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郎情妾意
申时,延熙终于将手里的杂事处理完毕,晚间,安插在宣王府和皇宫的探子分别传来消息,如殿下预想的那样,宣王此番前往临安并不安全,在商道遇到了盗匪,幸得沈长史所救,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本来这事儿是不会发生的,但宣王急于立功回京,又受不住路上颠簸,一路脾气暴躁,恰巧听到两个随行的幕僚讨论起如果走商道会比走官道快的多,如果走官道还要五天,商道只要三天。
秦太守听闻圣上要派宣王去临安,早就与宣王通过信,备下舒适的使馆接待,当然这所谓使馆自然不会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住所。
宣王正值壮年,养尊处优惯了,路上是粗茶淡饭,一群粗鄙的侍从护卫相随,使馆是软玉温香、红袖添香、舞女美姬伺候,一路的禁欲早已让他怀念起宣王府的温柔乡,这会就更难以忍受路上的舟车劳顿。
皇宫里,长期的沉迷酒色早已掏空了皇帝年近半百的身子,但他不能接受自己逐渐老去的事实,大臣们也看出了皇帝日渐虚弱的身子,无论是金銮殿上的早朝还是上奏的折子,都在讨论立太子的事情,其中宣王党是最急迫的。
宣王殿下如今被下派江南,是机遇也是挑战,如果宣王能立下功绩,立嫡立长,殿下都是太子的最佳人选,相比之下,瑞王党和辰王党倒不怎么急,辰王党和宣王党争执的厉害,辰王殿下尚未及冠,身上没有实职,现在立太子对殿下很不利。
瑞王党坐山观虎斗,表现得最淡定,宣王离开了都城,辰王和皇帝相看两厌,抓住这个机会,他成了父皇身边唯一父慈子孝的好儿子。
频繁地父前尽孝,让皇帝对这位二儿子更是满意,但他依旧不想要立瑞王为太子,儿子渐渐长大,长成了独当一面的样子,朝堂的拉帮结派他不是不知道,可也无力管,他舍不得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他想要长生不老。
延瞻真是个孝敬的好孩子,他说他不在意太子的位置,只希望父皇万寿无疆,大楚昌盛万代。皇帝荒唐愚昧了半辈子,听二儿子讲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心花怒放,便派瑞王暗中寻找能人异士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丹。
瞻儿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最宠爱的孩子,皇帝知道丹药这种东西不能乱吃,会吃死人,因此除了自己的儿子,他不放任任何人来负责长生不老丹的炼制。
南书房内,延熙幽幽一笑,缓缓将秘信丢进炭炉里,烧红的炭木碰到薄薄的纸张瞬间燃起一丛明橙色的火焰,亲眼看着纸张化作一捻灰白色的粉末,延熙满意地走出了南书房。
一夜风雪过后,阳光变得更加明媚,也不知道他的娇娇现在在干什么?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苏衾笑起来的样子甚美。
若不是自己尝过软玉温香,美人在怀娇无力的快活,真要不理解父皇、皇兄们还有昌京权贵们为何要豢养那么多麻烦的女人,不过他只要他的娇娇,一个就够了。
东书房内,苏衾正在看书,她不喜欢看四书五经之类经世致用的圣人训诫,但她很喜欢里面传达的悲悯、仁爱和中庸之道。
比起四书五经,她更讨厌《女则》、《女训》之告戒女子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的书,不过这些她都读过,还被逼着熟背了,四书五经不用深懂,懂了也没用,女子既不能考科举更不能入仕,学那些经世致用的学问倒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怎么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她最爱看游记和志怪小说,喜欢看游记里描述的瀑布、高山、洞穴,好奇世界上真的有红色的泥土吗?她喜欢看精怪的爱情,纯粹,玄幻,不真实。
待字闺中时也喜欢看一些书生女郎的情爱话本,感叹书生和女郎敢于不顾父母世俗反对追求爱情真勇敢,现在再看反而觉得书生可恶,女郎愚蠢不孝。
苏衾虽喜欢看游记小说,但小说里的场景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陌生到只能凭借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脑海中构画奇妙的景观。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
再过一个月就是上元佳节,苏衾一直很遗憾自己从未亲眼见过上元佳节的盛况,年幼时,何嬷嬷曾带自己去看过一次,但当时自己还太小,对见到的一切留不下很深的记忆。
后来宋家出事,母亲被软禁,何嬷嬷要留在母亲身边侍奉,就再没有人陪自己去上元佳节了。
在昌京苏衾从小就很孤独,她没有可以和自己结伴游玩赏花灯的闺中密友,更没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暧昧,以后大概也永远不会有了吧。
苏衾的被栩栩如生的文字文字深深吸引,竟没察觉到身后何时站了个人?
延熙将手臂搭在苏衾肩上,含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听到声音,苏衾连忙合上书,但又觉得自己有没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何必遮遮掩掩,便如实回答,“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看几本游记杂书,不像郎君,日理万机。”
延熙以为苏衾是在控诉自己不陪她,想到自己最近确实忙于琐事,冷落了她,眼看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便决定接下来的闲散日子就腻在娇娇身边不走了。
东书房只有一个凳子,辰王殿下站着,苏衾也不好坐着,心理上是不情不愿的,行动上也只好站身让座,延熙也不礼让,直截了当地坐下,顺势将苏衾搂坐在自己的怀里。
他低下头,缓缓在苏衾脖间嗅了嗅,温热的气息触碰女郎白皙的脖颈,赞美道:“衾儿真香。”
经过几次的同床共枕,苏衾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气息,小脸也没那么容易红了,撇了撇嘴,“郎君谬赞,您也很香。”
延熙发现自己被个小女郎调戏了,也不恼,心里反而有种反常的愉悦,“那你倒是说说什么香?”
苏衾不大用香,自然说不出来,便胡诌乱编了句,“只有有情人才能问出来的香。”
延熙宠溺地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小骗子。”
他虽常常不能与别人的情感产生共鸣,但他可以看出来,苏衾的眼里对他没有绵绵爱意。
是强扭的瓜也好,瓜熟蒂落的瓜也罢,就算是苦瓜也无所谓,现在他只要瓜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