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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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般的雨滴已经转为细细如线般的小雨,变得绵长温柔。mwannengwu
片刻之后,曲砚辞放软了语调,轻柔道:“嗯。”
久到许潮音都误认为他不是在回自己。
交握的双手上,曲砚辞寒冰似的手有了暖意,许潮音才觉着有点害羞,想要放开,可被他抓得更紧了些。
“陪陪我。”他语气里有着不符合的请求。
许潮音唯有沉默方不会语塞,她以无言做以同意。
没有其他人的雨巷里,他们撑着伞,两手紧握,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似乎正在蔓延。
“咳……”半晌后,许潮音心神不安地轻咳一声,她害怕两人之间流动的这股不一般的情绪,好似要将她缓慢侵占。
曲砚辞又恢复了那般高傲的神情,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她,笑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许潮音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她拿着伞的手抖了抖,冰凉的雨滴在她的脸上,她惊了惊,尽量保持镇定道:“走?去哪里?”
是宫里?府里?还是哪家铺子里?
她知道这些都不是曲砚辞想说的。
“天涯海角,不论哪里。”
许潮音不敢看曲砚辞的眼睛,可她不得不看,他的眼睛犹如一张网,把她牢牢套住。
如若是玩笑,许潮音尚且能以笑做答应,但曲砚辞是认真的,他的脸褪去了骄横,他的声音里能听到哀求。
许潮音甚至有种直觉,他今日偷跑出宫,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句话。
“我……”
曲砚辞还从没有这么放下身段的时候。
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同自己不论去往哪里,难道是因为他在府邸住了太久?又或许自己是第一个把他推倒在地的人?
许潮音喉咙干涩,她眨了眨眼,怯怯道:“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她企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贪财附势的人。
“只要我什么都有就行了么?”曲砚辞没有放弃,他明了她的为人,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
许潮音不敢轻易给出承诺,她就是曾经太信任承诺,才知道一旦有一丁点儿做不到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曲砚辞看她没回答,转了头,轻叹了一声:“抱歉,让你为难了。”
“不是,”许潮音忙开口,她慌张道,“你不用道歉,就是……就是……”
她支吾着,想不出理由。
“你真的不用道歉。”她只好再次重申。
也不知曲砚辞是听进去了还是为了让她安心,他微微点头道了声:“好。”
许潮音却多虑,她一脸担忧,怕曲砚辞误会她的意思,她没有完全不想和他去远方的,只是她还有放不下。
“我母妃曾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曲砚辞看着远处,缓缓道,他的眼里闪着丝丝波澜,似天上的雨水降到他的眼睛里。
许潮音轻轻“嗯”道,她不知曲砚辞为何要提这个。
“母妃总是帮我梳着头说将来她会被立为皇后,快了,就快了,到时我就是太子。父皇总是来母妃的寝宫,他说他身为皇帝,三宫六院皆是不得已,他立我母妃为后之后将遣散她们,他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
曲砚辞说到此处顿了顿,他心不在焉地问向许潮音:“你信么?他说他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
许潮音下意识摇摇头,又猛地点了点头。
曲砚辞只梦呓一般低喃:“是不是很蠢?真的很蠢。可母妃她信了,她日日夜夜都和我说,她盼望着,她相信那个男人,她信那个男人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她说他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如此诚恳,好像要把所有都给她。”
“……”许潮音知道结局,所以她无法安慰他。
曲砚辞也不要言语上苍白无力的安慰。
“不久后,有位妃子有了身孕……”曲砚辞痛苦地闭上眼,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良久后,他平复了情绪,睁开眼,他的语调变得嘲弄:“母妃说是那位妃子与他人私通……她逢人便说那位妃子是与不清不楚的人有染。毕竟……毕竟父皇和母妃说他心中只爱她一人。呵,多可笑,只爱一人。”
“其实……”许潮音下意识欲辩驳,可她心中突然没了底气。
曲砚辞却如梦中惊醒,他咄咄逼人般:“其实?”
许潮音的唇动了动,艰难地说道:“其实也不定……”
她说得很快很含糊,眼中的光不稳地闪烁。
曲砚辞不满她怯声地回答,手掰过了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其实你也是那种人,对不对?”
