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勾心斗角
未时，苏衾与宋氏一起在梧桐院用过午饭，又问宋氏要了一笔钱。
宋氏身边没有五十两现银，只到：“我首饰盒里的首饰你尽可以换成银子，反正这些玩意儿我留着也没用，衾儿长大了，该打扮的俏丽些儿，这些年阿娘没能给你添置过什么首饰，换了钱，去万宝楼买几件好看的首饰吧。”
苏衾并没有要首饰盒，她知道这些都是母亲年轻时的回忆，如果不是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五十两银子去牙行买秀儿，她是断不会轻易问母亲要钱的。
前世苏衾要去瑞王府为妾，由于身边实在没有个侍奉的，王氏看不下，不想让王府里的其它妾室看轻了苏府出来的女郎，便让身边的刘嬷嬷陪苏衾去牙市选个伶俐的婢女。
也是为了在王府的亲生女儿着想，秀儿虽然名义上是苏衾的婢女，可她的卖身契却掌握在苏明珞的手里，可惜秀儿是个不懂事的，她才不管自己的卖身契掌握在谁的手里呢，谁是她的主子，谁对她好，她就忠于谁。
为此在王府的日子里，苏衾也因为这张卖身契吃了不少苦。苏明珞不屑于用卖身契威胁秀儿监控苏衾，为她办事，但她却享受看两人主仆情深，然后用卖身契威胁苏衾要卖了秀儿，逼迫苏衾向她下跪乞求。
因此这一世，苏衾一定要亲自买下秀儿，还她自由，买下秀儿的事情刻不容缓，苏衾怕极了被人捷足先登。
苏衾在首饰盒里挑了两件最不起眼，印象中母亲最少带的首饰，一只朴素的古法纯金手镯，一支镶嵌了红宝石的纯金簪子，便把盒子还给母亲。
宋氏原想让苏衾把里面的东西都拿着，可最后依旧推辞不过。
眼看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接下来还有事情尚未完成，她必须要加快行动，与母亲道别。
庭中送别，泪眼婆娑，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深秋的风、枯黄的叶，似又为离别的氛围添了几分哀情。
宋氏像个与女儿依依惜别的老母，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嘱托，张口却只剩下：“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万宝楼是整个昌京最大的当铺，也是最豪华的珠宝铺子，即便站在外头，就觉得里面珠光宝气，奢华非常到让人不敢轻易踏足。
与别的当铺不同，万宝楼不仅有珠宝典当还有二手珠宝售卖，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一楼是金碧辉煌的主卖场，二楼是典当与二手卖品，三楼则是贵客厅，里面摆放的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或商人从塞外带回来的珍品，又有雅间数间，只招待达官贵人。
苏衾之所以选择在万宝楼当卖手里的两件首饰，倒不是因为万宝楼给的价格高，而是万宝楼素来诚信，不会像有的小当铺一样干坑钱又害人的勾当。
柜台前，苏衾戴着黑色的帷帽，正与掌柜的讨价还价。
掌柜的板着张冰块脸，手里小心又仔细地检查苏衾递来的两件首饰，冷声道：“姑娘是想要活当还是死当？”
活当是指物品在约定的期限可以被赎回，死当就相当于把东西直接卖出去，苏衾本想直接开口说活当，但又怕掌柜的觉得她急用钱，坑她，便问：“掌柜的先说是怎么个价？”
掌柜的也不多话：“镯子活当二十五两，死当三十两，簪子活当三十五两，死当四十两。”
听到这个报价苏衾显然不大满意，母亲曾是相府嫡女，她的首饰买来时价格都不下百两，怎么这么低，不禁反驳道：“我看到楼中柜台里卖的和我这相似的镯子要六十两，与我这簪子相似的红宝石細今簪更是要一百二十两，你们开的价怎么才三四十两。”
掌柜的却不耐烦与个女娃娃多费口水：“我们楼里都是这个价，姑娘嫌低，就去小巷子里的当铺，只是到时候别人财两空了才知道哭。”
苏衾也看出来了，掌柜的就是看她是个年轻小女郎故意报低了价格，她正要佯装拿回自己的东西，“那我不当了。”
掌柜的却不乐意了，“算了算了，看是个小女郎可怜，我就再多加五两，镯子死当三十五，簪子死当四十五。”
