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豆腐西施
苏衾从未与个男郎这样暧昧过,在他腿上坐久了,多少有点不自在,延熙也并没有将苏衾圈在怀里太久,就将她放下了,淡声道:“换身方便些的衣服,今晚我们出去吃。”
苏衾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府里不就有厨子,怎么忽然想到出去吃。
延熙看着她明明一脸疑惑却依旧行动顺从的样子,微微一笑,“不是你昨晚说想出去的吗?”
苏衾这才反应过来,她昨晚做了个很长的噩梦,可能是说梦话了,没想到延熙竟然当了真,一想到这儿,苏衾心里似涌过一股暖流,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她是个很容易喜怒形于色的女郎,也是个很好哄的女子,正好快一个半月没出过院子,苏衾快要憋坏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衣橱里,苏衾在一身桃粉色和一身水青色的衣裙间犯了难,她问延熙哪件好看。
其实她穿哪件都差不多,但延熙依旧很耐心地分别对两件衣服进行了评价,最后苏衾选择了件水青色的,因为延熙今天穿的便是这个颜色。
苏衾瞥了一眼梳妆台,明知是要带帷帽的,女为悦己者容,有点想再化个淡妆,但又担心延熙等不及。
延熙看出了她的想法,并不在意,便道:“不急,我在东书房等你。”
靖水酒楼,位于星影河中央,是全昌京最奢华的酒楼,酒楼足有七层高,也是全昌京除了宫中通天台外最高的建筑物,登上第七层,俯瞰湖面,有星月倒影,画舫船灯,能将三分之一个昌京主城尽收眼底。
今个不是中元佳节,城里算不得热闹,但星影河却是意外的热闹,这是苏衾时隔多年又一次见到昌京的夜晚,她对入目的一切都充满了惊奇和感叹,不愧是大楚最“寸土寸金”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透露着繁华。
湖上画舫的灯光照射出来,又折射在湖面上,微风吹过,如阳光下的金色鱼鳞,最是美丽。
所有人都说护城河边的灯光是最好看的,其实不然,昌京灯光最美的地方一定是星影湖,护城河灯光虽美,美的是上元节一天,星影湖灯光美,美的却是一年四季,只是星影湖上无论是画舫还是酒楼,接待的都是大商贾或达官贵人,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可以消费得起的。
夜间的昌京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有些想多挣些钱的摊子、小贩会一直营业到戌时末,而酒馆还要更晚些,有些到子时才打烊。
苏衾和延熙并没有一直坐马车到星影河畔,延熙发现了苏衾总在悄悄地张望夜色中的街坊,便主动提议,“马车颠簸,今日在书中前坐了一日,要不剩下的路步行去?”
苏衾很高兴这个提议,她也很想仔细看看外面的世界。
行过一豆浆摊,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正在叫卖,“现磨现做的豆浆、豆腐,热乎的豆浆,诸位过客要不要来一碗?”
姑娘长得五官精致,脸颊有着一种自然的红润,并不如深闺女郎那样细腻白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洋溢着明媚大方的笑。
她的生意不错,不少婆子、大爷都乐意来买她的豆腐,姑娘用短铲铲起一块豆腐,将豆腐小心地包起来,动作干练迅速,脸上始终洋溢着种极能感染人心的快乐微笑。
“好嘞,大娘拿好,您的豆腐。”
摊位前摆着几张破旧但干净的小凳子,坐着喝豆浆的大多是些年轻男子,他们喝的是豆浆,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年轻的姑娘,更甚至有人嬉笑调戏。
姑娘对于他们的调戏也恼怒,依旧是笑着应答,但她总能用巧妙地语言化解,让自己一点儿也不吃亏。
苏衾直直地盯着那个卖豆腐的姑娘,夜色中,豆腐摊前明明只挂着两盏灯光微弱的灯笼,但她整个人明艳的似乎在发光,苏衾想到了话本里描述的“豆腐西施”。
原来女子也可以自力更生,原来女子也可以赚钱养家,她们也可以不戴帽帷,坦坦荡荡地像男子一样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可以畅意地笑,而不会被人说仪表不端。
苏衾不知不觉松开了牵着延熙的手,拉了拉延熙的袖子,眼睛则继续盯着卖豆腐的姑娘,喃喃道:“她卖豆腐的样子真美。”
延熙自诩是察言观色、品看人心的好手,但这一刻,他也有点看不透苏衾了,美吗?只能说不算丑,反正在他看来容貌远远比不上苏衾,延熙牵强的笑了下,“怎么娇娇过厌了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想去卖豆腐了?”
苏衾抿了抿唇,又眨巴了下眼睛,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延熙的这个提议,又在思考如果是自己,她会不会把事情搞砸,她能成功做出豆腐,然后卖出去换成钱吗?
最后所有的思考凝结成一句话,她希冀地望着延熙,“可以吗?”
延熙拒绝的干脆,“不可以。”
他才舍不得他的娇娇大冬天的在外面风吹日晒卖豆腐,他更看不得他的娇娇被别的男人调戏了还要强颜欢笑,他们不配让娇娇对他们笑。
他的娇娇本来就是琼枝玉叶,为什么要做这摊间小贩呢?
苏衾有点失望,确也是意料之中,退而求其次,“那我可以去买块豆腐吗?”
这次延熙没再拒绝她,“随你。”
苏衾欢快地小跑到摊位前,“姑娘,一块豆腐。”
那姑娘早就注意到了苏衾和延熙,见苏衾跑过来买豆腐,连忙应好,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好嘞,姑娘稍等,我给您包起来。”
她这一次包豆腐的动作要仔细得多,动作也慢得多,嘴里还不停地与苏衾套近乎,“女郎是和哥哥一起来逛夜市的吗?”
由于苏衾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花花的豆腐看,她并没有发现豆腐西施的眼神已偷瞟过延熙很多次。
延熙却是在她第一眼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这种眼神他在昌京贵女眼里看多了,没意思,也只有他的娇娇憨傻的还在盯着块豆腐看。
不待苏衾反驳,延熙就宣誓主权似的上前几步,一把搂着了苏衾盈盈一握的细腰,沉声道:“不是哥哥,我是她夫君,但她如果想叫我哥哥,也行。”
延熙后半句话是对着苏衾说的,语气明显宠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