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抚琴
顾文拙想起顾文锦给他的来信。chuoyuexs
信中，顾文锦说到了京城，虞昭跟沈老板成双成对，常常一同出现在街边或铺子茶楼，在圈子里颇是羡煞旁人。
顾文拙便同虞昭的书信里写的客气了些，一回来也是尽量保持着距离。
哪怕久别重逢极尽欢喜，也一直淡淡的，客客气气的。
可是这两日跟虞昭的相处又让顾文拙觉得虞昭并没有什么变化。
顾文拙拿着酒壶过去，虞昭注意到他，抬起头道：“不曾想，你也会看这些书。”
顾文拙笑笑：“如今，父兄都在京中，多了解一些，也并无不好。”
虞昭看到顾文拙拿的酒壶，是她往日里曾在博古斋里买下来的。
顾文拙注意到她的目光，将手中的酒壶拿起来道：“当日一别，我就去博古斋将酒壶拿回来。只是想着一人喝酒颇是没劲，就一直将它收着，如今你回来了，我就让人将它拿出来。今日的酒是过往我用兰花为引酿的，颇有一股幽香，你在旁的地方可喝不到。”
顾文拙将酒倒进杯中，虞昭拿起来小酌一口，果然幽香，时下有些温热，喝下去暖烘烘的。
虞昭道：“我许久不曾听你弹琴，为我弹一曲吧。”
顾文拙走过来，虞昭将位子让给他，就听顾文拙道：“这琴比不上当日那把焦尾，你全当听个乐子。”
顾文拙虽是这么说，可当他坐下来抚动琴弦时，仍让虞昭觉得如听仙乐。
顾文拙的琴音如同有情思一般，他不曾看向虞昭，却让虞昭觉得好像最饱满的情绪都在那低垂之下的眼眸里。
顾文拙抚动琴弦，如同抚动了虞昭的心弦。
那种感觉让虞昭觉得奇怪，似乎是从未感觉过，又似乎应该感觉到。
那细如青丝的琴弦竟然有如此磅礴的力量，让虞昭沉浸其中，感受其间，不由得也跟着那乐曲有了其中的喜乐哀思。
情至浓时，嗡鸣一声，那弦竟然就断了，似乎是有些无法承载这曲中的深情。
虞昭怔住了，她似乎有些明白子期在伯牙弦中听到的那种对人灵魂深处的撼动，就这样呆望着。
顾文拙也不曾料到，这弦怎么会断。
他心中的情正是高昂，可意却已经无处抒发，胸口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闷闷的。
顾文拙不由得叹出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的酒。
虞昭却是跑出了屋外。
今日消雪，此时日头出来，竟然比昨日更冷。
虞昭心中那种情绪渐渐被这寒冷包裹起来，又似同冰封住了。
顾文拙出来看她，却见虞昭眼泪已经落在颊边。
“怎么哭了？”顾文拙问出来时，又觉得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虞昭也不知道，只是那泪水自己就流出来了。
两人不需要说什么，他们都沉浸在同一种情绪里。
虞昭擦干脸颊道：“外面有些冷。”
两人回到屋内，虞昭又喝了几杯热茶，终于消散掉那些情绪。
两人说着就听外面小厮来报：“二公子，史大人新岁时想在城中办一场灯会，想邀你明日过去问问往年顾大人在任时的旧例。”
小厮下去后，虞昭奇怪道：“你如今也在官家任了职？”
顾文拙解释：“我父亲调去京中之后，新上任的史大人替了他刺史一缺，只是他是异乡人，对我们青州习俗不甚了解。”
再过不久，就到新岁，虞昭想起来道：“守岁那日不妨你来我家中，你一人在顾府也实在是凄清，我听母亲说今年我义兄带着嫂嫂都会来，甚是热闹。”
“好。”
晚间回家，张之泠回到府中给虞昭张罗了一桌子菜。
席间一家人也算和和睦睦，众人提起虞昕，韩姨娘不禁抹起眼泪。
“那贾家的主母夫人不喜欢庶出子女，连带着不喜欢昕儿，如今昕儿怀了身孕却无人看顾，今日听说那丫鬟已经过了明处，成了姨娘。”
大夫人也不禁恼火：“那贾家也太过分了，当日提亲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却不想如今昕儿给他们家传宗接代，转头就塞人进来，真是不把我们虞家放到眼里。”
韩姨娘求道：“我只是个姨娘，却没有护住女儿的本事，求大夫人去贾家给昕儿长长脸面。”
张之泠沉默半晌却开口：“虽说贾家做的不地道，可昕儿妹妹是要在贾家过一辈子的。大户里纳妾是常事，以此为由如若是母亲去了，也不见得就讨上理了。况且这件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二夫人也赞张之泠头脑清白。
韩姨娘却心疼女儿，不知怎么办，只是闷头哭。
虞昭想着也许久不见虞昕，就道：“不妨让我去贾家照顾姐姐几日，他们家人不至于当我们家没人了。”
“那就多谢昭儿替姨娘照顾你姐姐了。”
第二日大夫人派人去贾家打了招呼，虞昭就带着丫鬟过去了。
虞昕一听说虞昭要来，就让人一大早候在门口。现下见到了家人，心中才宽慰一些。
虞昭见着虞昕如此憔悴，便知晓她没少受委屈。
虞昕怀了身孕也不敢上妆，脸上有些蜡黄，不及过去那般清秀。
起初贾夫人让贾沅纳妾他还不愿，后来也就默许下来了。
如今大多数日子都不来虞昕院中，只让人过来慰问了几次。
虞昭劝道：“姐姐要多保重自己。”
一旁的韭青道：“二小姐，快劝劝我们少夫人，她这些日子以来食不下咽，每日只吃一次，每次都只能吃下半碗饭，再这么下去，她也熬不住呀。”
虞昭道：“你不好好保重自身，如若等小侄子生下来了要母亲，到时候你哪有精力管他。”
虞昕一听这话，让丫鬟拿来糕饼，吃了两块。
就在这时外面传过来吵嚷声。
“这是怎么回事？恼的人头疼。”
丫鬟出去一看，是贾茹回来了。
贾茹今日去跟几个小姐妹上街，这时才回来。因着跟虞昕院子离得近，所以有时那边有了响动，也会传过来。
过去因着贾茹这性子，也没少找虞昕的麻烦，只是自虞昕有孕以来，每日难以安眠，一听见吵嚷就头疼。
虽然贾夫人不在意虞昕这胎，贾老爷却极其看重府中血脉。贾夫人不敢违逆贾老爷，就嘱咐贾茹平日里不能打扰到虞昕。
今日不知怎的，外面又是吵吵嚷嚷。
虞昭见虞昕嚷的头疼，便道：“姐姐，我出去看看。”
原是那贾茹在院中责罚丫鬟。
虞昭往隔壁院子去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过来。
似乎是今日贾茹在外面裁缝铺子里闲逛，遇到个样貌俊朗的公子，那公子似乎对贾茹有些意思，正打听她的家世，丫鬟却正巧进来叫她，说该回府了。
那公子只当丫鬟替贾茹开脱，便再未多言。
但贾茹却实实在在对那位有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