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日暮已近西斜，百鸟归巢，绕过姜隅的回廊飞往后山。
姜隅的茶刚刚烧好，孔翎就悠悠转醒，头昏沉沉的，整个人压在姜隅身上，叹气。
“蘅宇今日来不是有正事告诉我？”
孔翎轻轻点头，“这是什么？茶？”
“珍珠奶茶。”姜隅给他斟了杯，插上竹制吸管。
孔翎半信半疑就着竹管吸一口。
“唔！”孔翎清醒过来，又开始发癫。
“老婆我们什么时候回合欢宗，或者我在天澜宗住下，我给你当牛做马，你给我煮饭烹茶，咱们哪也不去了。
“说真的，我从前虽有些浪荡，今后只对你好，不瞒你说，我昨日就对你一见钟情，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心跳不止……
“你看我也容貌不俗，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像我这样的美男子了……”
孔翎本就生得妍丽，一双长睫离得极近，美人衷情告白，呵气吐息尽数喷洒在自己脸上。
姜隅耳朵滚烫起来，想推开他，却反被他握住手腕，只能苦笑讨饶。
“你能不能别闹了。”
“不，能。你感觉不到吗？”孔翎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赤裸温热的胸膛上。
扑通、扑通。
姜隅感觉自己手下似有雏鸟破壳。
“你看，这颗心在为你而跳动，它多快活啊，你要是拒绝我，它就伤心死了。感觉到了吗？”
孔翎的音色也是极好的，平时说话自带轻佻的波浪符，此刻却低沉、沙哑，每一字一句，姜隅的双手都能感觉到对方胸腔的共鸣。
假使人的心是一汪春水，此时也该泛起阵阵涟漪。
姜隅已经被他逼在了角落里，背后就是门，已经退无可退。
“阿苑，你愿意做我孔翎的伴侣吗？从前我是有些轻浮，如行尸走兽一般，我孔翎的生命，在遇见你的这一天活了过来……”
“你能不能先说正事啊！”
“正事？正事有什么趣，阿苑就是我最大的正事。”
“阿苑，你的答案呢？”孔翎期待地望着他，不住凑近，轻声呼唤……
“阿苑…阿苑……阿苑？”
姜隅转过脸，所有热气都被喷撒在了他的脖子上……
“救命啊——师尊——”
霎时间，狂风忽起，一股戾风席卷而来。
孔翎想退，已是来不及了。
嘭——
门窗呼啦啦地炸开，屋顶整个飞走，姜隅的卧室变得南北通透，呼呼灌风。
孔翎退至丈余外，一手撑地，一手掩在身后，左侧脸颊上三寸长的伤口正在滴血。
“琴来！”
七根琴弦凭空浮现，孔翎单手一扫，空气中出现肉眼不可见的异变。
姜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空气突然收紧，天地间四面八方都在嗡鸣，让人喘息不畅，头晕目眩。
“停下！快停下！”
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对面的山头被削掉了一半，半个山头整齐地滑落下去。
姜隅：“……”
“停下！自己人！”
姜隅跑到战场中央，张开双手。
“停——”
世界安静下来，那种窒息感也荡然无存，尘雾尽散。
齐憷浮在高空中，银发分毫不乱，双眸冷淡，负手俯视着两人。
孔翎维持着扫琴的姿势，目光锁定空中的齐憷。
“怪我，都是误会哈哈哈哈。”姜隅想活络一下气氛。
双方依旧对峙，场面剑拔弩张。
姜隅想起曾经看过的视频，两只狼死死咬着一块肉，不肯退让，结果双方都定在那里，谁也吃不着。
姜隅觉得自己就是那上窜下跳的第三只傻狼，企图平息场面，谁也不鸟他。
“师尊，蘅宇跟我闹着玩的。”
齐憷扫他一眼，不言语。
“百闻不如一试，今日能与剑尊有切磋的机会，是孔翎的荣幸。”
孔翎率先打破僵局。
“合欢宗。”
齐憷只吐出三个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是询问，也没有下文。
孔翎微笑，“在下确实出身合欢宗……但……”
“修为不错。”齐憷又道。
孔翎脸色有些难看，深呼吸道：“但是我……”
“但是孔翎人很好的，师尊抱歉，是我的错，不该胡乱玩笑。”
“孔翎你先走吧，我之后来找你。”姜隅不断对他使眼色，他害怕孔翎嘴上不把门又说出孟浪之言，齐憷可不是吃素的，把他打死了怎么了得。
“我还有话没说完，阿苑之后一定来找我。”
“一定一定。”
藏剑锋海拔太高，上下差了大半个季节，山腰才是初秋，山巅的枫树已经红透。
此处人迹罕至，除了齐憷，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红的枫树，像一团火，燃烧在寂寞的山巅。
偶有微风路过，红色的枫叶就狂飞乱舞，难以平静。
姜隅望着夕阳下，纷扬的枫叶，一时失神。
齐憷站在前方，背对着他，晚风撩动他的长发和白色的袍角。
他在等他的解释。
“师尊，抱歉。”
“阿隅已经说了很多抱歉了，吾不想听阿隅说抱歉。”
“……蘅宇只是有些轻浮，他人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对我做什么……”
半响，齐憷没有回话。
姜隅觉得这里凉飕飕的，想找个话题。
“师尊昨夜在何处歇息的？秋夜露重，不要着凉。”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这里是仙侠世界，齐憷这样的修士早就不是凡胎，怎么可能感冒。
他总是忍不住用凡人的思维看待这一切。
“嗯。”齐憷略微颔首。
嗯？
他在嗯什么啊，姜隅害怕，觉得齐憷的思维太难琢磨了。
“你……”齐憷出声。
姜隅打起精神，等待下文。
“你与他……”齐憷没有说下去。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姜隅简直要憋死了。
“你的答案呢？”齐憷回头，看着自己。
“什么答案？”
“给那合欢宗弟子的答案。吾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齐憷的双眼像一面冰镜，澄澈冰凉，每当他看向自己时，姜隅总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徒弟没有答案 ，蘅宇也只是戏言罢了。”
“况且，世家子弟、宗门高徒，他的婚姻大事恐怕不能自己说了算，他自己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难处。”
齐憷点点头，“合欢宗不是好的归宿。”
“哈哈，那是自然。”姜隅笑道，“我要什么别的归宿，藏剑锋就是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