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恃强凌弱
这对年轻男女实在太显眼,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一大片探究的目光,女郎头戴帽帷,两人皆衣着不俗,一眼便可以看出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女郎。
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密,苏衾有点不自在,娇嗔地看了延熙一眼。
豆腐西施见男郎过来了,眼里的光芒更亮了几分,对自己猜错了他们的关系也不尴尬。
她盈盈一笑,将手里的豆腐递给延熙,“看不出来小郎君这么年轻就成了亲。”
延熙并没有理她,也没有去接她递来的豆腐,包着豆腐的白布沁着水,看得延熙直皱眉。
豆腐西施也不在意,转手将豆腐递给苏衾,笑道:“一文钱,白布姑娘收着,明个我来府上取,不知道可否留个地址?”
苏衾接过豆腐,有些为难,外院不接待客人,于府的位置怕是不能随便告诉她呢。
延熙并不打算再在个豆腐摊浪费时间,直接在摊车上放了粒碎银子,“不用找了,白布也不用来取了。”就打算拉着苏衾走。
豆腐西施看到郎君出手这般阔绰,更是心生欢喜,难得遇到个容貌如天人,气质风度皆不俗的男郎,她怎么能轻易就让他走了呢。
延熙随手丢下的碎银子约莫半两重,相当于五百文,是她卖光五天的豆腐才能赚到的钱,虽然眼神望着碎银子发光,但她不能只贪图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呀,这怎么好意思,咱们做生意的最讲究诚信老实,我一文钱的豆腐怎么好意思收您这么多钱呢,只是我现在身边实在没有这么多铜钱,要不小郎君还是将府里的地址告诉我,等我把钱换开了,再给您找零,或者我再多送些豆浆豆腐什么的去府上?”
豆腐西施满脸真诚,苏衾仍处于后知后觉中,社会上摸爬滚打惯了的婆子男人却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图,调侃道:“哟,我说翠芬妹子怎么十七岁了还不嫁人,凡有媒婆来说亲,就说想孝顺爹娘,原来是看不上村子里的大牛铁柱,看上了城里的富家小公子。”
豆腐西施被调侃的笑脸绯红,嘴上却说着,“别瞎说,哪里有,就是……就是小公子给的钱实在多,我找不开。”可两颊娇红的样子,无疑招露着她的欲盖弥彰。
苏衾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也终于发现了在买豆腐的过程中,豆腐西施总是在有意识地越过自己和延熙搭话。
亏她方才还觉得豆腐西施是个开朗干练的独立女性,原来不过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俗人,瞬间就觉得她不美丽了。
苏衾放下手里的豆腐,嘟囔道:“那这豆腐我不要了。”
豆腐西施见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哪里甘心,连忙劝道:“夫人,您别生气,我真没对您夫君有什么非分之想,您别听他们乱说,豆腐就当我送您的,我家的豆腐一定好吃。”
推脱间,苏衾也变得不大好意思起来,她明明没有生气,她只是不想要这块豆腐了,怎么现在反倒搞得她像那个恃强凌弱的恶人了。
周围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对苏衾、延熙二人指指点点起来,更有人投来了鄙夷的目光,还有人直接上来安慰翠芬,“翠芬妹子,你别害怕,我们站在你这边,他们有钱人都是一贯这样欺负人。”
又有个婆子站出来公然指责苏衾,“夫人,为人妇人不可以这么善嫉,别看到个漂亮姑娘就觉得她在勾引你丈夫。”虽然吧,这小郎君长得确实好看,但她依旧相信翠芬不是会去勾引男人的人。
眼见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翠芬更是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垂眸欲泣的样子,她委屈地望向延熙,“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快劝劝夫人不要生气了。”
转而望向其中的一个妇人,“李婶,你也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可怎么嫁人呀?”
被翠芬这么一点拨,被称之为李婶的中年妇人直接道德绑架起来,“小伙,不是我说你,翠芬妹子长得这么漂亮,如果因为你夫人误会,害的翠芬以后嫁不出去,你可一定负责呀。”
苏衾这会儿真的怒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她直接把豆腐直接放回摊车上,一把挽过延熙,“对,我就是生气了,我和夫君明明什么也没干,你们凭什么张口闭口就说我欺负她,她嫁不嫁人是她的事情,与我夫君何干,难道路边随便一条狗看上了我夫君,我夫君看不上,也要对那条狗负责不成,嫉妒?一个夫君压根看不上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让我嫉妒?”
翠花这会儿也恼了,她看这个夫人娇娇弱弱的好欺负,没想到张口就骂她狗,也顾不得装可怜小白花了,大喊起:“有钱人家夫人恃强凌弱啦,他们看不起贫苦百姓啦。”
经她这一番带节奏,问题就立刻上升了,变成了阶级对立,她原来的想法是借着李婶的话,让眼前的小郎君纳了她,而他夫人怕担上善嫉的恶名自然也不会阻止。
翠芬从小被人夸长得漂亮,确实看不上村里那些同样穷苦的糙汉子,嫁入高门大院有下人服侍一直是她的梦想,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
只是没想到这位夫人竟这么难缠,她现在就只想借助今天这么一闹将自己“豆腐西施”的名号打出去,到时候凭借自己的容貌不怕接触不到富家子弟。
延熙看了一眼苏衾,俯身附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夫人,他们说你恃强凌弱呢,怎么办?”
解决一群刁民对延熙来说轻而易举,但苏衾刚刚言语间的维护,一声声的“我夫君”却是让延熙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被个娇娇怯怯女郎维护的感觉很有意思。
苏衾本想指望延熙解决这个乱局,但他又把烫手的球丢回给了自己,苏衾开玩笑道:“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延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她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你有这样的权势。”
苏衾也不打算再和他们多纠缠,在延熙耳边轻声说了句,“委屈殿下了。”直接招呼来游街的巡捕,指控他们聚众闹事。
翠芬的豆腐摊前,聚集的都是些普通百姓,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听要进衙门立刻就慌了,连忙一声声,“官老爷”“大善人”地叫唤起来,更有人直接向苏衾道起歉:“夫人,我们知道错了,您别送我们去见官。”
也有嘴硬的,嘴里说着“谁怕谁,去就去,他们恃强凌弱在前,难道咱们还怕了不成。”实则心里也是虚的很,谁不知道进了衙门真理往往不重要,谁强谁有理,平头百姓往往是斗不过富家公子的。
苏衾不知道里面的情理,她只知道自己没有错,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污了名声,她不甘心,便让官家来给个清白吧。
苏衾没去过衙门,她也知道清白人家的女郎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但是与延熙同行,她不害怕,官老爷还能吃了她不成。
巡捕的一声威吓声过后,嘈杂声终于化作一片鸦雀无声,最后所有人都被带去了昌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