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蓟王是个雷厉风行的,第二日便令刑狱司的人着手查案。对于此事,朝官也无话可说。那裕安郡主遗体还用窖冰保存着,都城渐冷,但也架不住存放。蓟王此举乃是人伦大义,无可厚非。朝臣这时若是拿着裕安之事开口,那就不是为了朝争而是为了私愤,人伦之事,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谁也不想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刑狱司的人带着仵作过来查检郡主遗体,到了最后要剖验,蓟王坐于堂前,面色不明,他重复着适才的话,“剖验?”
老王爷以战场为家,只这么轻轻的一句,堂下回话的刑狱司官吏被气势所掠,战战兢兢起来,他结巴地道:“现……下唯有剖……验之法才能查明郡主的死因。”
“若是查不出来,你该当如何?”蓟王目色沉沉,剖验之法他并不排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血肉横飞,他什么没见过。但只一点,他从不做无用功。
“这……这……”小吏也不敢打包票,闻言支支吾吾起来。
蓟州王看他那样子,便转而看向一旁的老仵作,“你有几成把握。”
老仵作在仵作行当上经年日久,虽然经验丰富,但也不敢直接就撂了准话,“回禀王爷,只有三成。”
蓟王沉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声气,道:“罢了,总要叫我裕安走的安心些。”随后便挥了一挥手,那一刻征伐一生的王爷老态毕显,“剖验吧。”
“蓟王府可有消息传出来?”郗家家主在书房里坐立难安,郗家大公子更是焦躁地走动不停,双掌合什道:“还没有。刑狱司可是带着仵作登了门啊。”
“你怕什么!”郗家家主抢撑着一口气。
郗家大公子停步驻足转头看向郗家家主,“父亲,西南王不是入京了吗?我们不如登门拜访,也好请教一二?”
“王爷先前有话,若是他不召,我们就不能前去见他。”郗家家主紧蹙着眉头。西南王手腕非同一般,他的话,郗家家主不敢不听。
闻言,郗家大公子也沉默了。西南王的厉害他也是知晓的。
稍顷之后,郗家家主道:“再等等吧。刑狱司的人也不是个个厉害,那般蹊跷的东西,他们未必见过。”
然而郗家家主却是想错了,刑狱司这个仵作是个本事人。
“查出来了?”庾氏部曲刚将姜夫人和姜府女眷悄声送出都城,庾浚沿路护送出城,刚回来便听到这个消息。
庾滉给他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说是黑水部那边的东西。”
庾浚坐下,闻言挑了挑眉,他浅尝了一口茶,道:“刑狱司的人博闻广识啊。”
庾滉摇了摇头,“听说是仵作识出来的。”刑狱司正儿八经吃俸禄的官吏可没几个有这样的本事。
“那药草很是稀罕,独吃对身体极有助益,但有一味伴生药,两者很是形似,要是不小心合在一起吃,那人可就没了哦。”庾滉补道。
庾浚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略微一思索,他才想起秦黍也说过差不多一样的话。他放下茶杯,缓声道:“如果您消息无误的话,我想这药我有。”
庾滉霎时睁大眼,庾浚看向他,接着道:“黑水部朋友送的。”
“你何时同黑水部有了交情?”庾滉疑惑。
庾浚敛眸没说话。
庾滉从他这副情状中觉出点什么来了,犹疑地问:”又是那个秦家小女娘?”
庾浚点了点头
“黑水部的人悍勇狡猾,秦家小女娘居然能和他们攀上交情?看来都城事了之后,我真要见一见她。”庾滉若有所思道。
裕安郡主的死因找到了,剩下的便是查找凶手了。蓟王当先便从近身服侍的人开始查起,蓟王府风声鹤唳之时,郗氏也惶惑不安。
郗家大公子再也等不及了,“我要去西南王府。”他怕再等下去,下一次便是蓟王上门来要他的命了。
郗家家主听到蓟王府的消息后,面色郁沉,对于郗家大公子的话居然没有反驳,他道:“先给西南王府递拜帖!你随同我一起去。”
西南王府。
管家领着郗家父子进府,“王爷已在内堂等着了。”
郗家家主嘴里客气了几句,“哪敢让王爷等候……”
进入内堂,管家朝内伸了一下手,请郗家父子过去。郗家家主视线朝左右看了一眼,左右安静并没有人侍候在旁,管家也悄声告退。
“何事?”西南王端坐在茶案旁,杯盏间热气袅娜。
郗家家主赶忙上前,拱手行礼后,他才道:“王爷,裕安郡主之毒已然被查出来了。”
西南王端着茶杯,缓缓侧目,看向他,“所以……你这是怕了?”
郗家家主额头覆汗,脊背微微弯下,垂首低眸道:“王爷,那是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蓟王啊……”他怎能不怕?!
蓟王若是查出来此事与他郗氏有关,依着蓟王的性子,估计都不消等请皇上做主了,能立马提刀杀到他的家中来。蓟王本就有战功,再加上他郗氏有错在先,事后谁还能为他郗氏张目?
西南王哼笑一声,“那事先何必与蓟州王府牵扯上呢。”
郗家大公子本来垂首低眸躬身站在郗家家主身后,闻言,脚步一动立马要上前来,却被旁侧的郗家家主拉住了手腕,郗家家主微微用力将人摁下。
所幸这一幕西南王并没有看见,郗家家主悄悄地用袖子搽了搽汗,他颤抖道:“请王爷救我郗氏。”
他姿态如此之低,西南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况且他此次进京本就是意在蓟王,是以他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郗家大公子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郗家家主先一步截断了,“谢王爷。”
等出了府,上了自家马车,郗家大公子才皱着眉问自家爹,“西南王还没给个准话呢。”
“那便是准话。”郗家家主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