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柠檬泡椒鸡爪
《表姑娘》最快更新 [lw77]
舅母说的这家姓曾，家中是桐县的县丞。nianweige
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了，但曾家大娘子与舅母从儿时便有交情，知道她善庖厨，便借着自家小女儿十岁生辰，说白了就是想吃舅母做的饭，重温一下儿时记忆。
所以舅母虽然嘴上说“从容做好”，但在苏玉瑶钻小厨房琢磨时，她基本都在。
“糖霜不可放得过多，不然就粘锅，还黏牙，吃到嘴里也是一股糊味。”
有了舅母的提醒，苏玉瑶上手就更快了。她前后三日，做了三家人的订单。
除了县丞曾家，还有饼店王家，和纸鸢李家。到了交货的日子，苏玉瑶不方便出面，是忍冬和雪茶替她张罗的。
拿出去时，是满满当当用纸包着的九个大包；不消半柱香的功夫，雪茶便颠儿颠儿地将钱拿了进来。
“姑娘，你看，我们得了好多皮货！”大冬天的，雪茶从前院跑到问菊园来，高兴得就一脑门子汗。因为有舅母昔年的口碑在，这几家的大娘子都不好意思给钱，所以就像商量好的似的，拿了几匹布和几张皮子来当“回礼”。而这些东西，舅母觉得本就是苏玉瑶自己的手艺好，便都留给她了。
“市面上就是最便宜的一张兔毛毡，也要卖五百文，咱们这里”，苏玉瑶也高兴，“一共有六张皮子三匹布，怎么算也有三两银呢！”她想过接这样的单子会赚钱，但没想到会赚这么多，她盘算着分别留两匹布和两张皮子，剩下的还是拜托舅母拿出去帮着卖了，换成银钱，“哪怕剩下一两银子，也是我给自己攒的摆摊本钱呢！”
翌日一早，她和大家一起吃了早食，便到舅母房中说明了来意。舅母也没有强人所难，直接让忍冬先拿了二两银子给她，说随后便会过去找她取布匹。
“你有自立自强的心当然很好，但现在毕竟还受我们照拂，这些虽都是看着我的脸面给的，但若不是你真正将花生球做得那般好吃，人家也未必肯买我的账！”
苏玉瑶听了心里便更加安定下来，她想这还只是她的第一次买卖，今后她的厨艺只有越来越好，订单也会越来越多的。
不过她也做好了准备，日后不定会有这样的大单。
但她也照常细水长流地供应着铺子里的零食生意，进项虽不多，但每天有瑾若给她送钱过来，她是实打实地体会到了“家有千金，不如每天进钱一文”的好处。
“说来也是好笑，有家小童装病，就是为了到铺子里来买几粒糖霜花生球……”
苏玉瑶知道舅舅最擅给小儿看诊，但那些药确实也苦，不过她也是头一次听说为了吃糖而专门装病要吃药的，“可见阿瑶妹妹，你的手艺已经过了最不善于说谎的孩童们的眼了！”
瑾若说完，苏玉瑶和她一同笑了，“那若是下次还有小儿在铺子里吃药，劳烦二姐都给他们一粒花生球……”
幼时体弱，苏玉瑶时常都要吊着汤药，阿娘为了省钱，不肯给她买糖，哥哥吵着要，却给哥哥买，那汤药苦啊，可就算再苦，也没有她看着哥哥在她面前嚼着糖果招摇过市来得苦。现在，她想，自己虽然淋过雨，但还是希望给他人撑个伞。
而等瑾若弄明白其中缘由，也不由得为她的这番心思肃然起敬。
“阿瑶妹妹高义！”
进了腊月，年就越来越近了。
腊八节的时候要吃腊八粥，舅母教她煮，各种豆子放在锅里，不一会儿就能听到“咕嘟咕嘟”的冒泡声，这时候却不能偷懒，得在一旁守着搅，不然生了锅，也跟做糖霜花生球一样的道理，糊了焦了就更不好吃。
“阿瑶，想吃鸡爪不？”苏玉瑶正用力搅拌着，就听舅母在一旁笑着问她。
快到年节下，家中各种吃食备得多，因念着她做吃食辛苦，舅母隔三差五都会让大厨房炖了鸡汤过来。但每次想必都是厨娘们精挑细选过的，从来没见过鸡爪的踪影。结果今日揭了秘，五六只鸡的爪爪全都在一个笸箩里放着呢！
“想吃！”苏玉瑶点头，手下的动作也更卖力了。
“那咱们今天就做个爽口的凉菜，一会儿就着甜蒜一起喝粥，想来别有风味！”
“也可以当零嘴随时拿着吃。”苏玉瑶补充着说，从前在乡下时，阿娘带她和大哥去赶集，遇到卖烧鸡烧鸭卤鹅的，阿娘也会给他们买。但肉和腿腿通常都是大哥的份儿，她能分到的也就是零星半点的鸡爪和鸭脚板，一路啃着，把每一小节骨头都在嘴里嗦个好久，反倒咂摸出滋味来。
“好，那我们就多做些，阿瑶喜欢就多吃点！”舅母知道她受过苦，也不多说别的，吃食管够，再教她学点手艺，将来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无路可去。
