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鲫鱼豆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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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这日夜里，苏玉瑶的那本菜谱上又多了一道菜的式样。fangzexs
“姑娘，你真的打算自己摆小吃摊儿呀？”雪茶见她用功，又怕油灯灰暗太伤眼睛，便拿话岔开，又给她端了一盏茶来。
苏玉瑶接过茶，先是自然而然地“嗯”了一声，后又道：
“我还想再跟着舅母多学一阵子，这才学了几个菜呀，还不到摆摊的时候呢！”
“这倒也是。”雪茶答得殷勤，不过她隐隐觉得，表姑娘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作为表姑娘的丫鬟，表姑娘越好，她就越好，她就越高兴。
又过了几日，瑾衡表哥派他跟前的小厮回周宅报信。
“三公子的书院可能要放假了！”雪茶瞧那小厮去了正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院中散步的苏玉瑶也瞧见了，她也比较认同雪茶的看法，学了一年到头，都快到小年，是该放假让学子们与家人团聚了呀！
“就是不知，今年三公子会带什么回来，去年背回来的猪肉足足有十斤呢！”
“啊？”苏玉瑶惊掉了下巴，“县城的书院都不交束脩吗？还往回拿？”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雪茶如实回答。可她毕竟比自己在周宅的时间长，在她断断续续拼凑的言语中，苏玉瑶也知道了个大概。
原是桐县的每所书院每年都有学农的任务，为的就是不让众位学子不思稼穑，故而在县郊都有自己的小庄子。庄子里种桑养蚕农林牧渔都齐全的，学子们会遵循农时到庄子上劳作，而每到过年时会按照当年的收成情况给他们发放“年礼”。
不用说，去年的十斤猪肉就是年礼咯！
“怪不得有点条件的人都想把儿郎送去读书哩！”雪茶的话被苏玉瑶听入了心，她想起大哥之前读书时老爱念叨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就算后来再不上进，读书的那几年也是积极的，如今想来，“年礼”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
苏玉瑶努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试图将想起的那些灰暗日子甩掉。
“表姑娘，这是我们姑娘让我拿过来的新订单……”
瑾若最近在备战县药局的年底擢考，日日都泡在本草堂里，接受舅舅的“盘剥拷问”，哪怕晚上回来都是直接刨两口饭就进了自己院子，除非是苏玉瑶琢磨出了新的吃食，就派半夏和雪茶来回传递，这是她们姐妹俩的默契。
苏玉瑶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所以乍一看到她身边的半夏，苏玉瑶还有点惊讶：“二姐考完了吗？我的事都是小事，她的擢考才是大事！”
半夏笑得很喜庆，苏玉瑶这才想起来，自己忙得晕头转向，连腊月二十日是县药局的擢考放榜日，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
到了年节下，虽然苏玉瑶的零食小摊上还是只有糖霜花生球，但小孩子嘛，过年过节手上总有一些余钱，大人们也都比寻常舍得花钱，她备货还要比平时多上三成，可到下午时就已经售罄。
再说之前看在舅母面子上的那三个订单，曾家小千金的一个好友，到她生日宴上吃了糖霜花生球的点心，也念念不忘，于是又拜托了曾家来给舅母说情，要买上四五斤做过年的吃食，所以苏玉瑶就大约有连续半个月泡在小厨房里忙活，钱是赚了些，但确实已经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了！
“哈哈！谁说的！”瑾若是和半夏一道从本草堂回来的，只是她先去了趟自己院子换了身衣裳，这才过来晚了，“我的考试和你的赚钱都是大事！咱们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当然更好呀！”
苏玉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去看半夏方才递过来的两张帖子——腊月二十三日之前，要做好两个十斤的糖霜花生球，只剩下三天了！
“别怕，现在我闲下来了，我可以来帮你！”瑾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玉瑶刚想道谢，却被瑾若一下子捂住了嘴，“钱你自己留着哈！我不要！”
嗨呀！苏玉瑶窘迫地想，又被看穿了！
到了小年这天，整个周宅都喜气洋洋的。
