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祝你痛快
“你说的是,我就是个无用之人。czyefang”
虞昭对顾文拙的颓唐有些失望。
她觉着顾文拙明明可以做成他想做的事,却因前人的不幸遭遇而生出了怨怼。
愤懑平生,实在是可惜至极。
她觉着顾文拙的才华不在顾言轻之下,看着顾文拙如此自弃,虞昭竟然生出了一股惜才之心。
但同样,虞昭明白,这是顾文拙自己的人生。
方向要如何选,路到底要怎么走,都只能是顾文拙自己去抉择,旁人可以劝说,却不能要求他一定去做出某种改变。
他不需要满足别人的希冀。
顾文拙露出笑脸,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替我可惜,替我难过。只是觉着你能明白,你能听得懂就很好。”
虞昭转身从马匹上解下酒壶。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出行的习惯,果然,顾文拙装了满满当当的两壶酒。
虞昭没有说话,递了一壶给顾文拙。打开,便喝上一大口。
“这么清香的酒,往后我都喝不到了。”
“虞老板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去了京中,日后若是想再回来,也可以再来找我喝酒。”
“如若是以后,你娶了妻,家中夫人不许,可怎么办?”
“我不会娶妻,无论你何时来,我都陪你饮酒。”
虞昭跟父亲离开青州那天,顾文拙也来送行了。
他们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只是相互祝愿了几句。
虞骞坐在马车等他们惜别,虞昭揭开车上的帘子,说道:
“我们惯常饮酒都用的粗瓷瓶,我在博古斋看到一套酒壶,精美至极。我想着去到京中便无人陪我饮酒,所以就留给你,你去找掌柜的,说是我买的就行,他届时便会拿给你了。”
顾文拙递过来一个用柳枝编成的手环。
“古人折柳有送别的意思,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这柳枝就当作纪念吧。祝你快乐,痛快,欢乐。”
在虞昭看不到的地方,大夫人偷偷抹了几次眼泪。
二夫人抱着虞暄,虞暄年纪还小却也开始懂事,他拉着大夫人的手说:“母亲别哭。”
虽说虞昭小时候大夫人对她严苛,但毕竟大夫人就她一个孩子,心里却是疼爱的。
终于,虞昭离开了这个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
虽然小时候也会去舅父家,但她明白那只是暂时的,她仍然是要归家的。
但是这次出来做生意,虞昭却是不知道何时会再回去了。
其实虞昭想说,到时候等她回来跟顾文拙一起用那套花了重金买下的酒壶,但她并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
所以她便没有说。
虞昭虽然没看到大夫人抹眼泪,却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
这一走,也让虞昭的心中翻涌起一些不舍。但终究还是要走的。
她想在大穆开许多铺子,像虞骞一样在各州都有声名,而不是像大夫人一样,永远都顺着别人,委屈自己,更不想一辈子都困在宅院里。
路途颠簸舟车劳顿,等虞昭和虞骞到京中时,虞昭连着在客栈里躺了好几天。
桃酌说小时候去徐州时也不见虞昭有这样劳累,整日里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虞骞终年在外,早已习惯了这种颠簸,他一过来,便去联络上虞家在京中的一些关系网络。
一些曾经合作过的商户,或是祖上有些亲缘的门户。得知虞骞过来都热情款待,有的还备了礼物,让虞骞带回去给正在客栈里休憩的虞昭。
看到虞昭这般劳累,虞骞也只道:“过往在家时,确系是让你受了累,如今来了京中,你这些时日便多休憩休憩,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虽然虞骞这么说道,但虞昭心中却怕沈雁白等不及,这日便早起让桃酌服侍她简单洗漱。
京中要比青州繁华很多,店面鳞次栉比,摊贩也都看起来更加规矩整顿。
桃酌不禁感叹:“不愧是京中,天子脚下,什么物件看起来都比青州新颖灵巧许多。”
虞昭和桃酌还特意去胭脂饰品铺子里转了转。
其中,有一家铺面陈设简单,胭脂膏子却新鲜的紧。
见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既不像胭脂,也不像唇脂。
桃酌问道:“小姐,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倒是怪新奇的。”
虞昭还未及开口,便见旁边一个精雕细琢的美丽女子鄙夷道:“如今京城里竟是什么人都有,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没有眼界的人,说来也真是好笑呀。”
语罢,那女子还看了一眼虞昭跟桃酌,只是斜眼睥睨着。
桃酌憋屈的都想冲过去,却被虞昭按了下来。
虞昭说道:“我们主仆刚从青州过来,那边跟这边的风俗有些许不同,我确确实实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还请小姐指教一二。”
那女子听虞昭说话,不禁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虞昭这么好脾气。
在她身后过来一个华贵的小姐,嗔道:“这位姑娘来京中做客,缨缨何苦为难人家?”
