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忆

    宁风捡起地上的匕首,慢慢走到秃子面前

    秃子刚咬下一小块肉正嚼着,见宁风抵着头向自己走来，眼里一片乌黑。秃子摆摆手不耐烦道:&34;是嫌刚才我揍你揍轻了是吧,居然还敢过来&34;

    一旁的瘦子闭上眼睛躺在席子上小憩,似乎是听到秃子那边传来动静,小声骂:&34;你还是少欺负他吧,他跟咱们一道逃难过来的,中道又没了父母,积点德吧&34;

    秃子呸了一声,&34;他爹妈死了关我屁事,我平日里没打他就&34;

    秃子后半段话还未说完,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营帐内,四周原本午睡的其他士兵纷纷睁开眼。很快秃子和宁风的四周聚集了一群人。

    秃子瞪大眼睛，用手捂住正在往外渗血的喉管，不停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不到片刻便断了气。秃子临死前眼睛死死瞪着宁风，骇人无比。可宁风却毫不在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从秃子手里拿走那半块沾着血的熟肉就往嘴里塞。

    后面的事情宁风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被被人捆起，往上层层递交，一直交到了祢纯手中。

    宁风被跪着押送到祢纯营帐时，定远将军萧彻也在。负责管理宁风那一营的营长正跪在一侧不停发抖。四周站着许多手持刀剑的侍卫。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严肃。

    宁风嘴上还叼着那块肉，只扫了一眼众人，满脸不在乎，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祢纯的目光森冷，一步步走到宁风面前，看着他嘴上那块沾着人血的肉，眉头微皱。然后一把抓住他口中的肉块想要扔掉。

    宁风看着祢纯白皙干净的手被沾上鲜血和油花，挑衅似的当着他的面咽了咽。真可惜啊这肉不能慢慢品尝了。宁风心想。他知道军中私自斗殴是死罪，反正都是要死，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尽管这一小块肉并不能让他吃饱。

    祢纯有些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着一旁的亲卫命令道：“快把他的嘴他巴掰开，别让他吃了！”说完捂住嘴，开始干呕起来。

    几个亲卫正准备一拥而上，宁风舌头一卷，将整块肉嚼吧两下直接吞下。祢纯再也忍不住了，跑出营帐外吐了。

    宁风有些得瑟地笑了笑，站在一边观看多时的萧彻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怎么很好笑吗？”萧彻问。

    宁风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没有说话，也没再笑。

    祢纯吐完回来，用手倚在军帐内的桌案上缓神。一旁的士官小声询问祢纯怎么处理。

    祢纯抚了抚胸口，“营长看管不严，打十军棍。至于这个”

    祢纯犹豫了一番，对着宁风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

    宁风没有回答，一旁的亲卫一脚踢在宁风的胸口，“都尉问你话呢！”

    宁风“哎呀”一声摔倒在地，这一脚真是用了十足的力，宁风痛得眼泪直流，张嘴道：“我叫宁风，陈郡人，十四岁。”

    祢纯满脸惊愕，将宁风扶起，瞪大眼睛对着他仔细打量一番，“你十四岁是怎么进军营的”

    军营一般只收年满十六以上的男子 宁风当年靠着谎报年龄，再加上招兵的士官急着招够人。于是顺利浑水摸鱼摸了进去。

    萧彻听闻也上前打量一番，“月卿，不如给他打个三十军棍，然后丢出军营吧。”

    祢纯似乎很赞同萧彻的建议，点了点头。

    宁风一听不用死但要被丢出军营，一路跪着爬到祢纯脚边，哭说：“都尉，将军。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让我做些烧火打扫粗活把。若是现在将我赶走。我只怕不出三日便饿死在街头。”

    祢纯的瞳孔些许震颤，似乎是被宁风这一说辞打动了，半天竟未说出话。萧彻拍了拍祢纯的后背，冷冷道：“同情他干什么，这世界上需要同情的人太多了。更何况他小小年纪还杀了人。”

    “都尉！将军！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

    宁风又嚎叫了几声，便被俩士兵抬出去打棍子。打到第二十军棍的时候，宁风趴在板子上已经痛到麻木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母亲，不由喊了一声娘，他想起秃子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在喊娘我疼。可惜他的喉管断了发不出声音。

    宁风觉得自己快要被打死时，军棍停了。宁风睁开眼睛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祢纯正半蹲着看他，眼里满是怜爱，萧彻则站在他身后双手环抱胸前，没好气道：“别见着个漂亮的就喊娘。”

    后来宁风被抬到伤员营帐内养病，养了足足十天。萧彻每次路过见着角落里缩成一团死狗样的宁风，都不由讥讽两句：“才打了二十棍就受不了了，就这还留在军营里。”

    “好好谢谢祢都尉吧，要不是他给你求情，你现在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扔出去被蚊虫咬死，要么饿死。”萧彻又说。

    宁风有些艰难地支起半个身子，对着萧彻点了点头。

    后来宁风被安排到了祢纯身边做亲卫，日常做些杂活，跟着其他人一齐练武外，还要学字读书。

    祢纯让宁风帮忙整理营内人员名册时，才知道宁风不识字。宁风只记得自己当时脑门一股热气往上涌，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祢纯找了军中几个懂些文墨的士官，在空闲时间叫宁风识文断字顺便学习一番人伦礼度。

    过了许久宁风才知道当年祢纯为了救自己被罚了半年的薪水，只能每日同大家一起吃糠咽菜。

    “哎，宁风，你碗里这饭到底还吃不吃。”一个同僚拍了拍宁风的后背。

    宁风看着碗里已经凉了的粟米饭，思绪收回，忙慌道：“吃吃吃。当然吃啊。”说完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碗里的饭。

    周围的小兵们哈哈大笑，“今时不同往日，没人再抢你的饭了。”

    宁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说中郎将什么时候回来呢？”一个小兵说。

    “我怎么知道呢。听说中郎将在朝中惹了事，这才回不来。”另一个小兵说。

    宁风对着这两人，一人敲了一下，怒道：“也不知道盼点中郎将好，整天就知道瞎说。”

    俩小兵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对着宁风切～

    一群人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宁风扭头一看，祢纯在落日的余晖中一步步走向自己，他的身后还运着一车车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