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曲祭舞
苏衾永远也忘不了这一支舞,正是这一曲祭献舞,她将自己的皮囊献祭给了瑞王,延瞻对她这一身娇嫩皮肉痴迷陶醉。
一月十四,尤侧妃的生辰,侯府家宴,瑞王喝多了酒,独自去后花园醒酒,行至小亭边,耳旁有隐隐笛声传来,笛声悠远缠绵,瑞王寻笛声而去,路渐偏,又至一小院,笛声停,琴声起。
朦胧的月光洒落中庭,树影婆娑,只见一位梳着飞天髻的神女在月色中翩然起舞,她光着雪白的足,一双修长白嫩的腿,一袭朱砂红的纱衣随着神女的舞动如魅如幻,舞姿虔诚,神女面容绝色纯情,鲜艳的红唇又透露着诱人沉沦的欲望,明艳得直击人心,延瞻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素色,直到见过这一抹惊艳的红。
神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好像都随时准备献祭自己,媚眼如丝,丝丝勾人,他是唯一的观众,是她祭献的神明。
延瞻一直都觉得自己没醉,直到他看到红衣女子的那一刻,他觉得他真的醉了,他想要抓住她,她轻点脚尖,柔若无骨地扑倒在他怀里,深冬的偏僻小院里,一夜荒唐。
那一夜,苏衾又疼又冷,她感觉自己就快冻死在寒冷的院子里,好在延瞻一波完事后把她抱回了屋子,回到屋里,他又要了自己很多次。
那一晚苏衾只觉得心里又苦又涩,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爱慕这位自己仰望了四年的瑞王殿下了。
他变得陌生,他不再是那个小巷子里帮她抢回丢失的钱袋、那个拉她起来、给她买暖和的新衣服、给母亲买药的心软的神明了,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手掌姬妾命运的王爷,而不是那位自己想要祭献的神明。
日子依旧是一天天的过,上午练舞,下午读书,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十二月。
于府安逸,辰王不来,苏衾赫然成了个小“山大王”,天渐渐凉了,府里燃起了上好的红罗炭,若不是这些东西,苏衾都要以为辰王殿下忘记自己了。
苏衾窝在书房里不想出来,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到后来舞也不怎么想练了,可能这就是有选择和别无选择的区别。
虽然苏衾自己是冬懒了下来,但她仍会每隔几天就让秀儿用买东西的名义出去打听昌京乃至大楚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前世,辰王的军队都杀进太子后院了,苏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辰王谋反了,今生她不想再做这个聋子、瞎子。
在这一个多月里苏衾虽也很想偷偷回梧桐院,但苏家最近正在满城找她,苏衾不能冒这个险,况且如果她真的要出去,秋疏势必要跟着,苏衾不想要她的秘密小洞被别人发现。
若说值得关注的事情,这一个月多月倒也发生了不少,只是在苏衾看来大多和自己关系不大。
最早发生的一件事儿是富可敌国的的大商人吕顺独自行走在小巷子里被人蒙上麻皮袋打了,那人下手狠辣,把吕老爷的手臂都打脱臼了。
苏衾听了好奇,问秀儿:“是哪条手臂?”
“是左臂,说来也巧,和小夫人您前些日子伤的是同一条。”
苏衾的左臂是怎么受伤淤青的,外院里的人不知道,苏衾自己心里可是再清楚不过。
她暗暗窃喜,吕顺那个坏家伙,遭报应了吧,却又好奇吕顺在昌京有辰王庇护,且他性子圆滑,在权贵间都很混的开,是谁要打他呢,还特地蒙了麻皮袋?
苏衾继续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秀儿摇了摇头,她也觉得这事儿纳闷:“没打听到,只知道吕老爷被打这事儿奇怪,除了被打脱臼了一条胳膊,挣扎时挨了几脚,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要疼些日子了,更奇怪的是,吕老爷的钱袋子竟然没有被抢。”
秀儿继续道:“第二件事则是苏家的二女郎失踪了,苏夫人前几天又不知道从哪儿找回了个百年前的苏氏旁系女,苏夫人将此女认作了女儿,后送到了瑞王府为妾,虽给了那女子丰厚的陪嫁,但这件事儿颇受争议。”
苏衾点了点头,问:“瑞王收了吗?”