许潮音的脸被他抓得生疼,她看向他又淋在雨中的肩,轻声道:“雨又大了。”
曲砚辞一怔,力竭般地放开她,垂眸道:“抱歉,我……”
他在她面前总是尽力掩饰着他的另一面。
许潮音抬手抚摸上他冰冷的脸颊,声音让人轻飘飘地,似羽毛划过耳畔:“你看,都过去了。”
曲砚辞抬头看她,有些朦胧,在对上她不自觉的怜悯的脸时,瞬间清明了。
“还没有。”他冷冷道,更是将脸扭开,不去贪恋她手上的温度。
“后面那位妃子流产了,母妃说是报应,”曲砚辞兀自继续着,“她说是苍天有眼,父皇该看清了……记得那日,她穿着父皇最喜欢的衣服,打扮得极其美,她忘了我还藏在帘子后面。父皇走进了她的寝宫,却怒气冲冲地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母妃被他打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可她还是抱着父皇的腿,她仍在诉说着爱意,说着他们的过去。。”
曲砚辞的表情猛地恶狠狠地:“她这个时候还在相信着他说过的话!”
“是啊……都是过去……”曲砚辞感觉到了没意义,他泄了气,“我想了千百种理由冲出去,但我是个懦夫……我就看着父皇将母妃踢开,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冰冷,好似在看仇人,他们把母妃拖了下去……”
“我……”曲砚辞哽咽了几声。
许潮音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泪水流下。
他在悔恨吧?他在悔自己当初没有冲出去,在恨皇上,恨他怎么将承诺轻易抛之脑后。
许潮音想到了自己,她也曾同曲砚辞一般相信着一生一世。
一般人的心尚且瞬息万变,难以求得,何况九五之尊的皇帝,他的心无人能猜。
许潮音想要掏出手帕给他,摸了摸怀中,却没有摸到,她心中暗自叹气,一手扯了衣袖去给他擦泪。
许潮音没寻思太多,或许她该佯装没看见,任他默默流泪,但她不愿他伤心。
许潮音忆起曲砚辞还住在许氏府邸时。
她坐在紫藤花下,与宫鹤霄往昔的时光浮上心头,她与他快乐的日子那么多,如今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许潮音讨厌动摇的自己,亦有些埋怨说不出当初誓言的宫鹤霄。
她在午后的阳光下睡去。
醒来时,她身上盖着熟悉的披风。
“哎呀,总算醒了,我站得都累了。”曲砚辞懒懒地说着,凑上前用衣袖擦着许潮音脸上的泪痕。
许潮音方才还处在刚睡醒的朦胧状态,被曲砚辞这么一触碰,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这披风是你的?”待看清来人,她冷静了不少。
曲砚辞接过她递过来的披风,好笑道:“还能有谁啊……”
原来第一次见面她不知不觉睡着后,身上披得便是他的。
“我以为你不会从院子里出来。”许潮音嘟囔着。
他总是让他们三人去他住的院子里去。
“他们不在我就出来了,”曲砚辞悠悠道,“谁知一出来就看到一只多愁善感的小猫儿。”
“小猫儿?”许潮音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后,她没有气他的称呼,而是赧然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曲砚辞做出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片刻后他勾唇一笑:“你觉得我从什么时候,那我就从什么时候。”
“你……”许潮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跺脚,“你休要拿我寻开心了。”
她涨红了脸,像是熟透的桃子。
曲砚辞蓦地温柔了目光,他轻言细语道:“我本想替你擦泪的,可你睡过去了,我只好等你醒来再替你擦了。”
眼前的曲砚辞令许潮音熟悉又陌生,她移开视线,良久才道:“你……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说罢,她怕他再回,又匆忙道:“我去用膳了。”
许潮音走得太快,没有听到曲砚辞在后面说得那句“我自愿的”。
如今,曲砚辞哭了,她该替他擦泪的。
曲砚辞忽地又握住了许潮音的手,他定定地看向她,再一次问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如果我什么都有,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许潮音依旧无法回答他。
曲砚辞的手渐渐松开,许潮音不甘地又反握住他。
她下定决心般地:“如果你什么都有,我会考虑的。”
起码到时曲砚辞能有更多选择。
许潮音的表情太过凝重,曲砚辞心头一跳,他的唇轻轻擦过许潮音的手背,他继而大笑道:“我明白了。那我定是要如了他的愿,不,没那么简单,我得比他做得更好,然后再让他后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