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安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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姩姩几乎是跑到二楼的包厢的，虽然谢长薄帮她涂了散粉和口脂遮掩，她还是下意识地将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扯了下来，定了定神，推门而入。gaoyawx
包厢内其他几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她身上。
苏景臣微微皱眉，走进来的少女脸蛋红扑扑的，杏眼里透着水光，往日粉嫩的唇瓣有些微肿，透出靡艳的红，整个人都像一朵被蹂躏过得蔷薇花。
“姐姐，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呢。”段靖雪开了个玩笑。
“抱歉。”姩姩歉疚地说，她此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上，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人的表情，因此也错过了苏景臣微凝的目光。
既然姩姩已经回来了，几人没待多久就起身离开。
下午又去附近的珍宝阁一条街买首饰裙子之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姩姩兴致缺缺，京中裙装花钿的流行风尚都是跟着皇后娘娘走的，所有闺阁女子最羡慕的人，当今圣上与皇后只有彼此，连带着他们的儿子变得更加炙手可热。
姩姩在店里随意看发簪，旁边同样看发簪的两位打扮精致的少女在一旁闲聊。
“听说景王回京了，”其中一位红衣少女先开了话头，“你不是说圣上有意让你家和他结亲，也许过几天就要提了。”
蓝衣少女是个脸圆圆的可爱姑娘，她闻言嗤笑一声：“你也说是听说，那就不作数。”
红衣服的少女纳罕道：“景王不好吗？你怎么这么排斥。”
“也不是排斥，就是你看看太子殿下，太子妃当初还是太子顶着压力娶的，那是真爱吧，可是东宫的妾室后来也没少进啊，”蓝衣少女显然有自己的观点，“陛下与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代表他们的儿子也能做到啊，就比如成王殿下，还未娶妻就有妾室。”
“那景王殿下岂不是更显得难得？”
“话不能这么说。”
蓝衣少女显然有自己的主意，她们两个似乎是来这里闲逛，两人说到一半就往外走，姩姩听得正入神，被蓝衣服的少女不小心撞了一下。
“抱歉。”
圆脸的少女在看清她的面容时眼中闪过惊艳，随即对她行了个同辈之间的礼节，姩姩也对她微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她走后，姩姩还在想她们的话。
原书中太子和太子妃的爱情描写都比男女主的多，太子妃出身不高，两人一见钟情，太子求了皇帝很久才娶回东宫，可惜好景不长，皇帝以太子妃两年无所出为由又给太子纳了几房出身高的妾室，太子妃若不是有太子宠爱怕是要被妾室欺负。
姩姩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窒息的感觉。
刚才的姑娘显然自己很有主意，可就是这样十分正常的想法甚至不会被她亲近的朋友理解。
那她呢，难道要顺应谢长薄的要求，结果最好也不过是成为王妃，然后去管着一后院同她一样可怜的妾室，被锁在那高墙大院里，终不见天日，连离婚的自由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她想想都觉得痛苦。
幸好，幸好只要走完剧情就可以回去。
“系统，走完剧情是指谢长薄成功成为皇帝吗？”姩姩再次确认。
【嗯，是的姩姩，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系统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但为了安慰宿主它也只能这么说。
姩姩心底送了口气，都怪谢长薄，感觉他就像那个黄世仁，简直不可理喻。
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姩姩回神去看。
“姐姐，姐姐，”段靖雪小姑娘扯着她的袖子，把一个五颜六色的簪子举给她看，“你试试这个，我觉得这个簪子特别好看，很适合你。”
小姑娘圆圆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看得出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谢谢靖雪。”姩姩唇角微抽，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审美，喜欢穿颜色丰富的衣服就罢了，也不讲究搭配，整个人就像一只花孔雀，偏偏自己觉得十分好看。
她把那根发簪插到自己的发髻里，瞬间就破坏了整个妆造的意境，即使是段靖雪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好看。
小姑娘支支吾吾地瞧着她夸不出话来，看起来还没有掌握尬夸这个技能。
姩姩心情好了些，她拔下发簪问她：“你为啥这么喜欢颜色特别多的服饰呀？”
她把簪子拿在手中把玩，这簪子怕是店里最丑的，上面镶满了不同颜色的宝石，就像ktv里来回转着的灯光球，放在阳光下能把人的眼睛晃瞎。
“姐姐，你不是外人，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段靖雪做贼心虚似的来回看了看，附在姩姩耳旁小小声道。
姩姩瞬间心里闪过各种阴谋论，神情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
难道有人故意哄骗靖雪想要他们高阳王府出丑？
“我这是前朝最受欢迎的打扮。”段靖雪神神秘秘地小声嘀咕。
姩姩：“？”
“我觉得梁朝一点都不好，跟风追求什么皇后娘娘的妆容，她们还不是想借此入了皇后的眼好嫁给她儿子，”小姑娘撇撇嘴，脸上尽是不屑，“哼，真是眼皮子浅！”
姩姩：……
姩姩觉得自己的思想还不如这些古代的小姑娘开放。
