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惊恐

    晚傍，晚萧彻拉着祢纯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修得高大气派，士兵把守森严。祢纯跟随在萧彻身旁，他抬头看了一眼将军府门上高大气派的匾额，许是想起昔日祢家在京中也是这般，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

    他们来的时候，宴会大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宴席。除了萧老太爷身体不适没出席，其他人倒是全部齐了。

    祢纯挨个行揖礼。萧彻在一旁看着，对祢纯的表现很满意。随后两人落座，萧彻被安排到东向座左侧，右侧则是萧彻的姑姑萧琰。祢纯在侍女的安排下坐在靠近萧琰的南向座。随后众人开始依次落座。

    桌子上还坐了萧彻的舅舅舅母，叔叔叔母，表哥，堂姐等人。祢纯看着这一桌子男男女女不由觉得有些震惊。大燕朝一般成年男女不同坐，更不要说姑嫂舅甥这种混坐在一个桌子。小时候他虽常去萧彻家，但参加萧家家宴这还是第一次，不免心中有些震惊。

    萧琰淡淡地看了一眼祢纯，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菜,“月卿，我们萧家原是朔方郡人，没太多规矩。你只当是自己家就好。”月卿是祢纯的表字，他出生没多久由京中大儒所取，除了以前祢氏的幕僚们喜欢用表字称呼他，倒也没什么人喜欢用。

    忽然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祢纯忽觉仿若隔世。

    “多谢萧姑姑。”祢纯抬头看了一眼萧琰。萧琰三十多，肤色略深，眉眼浓艳，容貌气质不似寻常大家女子温婉贤淑，端庄娴静。脸上更多的严肃坚毅。祢纯幼年时也曾听闻过萧琰大名。萧琰性格刚烈好骑射，京中无男子敢娶。好不容易嫁了一户商贾人家，结果才半年时间，那商贾家的幼子以萧琰泼辣善妒为送回了家。之后她便一直在家里住没再成婚，也没再婚配。

    萧琰扭头看了一眼左侧的萧彻，又瞥了一眼右侧的祢纯，眼里闪过一丝不适。同各位亲属们聊了些家常事便开门见山，“月卿，你同萧彻同年的吧。”

    祢纯点了点头答是。

    “可有婚配？”萧琰问。

    祢纯看看了眼萧彻，萧彻低着头正在吃菜，面色不太好看。又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众人的面色皆有些怪异。

    “暂无，我原先在守孝。因此耽搁了婚事。”祢纯放下手中的碗筷。

    萧彻的叔叔还未等萧琰说话，率先开口：“祢贤侄。你同萧彻过了今年就二十了。昔日祢萧两家关系甚好，想着不如为你俩各自寻个良人，早日成家，以祭弥氏和萧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萧彻狠狠瞪了眼坐在叔叔身旁的萧焕，萧焕大口吃着菜不理会他。这事跟他萧焕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传个话的，亲族们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又决定不了，再者说个亲罢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桌上的菜色繁多色香味俱全，可祢纯只觉得味同嚼蜡。他起身对着萧彻的叔叔萧阮行了个谢礼，“多谢萧叔叔。”忽然身侧传来“砰”都声，祢纯侧过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只看见萧彻桌前的酒杯四分五裂，酒水撒了半个桌子。

    萧彻眉毛紧蹙，下颚微颤，手指紧握成拳，冷声说：“我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别给我找不痛快。”原本还算热闹的宴席顿时鸦雀无声，正在布菜的侍女们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菜洒到地上。

    祢纯也僵在原地，萧琰示意他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阮，又瞪了一眼萧彻，笑眯眯地对着祢纯道：“月卿，萧彻脾气大，别搭理他，等来年仗打完。我就给你们向”向宣称郡和丹阳郡那两家的姑娘提亲。

    还未等萧琰说完，萧彻走到祢纯跟前，拉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祢纯一边被萧彻拖拽，一边连连向萧氏亲族们道歉。萧琰面色未变，仍旧笑眯眯的。

    萧彻舅舅看着萧彻跟祢纯一高一矮亲密无间的背影，用手遮了遮眼有些不忍直视。对着萧琰说：“大姑娘，多管管萧彻吧，他母亲知道了估计要气活。”

    萧彻的表哥在角落里憋笑，他这个表弟属实是叛逆。

    萧琰摆了摆手有些无奈，“你们也看着了，他就这德行。当初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屡教不改。后面干脆和家里断绝联系。要不是把祢纯叔叔喊来，只怕他俩现在正躲在豫章做一对野鸳鸯呢。”

    萧焕原本正低头干饭，听到野鸳鸯二字，眼睛一亮，赶紧接话：“姑姑，野鸳鸯是啥？是叔叔跟婶婶那种吗？”

    婶婶一听，赶紧让丫鬟把家里的小辈们都抱下桌，萧琰则在一旁哈哈大笑。婶婶张氏红着脸嗔道：“你还好意思笑，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尽教些孩子们不好的东西。”

    萧彻就这么一路上拽着祢纯到了将军府外幽深的角落里。

    “祢纯你想成结婚吗？”萧彻问。

    祢纯看着萧彻那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用手握紧拳头，涩声道：“或许是想吧。”

    萧彻双手捧住他的脸，与他对视，“那今晚我们就成婚。”他心中已经做足了万全之策，若是祢纯说不想成婚，那日后祢纯想要什么他都会给。若祢纯说想要成婚，那他们就结成一对。

    祢纯一听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我不想了，我不想了”他一边说，一边脚步往后退，而萧彻则步步紧逼，直到祢纯后背贴到墙壁。

    皓月当空。

    萧彻的影子几乎整个罩住祢纯。祢纯头一次觉得他的身影是那么高大，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整个人都要窒息，身上出的冷汗，冻得他直哆嗦。

    之前萧彻已经暗示过他数次。他次次装糊涂敷衍过去。但今天，萧彻空前认真。祢纯比谁都清楚，萧彻动动手指便可让自己整个人消失在人世间。倘若自己真的被改名换姓，嫁给萧彻做了个什么妻什么妾的，这辈子也算是废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祢纯在心里嘶吼。

    萧彻看见祢纯眼里满是惊恐，冷声讥讽：“你不是想做男人，想结婚吗？今晚咱们成婚，男人你肯定是当不成了，但是婚肯定是会结成的。”祢纯没说话，发着抖，迈着小碎步走向萧彻，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萧彻，我还没准备好，以后，以后我们再讨论这个好不好？”祢纯说。

    祢纯温热的呼吸洒在萧彻脖颈，萧彻眼神淡漠，面无表情地抚摸摸着他突出的肩胛骨，“以后是指明年打完仗后是吗？”

    祢纯好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了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