苏衾继续拉扯，“镯子活当三十五两，簪子活当五十两，上面的红宝石值这个价。”
三楼，辰王与大商人吕顺正在喝茶闲聊，想到宣王那个蠢样子，吕顺就笑的前仰后合。
“雾山，你猜宣王这个时候会不会正在府里发脾气呢？”
延熙和吕顺自小认识，关系亲密，常常以字号相称，八年前，延熙给自己起了号，叫雾山，人后吕顺就一直这样叫他。
延熙对宣王是否愤怒这件事情并不关心，只道：“都清理干净了？”
延熙暂且并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他想把自己撞破醉香楼拐卖人口案归属于运气好，所以他不能被宣王发现自己其实很早就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雾山放心，不过你是怎么猜到昌都拐卖人口案与宣王有关的？”吕顺好奇问道。
他虽然猜到了人牙子敢公然在昌京进行人口拐卖，醉香楼能一枝独秀背后一定有人，但只以为是哪个贪官，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宣王，堂堂嫡皇子参与人口拐卖多讽刺呀。
延熙满不在意道：“想钱想疯了呗。”
当今昌京奢靡之风盛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宣王府姬妾众多，各个珠光宝气，宣王也素来好面子，宣王没有母族支撑，单是个亲王的俸禄怕是难维持他这样穷奢极糜的生活。
只是吕顺在调查中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雾山，你猜猜你新得的那个小女郎咋会这么巧就被拐了的？”
“说。”
吕顺早就习惯了延熙的无趣，也不继续卖关子，“那人牙子与瑞王妃身边婢女有过接触，据人牙子交代，是瑞王妃把庶妹骗到三路巷的，一个是王爷的正妃，一个是即将入府为妾的妹妹，姐姐要毁了妹妹的清白，一个正室去与个自己的媵妾过不去，世家的事情，你说有不有趣。”
吕顺出身并不显赫，商贾之家，但是他的父母感情却意外的好，父亲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也没有小妾庶子什么的。
延熙却不打算继续听他说下去，“好，回答完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就可以闭嘴了，那人牙子和青楼的老鸨、龟公们现在都怎么样。”
“正严密关押嘞，绝对不会被发现。”
这个案子延熙并没有真正交给朝廷，他只是让个无足轻重、不知暗幕的小卒担了主谋。
“不必严密关押，我要你故意给宣王走漏些风声，宣王现在还没有牵扯入案，他一定想尽快杀人灭口，深怕那些人被审问出些什么，我给他这个机会。悄悄放逃一个，别真让他灭尽了。你说瑞王妃的侍女联络过牙子，很好，误导宣王，让他以为这一次他的下线被端是瑞王做的，而你们是瑞王派去的人。而我嘛，只是运气好，偏偏撞破了这个案子。”
其实辰王也不算误导宣王，他能这么顺利查到宣王，瑞王暗中也帮了不少忙，瑞王表面扮演着宣王的好皇弟，内地里，挑拨离间，想看辰、宣们兄弟相争。
瑞王知道就凭宣王的本事除不掉辰王，不过他并不在意最后到底谁灭了谁，让辰做那把灭了宣王的刀，也行。
可延熙偏偏不想如他所愿，他甚至要反将一军，瑞王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只是很多时候延熙并不想和他们勾心斗角。
夺嫡上的事情辰王原不想牵扯上女眷，但现在呀，延熙阴暗地想着，伤害他娇娇的，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但是嘛，因果报应，延熙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拐卖了娇娇的人牙子要死，逼迫恐吓过她的老鸨、龟公也要死，瑞王妃身边的婢女也会死，瑞王是个聪明阴狠的，如果他知道与宣王离心，被宣王猜忌，问题是出在他的那位王妃身上的话，他大概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位王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