她试探着小小声问：“难道你想反梁复雍？”
可是雍朝好像也不咋地，最后一代帝王十分昏庸残暴，风气也远不如现在，要她说，还不如直接反封建呢。
听了姩姩的话，段靖雪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溜溜的，急忙伸出小手去捂自家姐姐的嘴：“姐姐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郁闷地说：“我只是想到了以前，温阳姑妈还在的时候。”
“她告诉我，咱们家在前朝是赫赫有名的异姓王，连皇帝都得给面子，哪里像现在呀！”
姩姩拿开了小姑娘的手：“现在不也很厉害吗？”
“不一样，那个时候咱们更厉害！”段靖雪抿着唇倔强地瞧着姩姩。
姩姩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雍朝的天下都是段家帮着打下来的，他们只经历了短短的两代皇帝，高祖还没来得及杯酒释兵权，各地就乱了，不像现在，皇帝在有意的削弱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权利。
所以高阳王才会连站队都不敢，要知道前朝的时候哪个皇子继承皇位他们段家都有左右的权利。
再大胆一点，如果不是他们人丁稀少，说不定这皇位就轮不到谢家的人来坐了。
姩姩没想到段靖雪一个小姑娘会有这样在现在看来“惊世骇俗”的念头，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谢谢你跟姐姐说这些，但是事已至此，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过好现在。”
顿了顿，她抿唇道：“说不定有回到从前的可能。”
段靖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抬眸看她：“姐姐，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我以前跟阿爹他们说都会被呵斥，责骂我大逆不道，还让我不许再想了，可是姑妈以前就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时她不过三四岁，但是姑妈讲的那些话她都记得牢牢的。
姩姩莞尔一笑：“是，我阿娘讲的才是对的。”
“但是靖雪你可不能说出去呀，世间大多数人都是愚昧盲从的，我们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也要隐藏起啦，保护好自己。”
姩姩拿起那根各种色彩大杂烩的簪子，笑吟吟道：“这根簪子姐姐送你，我觉得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件很棒的事情！”
段靖雪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颊，心中更喜欢这个姑妈生的表姐了。
逛了一天街，买了足足一马车的衣服首饰还有吃的，几人开心的打道回府。
与两个小孩子分别，苏景臣送姩姩回她的院子。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春日将近，连吹来的风都融化了料峭的寒意，只留下一片和煦，夕阳洒在姩姩清丽精致的小脸上，将她绯色的长裙拢上了一层橙色的轻纱，像一朵漂亮的蔷薇花，只是粉嫩的唇瓣还有些微肿，若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苏景臣眼眸深了深，他状似随意地问：“姩姩中午用膳时出去那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姩姩立刻反应过来自家哥哥看出了她的异常。
她咬了咬唇，正要将谢长薄对自己做的事都说出来，脑中突然划过小表妹明亮又固执的眼睛。
说了又怎能怎么样呢？
最好的结果就是阿兄为了她去和谢长薄对抗，先不提谢长薄本身就很难对付，皇帝本来就有意打压他们，这件事闹开恐怕对他们十分不利，她一个本来就要离开的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我没事阿兄，”姩姩抿起唇角，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又大又圆的眼睛明澈好看，睫毛卷翘，眼神无辜地瞧着苏景臣，“就是不小心磕着了，鹤羽给我描补妆面花了些时间。”
苏景臣听她扯理由也不追根究底，反而神态自若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回去好好休息，这些天累着了吧。”
姩姩乖巧地点点头，两人顺势告别。
只是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苏景臣就凝着脸叫侍卫去查中午在万鹤楼姩姩出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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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
谢长薄支着脑袋，姿态随意地坐在书桌后，额前碎发稍稍挡住眉眼，眼角弧度微扬，眸光冷沉漠然，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压迫感十足。
一身黑衣的暗卫跪在地上禀报：“小姐的兄长派人去查中午的事，掌柜问王爷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谢长薄挑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道，“万鹤楼的掌柜是不想干了吗？这种事也要问我。”
温和的语气让暗卫心里一惊，他身子弯得更低：“是，王爷，还有一事禀报，是关于小姐今日与元安郡主的闲聊。”
暗卫想到今日读到的苏小姐的唇语就冷汗直流，不知王爷会不会因此对整个高阳王府起疑。
“哦？”谢长薄眸中透出些兴味，往常关于姩姩的事若无特别，都是整理成文字汇报的，暗卫亲自汇报的只会是最重要的事，他好奇地问：“她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