婆子们都眼尖，过来听说大娘子和表姑娘要做别的，便接过了苏玉瑶手中的锅铲，笑盈盈地给她让道，好让她到舅母身旁去。
“这一盘也就十来个鸡爪，”舅母指了指笸箩，然后又吩咐厨房里闲着的一个婆子出门去再两斤来，“先做泡椒味的，等一会儿旁的来了，我们再做点甜辣口的，或者五香的，到时候你来定。”
苏玉瑶低低地“嗯”了声，心中充满了被尊重和善待的好意。
“舅母，您就在一旁站着，这些我来。”苏玉瑶见舅母要去切酸萝卜，腊月里天气寒凉，她从前冰水里都洗过碗，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接着她便照舅母的要求，利落地将酸萝卜切成薄片，又将花椒拍碎，再把长条儿的泡椒切成两段，最后把半个洋葱都切了放进从泡菜坛子舀出来的酸水里。
做砧板用的木墩子上，“当当当”是切菜声响，耳旁便是舅母温柔的叮嘱：
“酸萝卜切薄一点。”
“花椒是比较麻的口感，若不喜欢，可以少放一点。”
“泡椒也可以直接丢进去，但是切一下也会更入味。”
“切洋葱的时候别凑得太近，仔细眼睛疼，流泪……”
就这最后一条，苏玉瑶听到时已经晚了，等她再抬起头来时，两只眼睛都流着眼泪，她还想下手去揩，还好舅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径直往旁边的一碗清水里放，过了好一会儿，又让婆子给她拿来一条浸了水的湿毛巾敷眼睛，一顿操作下来，都过了半刻钟，苏玉瑶才不觉得难受了。
而等她们忙活完，新鲜的鸡爪也买到了。
“大娘子，奴婢见到道旁小贩有卖柠檬的，老婆子就自己做主买了俩回来。”
舅母见状，颇为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
苏玉瑶在乡下的食店做工时见过那家老板娘对待自家仆役的样子，非打即骂，全然不似舅母这般和颜悦色。舅母这般不怕御下不严导致刁奴欺主吗？
察觉到她的眼神有异，舅母也并未过多解释，而是耐心地做示范给她看——先是给在灶上煮熟过的鸡爪清洗，然后一个一个地脱骨，最后才是放入料汁中浸泡。
“大的问题上要当家人自己定好，其他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适当松快一些岂不更好？就好比你将来开小吃摊儿，做食店生意，难道店里伙计们为了揽客适当降了几文钱的价格，你还要与他们计较不成？只要不做亏本买卖，就成。”
舅母一边说着，苏玉瑶心中便想起她才来不久时，雪茶对她说过的话——
“表姑娘，周家真的挺好的。”
而舅母的这份气度和格局，才是府中多忠仆的根本原因吧。
舅母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熟练地指点着她，方才被提及的那位婆子不用她吩咐，也早就将买来的柠檬切成了小薄片，一股脑地丢进了料汁汤碗里。
“这等小事，婆子们自会做好，表姑娘且耐心做旁的吧。”苏玉瑶对她道谢，那婆子却十分谦逊。
脱骨最是繁琐，她要将每只鸡爪的指甲盖儿宰了，再顺着筋脉切开，最后再用大菜刀的刀背将爪子拍得更松软，而舅母告诉她，从中间一刀砍成连皮带筋的两段，能最大限度地让整只鸡爪浸入料汁里，就会更入味更好吃。
苏玉瑶一一照做，等把三十余只鸡爪都收拾妥当，却发现原先估计的那只汤碗早就装不下了，她便又火速弄了一碗同样的来，这才将鸡爪们完完全全洗了个“酸汤澡”。
午饭是腊八粥配了点小酱菜，苏玉瑶累了这么一大阵，毫不客气地吃了两碗。
腊八粥自然是有多的，她更关心的是泡椒柠檬鸡爪何时能泡好。
“晚饭时就好了！”舅母神秘道，“越泡得久的就越香。”
不过一个时辰过后，她还是用筷子夹了两个出来，和苏玉瑶一人一个。
鸡爪满是椒麻的味道，咬一口，嘴巴都是麻酥酥的，骨头轻易便化了渣，苏玉瑶吃着吃着，星星眼都出来了。她不敢相信，现在都如此好吃的鸡爪，到了晚饭时该有多香啊！
到了晚饭时间，柠檬泡椒鸡爪果然是下饭神器。
“阿瑶妹妹，大冬天的，你们怎么想到要做凉菜的？”瑾若二姐说着甚至将那酸辣汤汁都倒进碗里说要泡饭，“清爽解腻，配上浓稠的腊八粥，不要太好吃！”
而舅舅舅母也确实习惯了瑾若的跳脱，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这俩小女娃，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