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岌岌可危
“我不去，我要去北京读大学。”纪睿态度坚决。
纪长峰紧皱眉头，眼神中布满了怒气和失望：“你懂事一点行吗？别再说了，我已经和你宋叔叔说好了，他帮你申请了美国的大学，等通知来了，你就带着纪婷过去。”
“爸，我说了我不想去美国，也不喜欢宋心雨！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纪睿转头就走，被纪长峰一把抓住，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是失心疯了吗？我们家已经岌岌可危，你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纪长峰气得提高嗓门，“今天把材料准备好就不要去上学了，明天就去办签证。”
纪睿被“岌岌可危”四个字震惊地来不及感受脸上火辣辣的痛，杵在原地丧失了任何反应。
纪长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摇摇头下了楼。
这是苏文在理科班上课的最后一天，可是纪睿却请假了，她给他发的消息都没有回复。
“纪睿为什么请假？”苏文趁老钱转身写板书，回头问于大林。
于大林正趴在桌上睡觉，含糊地回她：“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
江蔷薇凑近苏文，不管当事人心情，张嘴就挑拨离间：“这可是你在1班的最后一天，他竟然不来上课，啧啧啧，太不靠谱了，不会喜新厌旧了吧？”
苏文斜睨她一眼，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不要以为我转走了，就可以挑战我的底线，从文科班过来只要五分钟，你打算每个课间都提心吊胆的过吗？”
江蔷薇身体一抖，立马双手抱拳：“求女侠放过，我以后定帮你看好纪学霸。”
苏文没心思和她废话，又做回了盯机猫。
“不过，纪学霸从来没请过假，上次发高烧还来上学，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江蔷薇看苏文魂不守舍，忍不住问道。
苏文没反应，像被定住了，突然她飞快地将书塞进书包，当着老钱的面冲出了教室。
“苏文！你干什么去？”老钱大喊。
“找人！”苏文挥挥手。
老钱摇头叹气道：“怎么抽风似的，一阵一阵的。”
纪睿快步下楼，来到餐厅吃饭的纪长峰旁站着：”爸，我可以过去，但不是现在，我还没准备好，给我两年的时间……”纪睿语气放软，他要说服父亲给他时间，哪怕是读一两年的大学再过去，那时他和苏文学业稳定，经得起两地的考验。
“啪”一声，纪长峰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打断他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触即发的气氛吓得厨房里的兰姨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爆炸药桶。
可是引爆炸药桶的人还是纪睿。
他明知纪长峰已经在压着火忍耐中，还是顶在枪口上开口道：“爸，再给我点时间吧，太突然了，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完。”
“还有什么事比家人更重要！”纪长峰气得站了起来，刚举起手要打他，心脏一阵剧痛，他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另一只手撑住了桌沿。
纪睿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纪长峰，转头对厨房的兰姨喊：“兰姨，快，上楼拿我爸的药！”
苏文骑着小红来到了别墅区，保安小张像看到熟人似的和她点头打招呼，“又来找纪少爷？”
“他，今天没出去？”苏文将小红推到保安室门口。
“来查岗？作为一个专业的保安，我可不能透露业主的行踪。”小张看出她不请自来，倒是摆起谱来。
“哦，没事，我自己进去看。”苏文停下小红，就往里走。
小张赶忙上前拦住她：“没有业主的同意，我不能放你进去。”
他昨天吃过亏了，放了一个男业主的小情人进去，正好撞上正宫在家，结果差点闹出人命，小三是走着进去爬着出来，下手真狠。他也因此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他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有钱人玩得太花，说变就变，今天是你明天可以是她，反正没业主同意，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进去。
苏文被油盐不进的小张生生拦在门外，她打纪睿电话也打不通。小张看她急的快哭了，心软告诉她：“他今天就没出过门，唉，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上杆子的女孩儿，有钱人家是好，但你也得有点尊严啊。”
苏文“哦”地一声回应了“他今天没出门”这个关键信息，随后又补了一句“你说得都对”。
她站在保安室门口和小张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觉得自己特蠢，人好好的在家，能出什么事？果真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归零。
她跨上小红准备离开，转念一想又下了车，在家连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咳，都说了家里有事，什么叫有事？那就是忙得脱不开手啊！
她又跨上了小红，但是，什么事这么忙？她再次下车。
小张被她的上上下下弄得神经错乱，他一吼：“你！留下电话，纪少爷有情况我打给你，看着你眼晕！”
苏文立马奉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并再三嘱咐一定要打给她。
小张终于把人送走，叹气：“我可不能把妹妹送过来，容易神经。”
纪睿将父亲扶上床，就被他赶了出来。
他回房间才发现手机上有十几条短信，和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苏文的。
他拿起手机正要拨号，手指却停住了，说什么呢？他就要出国了，让她等他？这种话总觉得是渣男的标准语录。
老爸被他气得心脏病发，妹妹一人去国外他也不放心，但是苏文呢？他更不放心，苏明辉的腿还有她的高考，这些都会影响他们的未来。
他手指悬着快僵硬了，也没按下拨号键。
就在他和手机做着意念交流时，手机响了！
是苏文！
该来的还得来，他接起电话“喂”。
苏文没想到只是碰碰运气的一通电话竟然接通了，她急忙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出事。”纪睿说得没什么底气。