转急对着虞昭道:“姑娘见谅,幼妹年纪轻,说话不知轻重。冒犯姑娘,扰了两位的雅兴。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姑娘不如挑些喜欢的物什,我送予姑娘就当赔礼道歉了。”
虞昭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最后,虞昭便选了她与桃酌不认识的那盒子胭脂。
那个华贵小姐解释道:“我听人说青州人都爽朗,许是不喜欢这种小物件。这盒胭脂是专门用来描眼妆的,用的也不多,小姐不知道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虞昭与那小姐告别,出了铺面。
桃酌嘟嘴道:“小姐真是好脾气,先前那个跋扈姑娘都那么说了,你还不生气?”
虞昭道:“我们初来京中,人生地不熟的,这里到处都是达官显贵,若是稍有不慎,得罪了哪个得罪不起的人,引火烧身可就得不偿失。”
桃酌郑重的点头:“奴婢记下了,往后可不会轻易举动,小姐放心吧。”
两人在街边问了路,找到了谈笑间的铺面。
京中的谈笑间比青州的更大。
虞昭一进去,里面便有人招待:“二位想喝点什么?”
“掌柜的可在?我有个物件想让他辨辨。”
小二叫来掌柜,虞昭递过先前沈雁白给她的那枚玉佩。
那掌柜的一见这东西,忙给虞昭行了一礼,客气道:“姑娘楼上雅间请,我这就命人去叫主家。”
“多谢。”
小二引着虞昭上了楼上的天字一号雅间,这里跟青州的建筑布施极其相似。
虞昭坐在雅间里喝着茶,不消片刻,沈雁白便到了。
“我本以为,你来的还要再晚些。”
沈雁白走进来说道。
虞昭笑笑,“怕沈老板久等,我也不好再拖延。”
“这几日可有在京中转转?”
“在客栈躺了几日,今天才出来。方才还去逛了一家胭脂铺子,见着许多新鲜玩意儿,竟是青州都没有的。”
沈雁白道:“京中的富贵夫人小姐都爱好这些脂粉钗环,品类自然也就多一些。”
虞昭谦道:“那沈老板不怕我这乡野村人没见过世面,若是将铺子开倒了可怎么办?”
“虞老板的本事我哪能不知道,若是你都开不起来,那便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好这事了。”
虞昭与沈雁白又客套几句,方才进入正题。
“这几日我带着你在京中开的好的铺面里都转转看看,你也可以看看当下京中都流行什么品类样式,也好去新制定一些新鲜玩意儿出来。”
“这样也好,那我们今日就去吗?”
“今日我还有些事情,得先走。你住在哪里?我改日去找你。”
“就在京城客栈。”
说完,沈雁白便走了。
虞昭跟桃酌坐着吃了些糕饼,喝了些茶水,时间也不早,两人就回去了。
虞昭研究着那位华贵小姐送她的这瓶画眼妆的胭脂。
膏体没什么味道,颜色也不如唇脂那般鲜艳,画在手上看的不是很清。只是带着一些细闪,在光源底下流光转动,看着颇是吸引人。
但虞昭跟桃酌都没用过,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小姐,不如我去找找哪里有妆娘的?请她过来教教小姐,这些该怎么用。”
说完桃酌就去街上的胭脂铺子里,请了个擅长化妆的姑娘过来。
那姑娘生的皮肤细嫩,带着一个精巧的盒匣。
见到虞昭俯身施礼,虞昭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那姑娘道:“不知小姐想画怎样的妆容?”
虞昭拿出画眼妆的胭脂,递给她,道:“你教我画眼妆吧,顺带跟我讲讲京中时下流行的妆容样式。”
那姑娘是个行家,娓娓道来。
将当下常用的胭脂种类,妆面样式,齐齐跟虞昭讲了一遍,还掺杂些许用料什么的。
有的虞昭知道,有些东西虞昭竟也不知道。
那姑娘给虞昭梳妆打扮,贴合虞昭的长相,给她画了流行的样式。
那用来画眼妆的胭脂,被她轻轻带到虞昭的眼珠上方,点上一点,凑近烛火竟如同珍珠的光泽一般。
桃酌不禁感叹:“小姐生的实在是太美了。”
那个姑娘也这样说道,说虞昭是她画过的人里最漂亮的。
虞昭问道:“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青云,在陈家胭脂铺里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