一是苏玉瑶的订单终于紧赶慢赶忙完了，这两家人更出得起价，给的钱也比平时多了一成，她知足得很，也知道感恩，所以周宅祭灶用的糖瓜儿和红纸香烛都是她来买的。舅母不肯，苏玉瑶却要坚持，还是瑾若打了圆场，舅母这才同意。
二是府里头的二姑娘开了春就要去县药局当值，这在周宅上下看来都是继承衣钵的大好事，连雪茶都跟着沾光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呢！
三是瑾衡表哥果然回来了，还提回来了两尾鱼。虽然开了春便是他要考秀才，压力也蛮大的，但书院里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年前摸底，所幸成绩也不错。
苏玉瑶跟着忙前忙后，想到这应该是除了“节礼”，就还有“奖品”的意思吧！
果然——
在后厨，瑾衡表哥插不上手，斜倚在门口，看着忙活的阿娘、妹妹和表妹。
因为今日是府里的好日子，舅母打算亲自上手做晚上全家的庆功宴。
只留了两个烧火的婆子在灶间。
“我考了二等，润舟兄是一等，所以他得了三条鱼，我只有两条……”
苏玉瑶瞥眼过去，离柴火灶不远的陶水缸里，一条三寸宽的大鲫鱼正摇头摆尾，而在它旁边，还有一条约莫三斤多的青色鲤鱼淡定地飘着，好像知道到了人家后厨，就逃不开被宰杀的命运。
“这条鲤鱼是我向润舟兄讨来的，想着讨个鲤鱼跳龙门的吉利话头嘛！”
从前总是在路边的说书摊子上听说什么“读书人十年寒窗”，瑾衡表哥担心开春的考试，在苏玉瑶看来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它好像已经快奄奄一息了……”瑾若朝他努努嘴，故意逗得瑾衡表哥急眼，作势要上来打他。
“好了好了”，舅母出言制止，“都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也不怕你们阿瑶妹妹笑话……”
“没有，没有……”苏玉瑶看到表哥表姐这般的和睦，羡慕都来不及呢。
众人一番说笑打闹后，日头已经偏西。
今日舅母亲自掌厨，鱼香肉丝、糖醋小排、梅菜扣肉都做好了，在大铁锅里用小火煨着，“鱼一般最后做，因为炊具上沾了鱼腥味，就会影响其他菜的口感。”
苏玉瑶在一旁连连点头，两条鱼早就被婆子清理干净，只等下锅啦！
“阿娘，鲤鱼红烧哦？”瑾衡还是想有个“红红火火”的好兆头。
舅母看了她这个儿子一眼，想说点什么，却还是不想败他的兴致，“好，好，好，做条红烧鲤鱼，再把这条鲫鱼烧个豆腐汤，如何？”
“刚好缺个汤！阿娘最棒了！”瑾若懂医，知道鲫鱼熬汤是一道药膳，所以养生的她，不管什么食材都爱熬个汤。
舅母有多了解她的一双儿女呀！苏玉瑶就在一旁看着，心里一阵酸涩。
“阿瑶，来，我教你做鲫鱼豆腐汤！”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情绪了，舅母便示意正在烧火的婆子过来，让她来做红烧鲤鱼，她专门来教苏玉瑶做较为简单的鲫鱼汤。
这份看重，让苏玉瑶不再多思多想，可那双眼睛却被后厨熏得水汽氤氲。
热锅冷油，小葱切段，生姜切片，再把几粒蒜拍烂后丢下去炸，等都爆出了香味，再把整条鲫鱼下锅，煎到两面金黄后才舀水下锅，盖上锅盖煮开，最后在出锅前下豆腐块儿，等汤再开时，就可以起锅了。
“水不要用冷水”，舅母眼疾手快地制止她，而是用的茶壶里刚烧的开水，“这样烧出来的汤才似牛乳一般白，味道也更香。”
“记住了！”苏玉瑶又想吐舌头了，但是没关系，舅母从前说过，没有谁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只要慢慢学，虽然不能保证不犯错误，但错误总会少些。
等红烧鲤鱼的酱汁淋上时，雪白的鲫鱼汤也刚好出锅。
“大娘子，可以摆饭了，我再炒一个青菜，一会儿端过去就成。”
“不急，你慢做着，主君还未回来，我着人去百草堂喊了，估摸他回来刚好。”
大家难得相聚，又没有其他任务相催，连平日里不喝酒的舅舅都把脸喝得通红。
“瑾若你性子总是大大咧咧，以后到了药局，可一定要仔细谨慎些。”
瑾若称是。
“还有瑾衡，开春是你头次考秀才，当然为父希望你考中，可若真的没有考中，将来也有的是机会，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嗯，父亲”，瑾衡表哥脸有着故意为之的老成，“孩儿知道了。”
他吃完了饭，想去温书，却也被舅舅叫住了，“今日便放松一日吧，今日全家团聚，难得轻松，做功课最要张弛有度，夫子们当是讲过。”
“说的是呢”，舅母给苏玉瑶盛了一碗鱼汤，“正好，曾家明日要办梅花宴，给咱们也下了帖子，你们兄妹几个便一道去吧，好好地玩玩。”
“哦对”，瑾衡表哥听到说起曾家，“今日放假时少明兄确实跟我和润舟兄说起过此事，他们家老太太喜欢梅花，刚好又是寿辰将至……”
“曾少明就是上次做糖霜花生球的曾家姑娘的哥哥吗？”
晚饭后，下起雪来，苏玉瑶和瑾若表姐一人一个汤婆子捂在手上，相伴而行。
只见瑾若表姐点了点头，“一个桐县，左右亲疏都是弯弯绕绕的……”
雪落无声，可落步却有痕，她却在想另外的问题，放假了，陈润舟是不是要继续送索唤呐？比起他，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