“那你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我当你在家被人绑架了？”苏文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们小区安保很严的好吗？”纪睿忍不住笑了出声，她都想了些什么？
“是挺严的，硬是没让我进来。”苏文说。
“你来过了？”纪睿有些吃惊。
“废话，你都失联了，我能不来吗？万一真被绑架了，我好帮忙啊！”苏文说得一本正经。
“哈哈哈，”纪睿笑得前俯后仰，“我就算绑架了，你能帮什么忙？和我一起被绑？”
“我好记住绑匪的样子啊，我记性可好了，被我记下了他就跑不掉。”苏文的确想得很多。
纪睿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要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苏文问。
“你在哪儿呢？”纪睿问，“我来找你。”
“医院。”
纪睿在走廊，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争吵声。
“你害他摔下床，还想要钱？我没要你赔钱已经是好心了。”一听就是尖牙利嘴的苏文。
“他自己非要去拿水杯，摔下来的，跟我一点也不搭噶。你不要想赖账。”护工大妈双手叉腰嚷嚷。
“我要吃药，叫你叫不应，嗓子都喊哑了。不知道又跑去哪里闲聊偷懒去了。”苏明辉用手揉着脸上的一块红印子。
护工大妈心虚地提高嗓门：“我告诉你们，我在这个医院干不是一两天了，你们以后也是常客，不要搞得大家都很难看。”
隔壁床的大姐拉了拉苏文的衣角，轻声道：“好了好了，妹妹，不要和这种人争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你们家又没个男人来，这种人不好惹的，到时甩都甩不掉。”
苏文故意不理她，晾着护工在一边。
护工大妈急吼吼地一把抓住苏文的手腕，让她立刻给钱，这时，纪睿从大妈后面拽住她的衣领，拖她到了另一边。
护工大妈正要发作，看了眼人高马大的纪睿，顿时哑火。
“这个护工同志，不要动手动脚，到时伤到自己，也是你自己非要动手，和我们一点都不搭噶哦。”纪睿模仿她的之前赖账的语气惟妙惟肖。
苏文忍不住咧嘴偷笑。
“哦，对了，你溜出去在小花园直播的事好像大家都不知道啊。”纪睿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美颜效果不错嘛，榜一大哥知道你有60岁吗？”
“你……你们……”护工大妈拿起地上的包袱贴着墙移到门口，临走突然态度180度转变，“那个，那个，你可别说出去啊！”
“那就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手就不受控制了。”纪睿朝大妈挥挥手。
苏文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抱住了他，苏明辉 “哎呀呀，你当我瞎的啊。”
“你怎么知道她直播？”苏文拉他出去。
纪睿指了指隔壁病房的一个护工大姐：“她看热闹时说漏嘴的，后来又被我套出账号。”
“有两下子啊，学霸。”
两人手牵手来到了小花园，苏文捧着他的脸死劲看。
“又帅又有才，我可是捡到宝了。”
纪睿被她哄得乐得傻笑，“那你可得看紧咯。”
“我不会松手的，除非……”苏文想起早上的失联，垂下手，“你自己要走。”
纪睿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像是怕她溜走又像是要她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即使，即使以后我真的要走，你也别让我说走就走，你好歹留一留我。万一我后悔了呢？”纪睿握紧了手。
“你，要走？”苏文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潜台词。
纪睿找了一条长椅和苏文坐下，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膀，被人依靠既沉重又甜蜜，但就怕自己的肩膀不够结实承受不住全身心的托付。
“你想考到北京吗？”纪睿问。
“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在哪读书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地方远近，现在我想干的事、喜欢干的事只有写作，所以在哪里写作没有差别。但是，”苏文语气平静但透着一股决心，“如果你去北京我会克服困难和你一起去。”
“那……如果是国外呢？”纪睿的手在裤边上揉搓。
苏文弹了起来，看着他，愣了能有一分钟，才缓过神。
她张了张嘴，磕绊地问：“你要出国？”
“嗯。”他点头。
苏文又愣了一分钟，她转过身体坐着面对着他：“为什么？”
“原因很复杂，我爸的公司经营出现了状况，所以，他要我们兄妹去美国。”纪睿在她的凝视下开始有些崩溃，语音很轻。
苏文从未如此忧惧，她看着他的眼睛求证道：“真的要走吗？”
“嗯，等通知书到就要走。”纪睿眼眶已经泛红，声音发着颤。
苏文感到心空了：“以后还回来吗？”
纪睿想都没想道：“我肯定会回来。”
苏文和纪睿沉默相对。
苏文只觉一阵阵晕眩袭来，她以前想过如果她没考上北京的大学，他们就会分开两地，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他们隔得不是几个省市而是整个太平洋。
“对不起……我一定会回来的。”纪睿一遍遍重复这句话，说给苏文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没关系，”苏文像是想通了什么事，勉强咧了咧嘴角，“不就是提前走吗，异地我也不会变心，我等着你。”
“我们每天都要视频，放假我就回来看你。”纪睿哭了。
他们说好要一起过苏文的生日，泡汤了，说好要一起去北京上学，也彻底没戏。
纪睿吸了吸鼻子，抱住了苏文：“记着你说过的话，要等我，距离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苏文抱着纪睿，但却感觉心被一点点挖空，幸福仿佛对于她来说总是昙花一现，她总是在习惯失去，最终仍旧是她独自一人。
纪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一进门就发现大厅堆了好几个大纸箱。
纪婷依偎在周淑慧的怀里，眼睛红红的，纪长峰正和吴秘书商量银行抵押的事情。
“妈？怎么回事？”纪睿走到沙发边，一脸惊惧。
周淑慧叹了口气道：“睿睿，不要担心，你爸爸已经安排好你们在美国的生活，心雨也会帮忙，公司的资金出了点问题，你爸爸……会处理好的，他还是有些人脉的，但是……”
“哥哥，房子要给银行了，我们以后无家可归了！”纪婷哭嚷着。