秀儿不知道苏衾和苏家的关系,也不知道苏衾的名字,只当是在讲述一个别人家的故事。
“收了呀,女郎只是其次,陪嫁才是主要,听说那陪嫁的东西都是金银珠宝,价值都快赶上昔年苏王妃的陪嫁了。”
苏衾当然知道这丰厚的陪嫁意味着什么,什么陪嫁,她看是赔罪吧,毕竟一开始瑞王在中秋家宴上看上的就是苏衾,苏宏远话里隐晦表达的也是把苏衾给瑞王做贵妾,苏衾记得自己入王府时可没有这么丰厚的陪嫁。
第三件是瑞王妃在王府花园赏花,正巧碰上了尤侧妃,两人发生了争执推搡,尤侧妃摔跤险些小产,苏王妃被罚跪祠堂三日,禁足三月,苏明珞身边的丫鬟梅兰直接被杖毙了。
苏衾微微有些惊讶,这件事情前世也发生过,只当时苏明珞并没有被罚的那样重。
苏明珞被罚禁足一月,梅兰杖责二十,梅兰是苏明珞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从小跟在苏明珞身边侍奉,瑞王此举可是罚的有些过重了。
讲到第四件的时候,秀儿整个人都严肃起来,“前几天据说宣王府有十几个姬妾被赶出去了,更有两个刚烈的直接一头撞死在了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上,那场面吓人的,据说现在去看,石狮子里还沁着血色呢,最惨的是她们并没有犯错事。”
金銮大殿上,也不知道宣王是听信了哪个幕僚的话,直接对着皇帝和一众大臣就是一通大放厥词,还直言弹劾二弟瑞王,宣王和瑞王一向和谐,这种事情可不多见。
宣王始终骄傲于自己嫡长子的身份,在幕僚隐晦的暗示下,他当着父皇和大臣的面,发誓要从此朴素节俭,戒骄奢,除淫逸。
作为东宫皇后所生的长子,他应做好皇子表率,他愿遣散一众姬妾,还说了一通南方百姓苦,百姓暴乱并不是因为他们生性乖张难驯,只因生活实在困苦,父皇、二弟、三弟还有大臣们也应戒奢从简,用多余的钱财救济苦难的百姓,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暴乱自平。
启奏的最后,宣王弹劾二弟不管南方百姓苦难,养舞姬,纳美妾,如此骄奢淫逸,有损天家颜面皇威。
高座上的皇帝被儿子的一番言论气的眼睛都瞪圆了,大楚朝奢靡之风流行了几十年,又不是从他开始的,宣王这番话倒像是在指责他这个皇帝做的不好喽,况且作为皇帝的他还活着呢,宣王不过是个亲王,连太子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个表率?
宣王的本意是想用一腔肺腑唤醒老臣热忱衷心,让老臣信服嫡长子仁善高洁,能任大统,但他忽略了今天站在金銮殿上的臣子们哪个不是泡在富贵窝里骄奢惯了,让他们戒奢从简自掏腰包救南方百姓就像笑话一样。
况且他宣王自己日常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个数,嗑药了一样来大殿上大放厥词,像发什么大病一样,婊子立牌坊,又当又立。
皇帝最近刚又收纳了两个美人,他做了二十几年皇帝威严惯了,哪里容的得宣王公然挑衅,他不是说南方百姓苦,他们性本纯良吗,那就让宣王自个去南方救济百姓去吧。
皇帝当即下旨让宣王赶往南方救难赈灾,即刻启程,就宣布退朝。
一时间朝堂声音分为两派,大多数人认为宣王要失宠,这是被放逐了,还有小部分的人则认为这是陛下在给宣王殿下机会,让他历练呢。
宣王府此番被赶出去的姬妾大多出身低贱,虽有美貌却不是惊世艳俗,日常更没有王爷宠爱。
她们日日在王府卑躬屈膝、小心谨慎,只为勉强有口饭吃,王爷此次要赶她们出王府,可不就是要逼死她们吗?反正都是死,撞死在王府的石狮子上反倒是解脱,出去了同样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