庭,皇帝在御案上批阅着折子,大太监匆匆进来,皇帝被脚步声惊扰,蹙眉看向大太监,刚要张口问责,大太监眼皮一掠见到他眉宇间不耐的神色,大太监立马下拜跪倒,“皇上恕罪,蓟王递折子进来了。”
皇帝紧蹙的眉头就是一凝,“蓟王?”他放下御笔,沉吟片刻,而后道:“拿过来,朕瞧瞧。”
大太监跪行几步,将折子递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皇帝打开折子,看过几眼后道:“裕安的事情有眉目了。”
大太监还在跪着,闻言敛声不语。
皇帝挥挥手叫他起来,他将折子递给了大太监,“你看看。”
大太监连声道不敢,皇帝眉头一皱,“叫你看你便看就是了。”
大太监将折子匆匆看过,而后将折子轻轻一阖,迟疑道:“这事情竟然与郗氏有关?”
“郗氏……”皇帝沉吟,眉宇间皆是不耐,“朕本想叫郗氏牵制庾氏,谁承想他家竟是这般不中用,先后同庾氏裴氏交恶,现下竟然还与蓟州王府闹出了事情了。裕安可是朕的堂妹,那郗家子竟然也敢?!”
皇帝生气更多的是因为郗家冒犯了皇室尊严,而不仅仅是为堂妹裕安抱打不平。
大太监也深知皇帝的心思,闻言便道:“那皇上可准了蓟州王所求?”
“只凭那个近侍的口供就想要郗家子一命赔一命,怕是不易啊。”皇帝语气斟酌。
大太监想到先前日暮之时从宫外递进来的那颗海珠,眼睛一转,道:“郗家若在此事上大伤元气,那庾氏可就成了无人牵制的野马了。再者先前因着世子一事,您与蓟王已有嫌隙,若是等赵州局势稳当下来,蓟王拿捏住了赵州的民心,到时怕是……”剩下的话他没再说。
皇帝却已然意会到了,他在御案前沉默良久,烛火摇曳模糊了他面上的神情。
翌日朝会,蓟州王果然提了此事,郗家家主大呼冤枉。郗家大公子官职低微还不够进内堂的资格,因此只有郗家家主老泪纵横为儿子呼冤,期间西南王默声不语,好像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倒是先前与郗氏闹得不好的裴氏站了出来。
庾滉就听裴家那个伪君子道:“单凭蓟王一家之言,不足以定郗家子之罪,毕竟那证人乃是蓟州王王府家奴。焉知不是碍于主家之威,说了假话。”
庾滉挑了挑眉,这裴老头和稀泥的功夫越发进益了。
朝堂吵得一团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倒是叫庾滉好好瞧了一番热闹。
庾浚早在家中书房候着,庾滉下了朝一进门,他便问:“如何?”
庾滉摇头,“裴氏掺和进来了,现在水下一片浑浊。”
“西南王没说话?”庾浚道。
庾滉坐在榻上,与庾浚对视,“那是个老狐狸,不到最后哪会轻易露出马脚。”
“那裴氏不是与郗氏交恶了吗?”庾浚沉吟。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谁知那郗氏许了裴氏什么好处。”庾滉道,“不过听说,今天皇上办了家宴,要宴请西南王和蓟王。”
庾浚挑了挑眉,“家宴?”
“许是皇帝为着世子之事想赔罪呢。”庾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